第兩百零二章——廢太子
已是深夜，洛陽城內的萬家燈火皆已熄滅，隻留一朗孤月在空中。
??雄偉高大的皇城上，數百把篝火被點燃，整座城牆乃至數丈開外的地方，在篝火相映下亮如白晝。
??城樓上，近千名全副武裝的甲士，正一刻也不敢鬆懈的緊盯著城門。銅牆鐵壁般的城牆，再加上戒備森嚴的甲士，連隻蒼蠅也飛不過去。
??“咕嚕咕嚕………”
??突然，馬蹄聲摻雜著陣陣車輪聲，從前麵的夜幕中傳來，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將軍，有情況！”
??甲士發現異常，第一時間朝正坐在椅子上的將領知會。
??上下眼皮正止不住打架的將領聞言，一個激靈便從椅子上起身，揉了揉眼前看向前麵夜幕之中。
??夜幕之中，能見度有限，隻能看到兩輛馬車，隱隱約約的朝城門而來。
??“快！快！弓箭手準備！”
??那將領不敢怠慢，連忙傳命下去，僅片刻之間城樓上的女牆後，數百弓箭手便已是箭在弦上，隻待一聲令下，便箭離弦出！
??很快，兩輛馬車便已經先後行至城下。
??城樓上的將領一看，當即扯著嗓子朝城下喊道：“來著何人？！速速止步，不讓放箭了！”
??趕車的小廝聞聲，抬頭見了城牆上劍拔弩張的陣勢，也不由心中一驚連忙將馬拉住，停在城門下。
??很快，兩道身影便分別從馬車中鑽出，城門下也傳來兩道應答之聲。
??“不知城上是哪位將軍值守，在下是侍中張華！與裴尚書奉召進宮，麵見陛下！還有勞將軍開啟城門，讓我二人進去！”
??那將領聞言，臉上的凝重之色頓時轉變賠笑道：“原來是張大人與裴大人！還望二位大人稍等片刻，末將這就命人啟門！”
??將領一揮手，漆紅的大門很快便緩緩打開，城樓下的二人對視一眼，上了馬車便進宮而去。很快，那道厚重的大門，再次闔上！
??深夜進宮麵聖，你道此二人是誰，正是當朝名臣侍中張華與尚書裴頠！此二人與朝廷之中為官數十年，乃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二人一路前行，路上遇到了不少全副武裝的禁軍，被攔下檢查數次，方才來到正陽門外。下了馬車之後，兩人便一路飛奔入內。
??“張大人，今夜這宮禁甚是異常，恐怕是出了變天的大事！”
??張華點點頭道：“此事事關重大，你我二人還需謹慎行之！”
??裴頠歎息一聲道：“這朝堂始終還是風雨漂泊，殺機四伏！”
??張華同樣歎息一聲不再多言，二人一同登上大殿。
??到了殿門前，依舊和前番場景一般，數十甲士值守在殿門前的台階下。見二人來了，便連忙上前進行阻攔。
??直到正在殿門走來走去的內侍見了，方才連忙趕下階台，將二人引入殿內。
??二人剛入殿內，便見到趙王司馬倫、南宮耀陽早已立在殿內。而司馬衷與賈南風正高座在上方，兩人麵色都不太好看。
??“臣張華拜見陛下！”
??“臣裴頠拜見陛下！”
??“不知陛下，夜召我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司馬衷結結巴巴的讓二人免禮平身，隨後黑著臉的賈南風，朝身旁的內侍使了個眼神，將身前案上的紙張執起。
??那內侍立馬會意，連忙上前取了紙張，傳遞到張華手上。
??二人接過一看，細細讀了起來，但見紙上寫著：“父上宜速速自了，若不自了，吾當入殿了之；中宮宜速速自了，若不自了，吾當手了之。”
??二人看了之後，都大為咋舌。還有一紙，上書兩行字。
??那兩行字寫到：母上應即刻而行，勿疑猶豫而留後患。
??而最令人可怖的是，這兩封書信下方，都署名東宮！
??張華與裴頠看罷後，二人俱是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良久之後，張華方才向前開口啟奏道：“陛下，此乃國家之大不幸，從古至今都因廢黜正嫡，而至國之不國，望陛下能夠查清真相，再做決斷！”
??裴頠也上前拱手啟奏道：“此書真乃東宮所行，究竟如何傳入陛下手中?莫不是有人偽作，用以誣陷太子，讓陛下與太子父子產生隔閡，好借此作亂朝綱，危害社稷?還需驗明真偽，方可再行決議！”
??上方的惠帝聞言，卻好似個癡兒一般，不做出任何反應。
??反倒是賈南風一揮手，便再次將案前數十張，司馬遹平日所親寫的奏折，令內侍交到二人手上對核筆記。
??張華、裴頠二人見此，當即相互進行比較核對。但令人無奈的是，兩份書寫之物，一份筆畫端正，而另一份卻是潦草無比，一時間竟辨不出真假，根本無法指駁。
??二人將紙張都對完後，隻能是相視一眼，說不出任何話來。
??“二位卿家，可還有何異議?”
