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蛻變（一）
斜陽的光輝，從門戶中直入農家，風雪的寒意，從縫隙中淹沒任何一隅。
??兩道身影，不知何時立在農屋上。聽著屋內痛苦的叫聲及各類急切的尋問聲。
??北冥空翼不由嘴角抽牆，往地上唾了口吐沫，憤憤不平道：“我呸！南宮光耀陽這老家夥還真不辦人事，連死人的東西都敢給假！”
??“他若真給解藥，就不是南宮耀陽了！行了，那小子快撐不住了，別忘了殿主的分咐，我們走吧。”
??話音落下，二人從屋頂一躍而下，奔入屋內。
??屋內，眾人都被服下解藥，突然疼的滿地打滾的伍康嚇了一跳。
??“這個老不死的！老夫現在就去殺了他！”
??李長風最先反應過來，南宮耀陽給的解藥是假的，頓時怒意滔天，提了劍滿身戾氣，便往屋外走去。
??正在此時，北冥星耀與北冥空翼二人，卻已經進入屋中。
??“前輩稍安勿躁。小兄弟，快將這兩粒解藥服下。”
??北冥空翼說著，連忙上前取出解藥，放到伍康口中。李長風怒氣稍微止，拱手告謝二人。
??豈料，話音未落，伍康再次痛苦不堪的慘叫起來。慘叫聲，令屋內人都不由發瘮。
??“這……”
??李長風看著比先前更加痛苦的伍康，滿臉疑問的看向二人。
??“還請前輩放心，冥王殿的解藥不會有任何問題。隻不過，那老家夥的毒藥藥性太烈，所以這位小兄弟才會這麽痛苦，隻要挺過去就好了！”
??李長風聞言，擔憂的看了眼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伍康一眼，隻得勉強點點頭朝二人告謝。
??“前輩不必多禮，我兄弟二人也是奉命而為！對了，我看這位俠士也受了重傷，讓這位俠士將此丹藥服下，可讓他恢複的更快些。”
??北冥空翼再次取出一粒丹藥，交到李長風手上，隨即拱手告辭。
??“前輩，事辦完了，我二人也該走了！告辭！”
??說完，不待屋內眾人再言，二人轉身出了屋子，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待李長風從屋內追出時，早已沒了兩人的身影，李長風隻得返回屋內。
??伍康突然昏死過去，慘叫聲戛然而止。眾人一驚，張丹參連忙上前替伍康診脈。
??張丹參摸著伍康的脈，眉頭不斷皺起，臉上露出疑惑不解。
??“怎麽樣？”
??李長風還以為伍康出了什麽事，急切詢問。眾人也是一臉擔憂，生怕聽到不好的回答。
??張丹參緩緩鬆開手，直搖頭道：“怪，太怪了！伍康的脈象，我從來沒有見過……”
??“什麽情況？”
??“先前伍康中毒時的脈象微弱無比，氣若遊絲。
??可現在，他的脈象中，就好似有兩股力量，在他體內爭鬥一般。忽急忽緩，忽強忽弱；雜亂無緒，難以確認！”
??眾人一聽，都不由傻眼了！
??“還有希望嗎？”
??李長風忍不住，朝張丹參問出心頭最大的疑問。
??然而，麵對李長風的問題，張丹參也難以給出準確答案，隻是緩緩吐出四字：“聽天由命……”
??眾人都傻眼了，而一旁的二老，更是愣住。良久之後，李長風顫顫巍巍走到木凳前坐下，將先前北冥空翼給的丹藥取出，讓張丹參將丹藥給關壽亭服下。
??這一夜，屋內眾人都沉默了，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李長風一直呆坐在木凳上，注視著火塘中，不斷燃燒著的柴木，從熊熊烈火直至熄滅。
??張丹參看著李長風的反應，以及關壽亭的傷勢，心中已經多多少少有了答案，但卻一直未開口，捅破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三人呆坐在屋內，不知何時昏昏而睡。雙目一睜，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躺在榻上的伍康與關壽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張丹參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奔至榻前，給張丹參脈診。
??當張丹參的三指頭放上張丹參的手腕處時，頓時僵在原地。
??項飛與李長風見此，也不由僵住。李長風本想出聲，隻覺嗓子幹澀無比，好似開裂的土塊，許久沒有得到滋潤一般幹澀，幹澀的發疼。
??“不，不對，肯，肯定是出錯了，換隻手，換隻手就有了，對，換一隻……”
??熟悉的脈搏跳動，沒有傳到張丹參手上。張丹參不敢相信，渾身顫抖，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伸手拉過伍康另一隻手，三指用力握住寸關尺。與剛剛一樣，熟悉的脈搏，並沒有傳到張丹參手上。
??“不，不可能，伍康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伍康，你醒醒，快醒醒！
??你不是一直想在嘴上功夫贏我嗎？快醒醒，隻要你醒了，你就可以證明我是錯的，你就贏了……”
??雙眼發紅的張丹參，雙手用力的搖晃著，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伍康。
