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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誤會了她?

  在瓏匯縣鬧得沸沸揚揚的田月娘案終於告破,縣衙裏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真正的殺人凶手史雲正被收押入獄,聽候發落。而王九也因為誣蔑他人與知情不報的罪名,被判了三十大板,入獄半年。


  ??周笙也因知情不報被打了三十大板。


  ??大家都清楚這些事情的始末都是周笙一手造就的,但他厲害的地方就在於知道一切,卻又讓自己幹幹淨淨,不沾上半點泥腥。


  ??他沒有讓史雲正殺了田月娘,也沒有明言讓他收買王九,嫁禍給王緒,如果不是史雲正自己執念太深,這些事情可能都不會發生。


  ??而周笙隻是作為幕後者,在推波助瀾。


  ??可哪怕他什麽都沒有做,以王娘子的為人來看,也難說將來不會闖下禍事。


  ??律法不能判周笙有罪,但道德又不能說他無罪。


  ??但這樣的判決曾有才也存了私心,可能是因為周大人,也或許是覺得周笙的遭遇很可憐。


  ??千瀾和沈寂都默契地沒有過問,他們都覺得這樣的判決最好不過了。


  ??王緒洗清了冤屈自然被放了出來,來不及多想就得到了王娘子去世的消息,他首先竟覺得有那麽一絲解脫。


  ??之後才是失去至親的痛苦。


  ??曾有才安排伍雲天把案情經過謄抄了一份,派人快馬加鞭送去府衙。


  ??府衙第四日就傳來了加急文件,判了史雲正斬首。


  ??這當然就是後話了。


  ??……


  ??從縣衙走出來時街頭已經隻剩下寥寥數人,秋風混著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縣衙外的銀杏樹已落了一地的葉子,為這枯寂的季節平添了幾分寥落。


  ??昨夜下了雨,地麵此刻還是濕的。


  ??千瀾將裙擺理理,準備去得真堂找廖瑜,她今日答應了要和他們兄妹一起去白馬寺上香的。


  ??而且之前廖瑜說有話和她說,因為縣衙的事情耽擱了,正好今日找他聊聊。


  ??才下了台階,卻從東角門那裏駛過來一輛馬車,停在了千瀾麵前,近墨在前頭趕著車。


  ??沈寂撩開門簾,探出頭說:“上車吧,我送你去。”


  ??千瀾攏了攏衣袖,正想拒絕,近墨已經將馬凳放了下來。


  ??沈寂又道:“正好要去一趟你外祖父的醫館,順路。”


  ??千瀾對於順路二字素來沒有抵抗力,沒再扭捏,提著裙子上了車。


  ??馬車緩緩的駛動,帶起車簷上掛著的鈴鐺叮當作響。


  ??千瀾打量這車內的一切。


  ??織錦的靠座上繡了青竹的花樣,繡工很是精致,車上沒有別的裝飾與家具,除了兩旁的座位,中間隻有一個黑色的矮幾上放著一套白瓷茶具。


  ??看起來簡直低調且有內涵。


  ??沈寂在斟茶,白茫茫的霧氣升騰,有一股暖意也跟著升起來。


  ??在搖晃的車裏燒水,卻能做到滴水不漏,真不知該誇近墨會駕車,還是該說沈寂茶藝好。


  ??在車裏默了一會兒,千瀾試探地問道:“不知大人去卑職外祖父那裏有何事呀?”


  ??沈寂並未抬頭,但低沉的聲音傳來,“看病。”


  ??“啊!”千瀾不是很敢相信,“大人您生病了麽?卑職咋覺得不像呢?”


  ??沈寂抬頭看她,頓了頓別來臉,“以後私下在我麵前無需卑職卑職的自稱。”


  ??“哦。”正好她也覺得別扭。


  ??“你與令萱備著何時回京城?”他低頭專心地用開水燙杯盞。


  ??千瀾愣了愣才意識到她是問自己什麽時候回延寧伯府。


  ??京城啊……


  ??她目光忽然暗淡下來。


  ??聽說那是一個食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永遠不可能有瓏匯這鄉野地方半點自在。


  ??可她也必須回去,畢竟那裏才是她的家。


  ??“不清楚,總要等霽兒再大些吧。”千瀾道。


  ??沈寂笑了下,用茶匙將茶葉放入壺裏頭。


  ??“快了。”


  ??千瀾沒聽清,“什麽?”


  ??沈寂就不說話了。


  ??千瀾嘴巴動了動,也沒再問下去。


  ??這時馬車拐過一個轉角,千瀾一時沒反應過來身子向前撲去,她驚叫一聲,沈寂連忙伸手扶住了她,這才穩住了身形。


  ??“近墨,慢些。”他像是有些不快。


  ??車外傳來近墨的應答聲。


  ??她不好意思的咬咬唇,向沈寂道謝。


  ??沈寂在低頭沏茶,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向她,“舉手之勞罷了。”


  ??千瀾卻之不恭,端起茶輕抿了一小口,唇齒間立即就有茶香溢開,味苦卻回甘。


  ??她不會品茶,純粹覺得這茶暖胃,於是再喝了幾口,直到一杯喝盡,她抬頭看到沈寂正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我聽意斐說,你孩時曾落水,還是我大哥救的你?”他忽然問道。


  ??意斐是鄭羽的表字。


  ??是問她七歲上落水那事。


  ??或許原來的千瀾清楚她那年落水險些溺死的緣由,但現在的她確實不清楚。沈寂怎麽會問到這裏?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其神色自若,應當隻是隨口一問。


  ??“是,我那次險些溺死,睡了五日才醒來,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楚了。”千瀾仔細想了想,說道。


  ??“因為記不大清楚,所以究竟是誰救了我也不敢確定,隻記得是一個穿灰青色長衫的小公子,我像是和他很熟悉,他將我就上岸後是喚我的乳名,五娘。”


  ??趙家姑娘十歲長輩才會賜名,在那之前府裏人都喚五姑娘,能叫她五娘的人,除卻長輩怕也隻是一些兄長阿姐了。


  ??那個人曾叫她五娘,應當是關係極好的人吧。


  ??可能是青梅竹馬,可之後卻再沒有關於他的記憶,她一直不知道是誰,但一定不會是沈宴。


  ??沈寂聞言握著茶杯的手驀地抖動了,茶水溢出濺在他的身上,今日的他,恰好就是身穿灰青色的長衫。


  ??他眸光微動,內心早已波濤湧起,就連雙手都不知該擺放在何處。


  ??千瀾她說,記得是一位穿灰青色長衫的小公子救的她,小公子叫她五娘,她落水後睡了整五日。


  ??原來……原來並不是她認錯人,而是她來不及弄清楚,就已經被人誆了。


  ??她落水後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所以她不認識自己。


  ??她對自己的冷漠都不是故意的,而是她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了。


  ??原來這些年他都誤會了她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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