??賈南風看著二人，言語中充滿不快。
??裴頠聞言道：“陛下，娘娘，若說此書信真乃東宮所作?恐怕還需太子殿下當麵對質。”
??裴頠話音剛落，一旁的司馬倫卻是冷哼一聲道：“裴大人真是剛正不阿，為了朝廷盡心盡力啊！”
??裴頠倒也沒有在意司馬倫的陰陽怪氣，反是不亢不卑道：“食君俸祿，當為君分憂。剛正不阿不敢當，但盡心盡力還是我等臣子當行之事！”
??司馬倫不再理會裴頠，朝門外的甲士道：“帶犯人入殿！”
??很快，甲士便拖著一遍體鱗傷，半死不活的人走入殿中。
??張華二人細細觀之，不由大驚失色，此人正是東宮校尉，禦林軍統領趙俊！
??“陛下，娘娘，二位大人，此人乃是禦林軍統領，同時也是東宮校尉趙俊！就在兩個時辰前，太子入宮後，此人便準備帶三千禦林軍攻入皇城，挾持陛下與娘娘進行逼宮！
??不過，好在事情敗落，陛下及時發詔調動兵馬。令我帶兵捉拿太子黨羽，不然今日，此等黨羽，恐怕便要夥同太子，行大逆廢立之事！”
??張華二人聽了之後，一起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趙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答。
??“行了，把他帶下去！”
??賈南風當即命人，將趙俊拖出殿去。
??正在張華與裴頠急思之時，上方的內侍，卻是不知何時，手持聖旨高聲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東宮太子司馬遹，脾性暴虐，朕數次苦口訴說警醒之言。但其依舊屢教不改，且變本加厲！
??如今已不顧綱常倫理，倒行逆施。糾結東宮黨羽，竟敢行廢立君王，弑父殺母之事。此等之大不忠，大不孝！可令人鬼俱憤，天理難容。
??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且與朕血脈之親。特免其一死，將其廢為庶人，遷居金庸稱。以儆效尤！
??太子太師何劭，太子太傅王戎，太子太保楊濟，太子少師裴楷，太子少傅張華，太子少保和嶠，本為東宮之師，但卻教導無方，特罰俸六月，削去東宮之銜，以儆效尤！
??中宮謝玖，貴為才人，本為太子生母。對太子管教無方，與其共行某逆之事，罪加一等！廢去才人之名，特命杖斃，以正後宮之風，告天下之威！其餘黨羽盡數捉拿，按罪論處！欽此！”
??隨著內侍的聲音落下，詔書中的內容。猶如晴天霹靂般，直接在張華二人心中炸開，令二人當場呆立在原地。
??“此詔乃是本宮與陛下商議而出，幾位卿家意下如何？”
??裴頠再也憋不住心中話，剛要上仗義執言，卻被一旁的張華拉住衣角。
??而司馬倫與南宮耀陽，卻是當先拱手道：“陛下聖明！”
??張華拉了拉裴頠的衣角，裴頠見此隻得暫時忍住，也一同拱手稱聲聖明。
??賈南風聞言，先去陰暗的麵色，方才有稍許緩和，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好，四位愛卿，正那朝廷之支柱，國家之棟梁！明日上朝，便安此詔宣讀！
??夜已深了，有勞四位卿家前來定奪，還勞四位卿家回府歇息吧！”
??四人當即一起拱手告辭。
??出了大殿，裴頠悶悶不樂，一人獨行而走。正下台階間，身後卻傳來南宮耀陽陰陽怪氣的聲音。
??“裴大人為何這麽著急?大家同行不好嗎？”
??裴頠立住身形，轉身朝南宮耀陽擠出一抹微笑道：“南宮國師，下官困意已至，得早些歇息，就不與你們一路了！”
??說完，轉身便走。張華見此，也朝南宮耀陽二人拱手告辭，追下台去。
??南宮耀陽與司馬倫看著二人的背影，卻是相識一笑。
??“裴大人，裴大人！等等老夫！”
??張華一路小跑，累的滿頭大汗，方才趕上急行的裴頠。
??裴頠立住身形，看向眼前氣喘籲籲的張華，卻是冷哼一聲。
??“裴大人，你何必走的如此之快嘛？”
??“張大人不是要做那國之棟梁嗎？既不同路，何必與在下為伍?”
??“哎！裴大人何出此言?”
??“哼，剛剛在堂上，你就不應該拉著老夫！老夫今日非要為太子討個公道不可！”
??張華聞言，哭喪著老臉道：“裴大人，太子怎麽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看看這宮中，出現如此之中甲士，這些人都是趙王的收下！
??你想為太子洗冤的心情老夫明白，可裴大人不想想，僅憑一張嘴，難道就能敵過千軍萬馬嗎？
??現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能夠保全自己，便已不是易事！我們隻能暫時韜光養晦，待有一日，定能還天下百姓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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