??“丹參，你冷靜，你冷靜些！”
??項飛見此，連忙上前想要讓張丹參冷靜下來。張丹參悲憤不已，死死拉住伍康胸襟，不斷搖晃。
??立在一旁，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的李長風。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伍康的衣襟，歇斯底裏的低吼。
??“臭小子，你知道嗎？你這條命不是你自己的，陶兄就是為你而死！
??臭小子，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那陶兄也就白死了！陶兄的仇就再也報不了了！
??臭小子，陶兄將你撫養長大，可不是為了讓你被小人的卑鄙手段毒死的！”
??“……”
??李長風死死扯住其衣襟，不斷搖晃著昏迷不醒的伍康。
??良久之後，伍康依舊沒有反應，正當眾人都覺無望，李長風要放棄時。先前一動不動，毫無脈搏的伍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水……水……”
??伍康咳嗽幾聲，雙眼緩緩睜開。隨後口中傳來微弱的聲音。眾人都被伍康突如其來的咳嗽聲所驚住，待李長風反應過來，連忙讓張丹參二人倒水。
??二人連忙取來水，李長風將伍康從榻上扶起，將水倒入伍康口中。
??伍康飲下水後，漸漸恢複了力氣，說話聲也大了些。
??“伍康，你先躺下，讓我給你把把脈。”
??張丹參上前，伸手再次替伍康脈診。這一診，可著實讓張丹參長了見識。不為別的，隻因為伍康此時的脈搏，與剛剛相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剛剛伍康完全沒有脈搏，就是個死人；現在伍康不僅有了脈搏，比牛還壯。而且每時每刻，脈搏的跳動都要更加強勁。
??“這，這……”
??張丹參瞠目結舌，完全無法用解釋，伍康的脈搏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一看伍康先前烏黑的嘴唇，此時已經有了血色，漸漸恢複正常。
??“冥王殿的丹藥，真有這麽神奇？！”
??張丹參心中忍不住冒出個疑問。
??正眾人都為伍康奇跡般的醒來之時，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關壽亭，此時卻也有了動靜。
??關壽亭緩緩睜開雙眼，傷口傳來陣陣疼痛。想要出聲，卻發現嗓子幹的好似要冒火一般。
??“關叔，你醒了？！”
??眾人一起湊到關壽亭榻前，關壽亭聞聲，一看榻前竟是眾人，心中又驚又喜。
??“快，給壽亭倒杯水來！”
??李長風見關壽亭嘴張了張，但卻發不出聲音，連忙讓倒水。關壽亭飲下熱水後，感覺嗓子沒有之前那般難受，方才緩緩開口。
??“伍康你沒事了？李老前輩，陶老前輩呢？怎麽不見陶老前輩？”
??“對啊，怪老頭呢？怎麽自從我醒來，就不見他？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嗎？難不成，還沒回來？”伍康也發出同樣的疑問。
??麵對二人的發問，李長風麵色一僵，眼中充滿悲切和淚光，半響說不出話來。
??張丹參與項飛昨夜已猜到一二，但不便點破，也隻得朝李長風投來目光。
??李長風掃視了四人一眼，最終還是眼含淚光，艱難無比的說出了眾人都不想得到的答案——老乞丐回不來了！
??當李長風親口說出這個答案時，眾人都心中都不敢相信，伍康甚至直呼李長風騙人。
??…………
??初春已近，但雪花依舊飛舞，從天空直向大地。
??農家小院內，地上的積雪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天空的雲朵，將太陽遮擋的緊，整個小院充滿了壓抑。
??院落內，一道身影站立在樹葉早已落光，樹枝已被白雪點綴的樹下，任由天上降下的雪花，落在自己身上。
??樹下的身影，除了當日得得知，將自己撫養長大的怪老頭回不來，歇斯底裏一番過後，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吃過一口飯。
??屋簷下的張丹參，一直盯著立在雪中的伍康。這幾日，眾人都因怪老頭的離去而悲切不已。張丹參心中明白，眾人之中，對老乞丐感情最深的，還是自己立在樹下兄弟。
??在李長風心中，老乞丐就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朋友；
??在關壽亭心中，老乞丐就是指導自己武功的師父；
??在自己心中，老乞丐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而在伍康心中，老乞丐足以稱得上是父親。
??沒有人知道，麵對老乞丐的西去，自小與其相依為命，被其撫養長大的伍康，心中到底是何種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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