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三個絕不
城東八街九陌，商號林立。縱橫交錯的街巷市集，更是街衢洞達，正相經緯，車水馬龍異常繁華。
至於南北兩處便差了些，除了百姓們的居舍、閭左外，大多就是瓦子、酒舍、賭場、市集，如此一類販夫走卒常來常往的買賣戶口之地。
照理來說，像是古玩玉器這一行當的鋪麵，一定是要開在城東才相得益彰。可這郡望堂卻偏偏開在了城南，那不用說，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蘭莫辭也說了，這郡望堂內賣的大多是贗品、仿品。很明顯，就算這古玩鋪子沒有別的貓膩，那私下裏，定然也是指著製假造假來賺黑錢的！
更何況，蘭莫辭也說，這郡望堂白日黑夜的可是兩幅麵孔。
至於這“廛市”，通俗點來說，相當於見不得光的“鬼市”。
在這裏，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買主與東家不必相識也概不多問！東家隻認銀子不認人，隻要你出得起銀子，說得出物什，甭管是番邦的貢品，還是禦製的珍寶，抑或是人命、消息，在郡望堂，這些都不是問題！
薑舞寧當然不清楚這些江湖門道，但她聽得懂“城隍廟”是什麽意思。
“城隍廟？有意思！那就是說，這地兒可以有求必應嘍？”薑舞寧興致勃勃的搖著折扇。
“殿下睿智，確實可以！在郡望堂，天大地大，銀子最大；皇城天下，銀貨等價。自然，江湖人行江湖事，非萬不得已，郡望堂絕不與官場中人往來。”
薑舞寧一聽這話，越發的來了興致。這口氣，當今聖上又如何？感情這天底下，還真的是銀子開路，一往無前呀！
“若是依著蘭先生所言，這所謂的‘萬不得已’，便是指開價嘍？隻要價錢開到位，東家就算有‘不得已’也會變成‘盛情難卻’的，是吧？”
蘭莫辭朗笑一聲，點了點頭，“殿下所言甚是！這郡望堂的東家，就是個錢耙子！他瞧人的眼神，都像是在數銀子！在他這兒，未先開口便先伸手。但是，他也有三個絕不！絕不賺不義之財、絕不殺無罪之人、絕不見無心之客。”
“哈哈哈哈哈，這不殺無罪之人本宮能理解，江湖人嘛，講的就是道義二字。可是，這不賺不義之財……那這東家隻怕也沒什麽可賺的銀子了吧？！話說，這京都城中，除了出不起銀子的尋常百姓，但凡有資格走進郡望堂的人，手裏的銀子有幾個是來路正，且幹幹淨淨的？”
說完，薑舞寧開懷大笑，笑過之後，接著說道，
“難怪這東家隻認銀子不認人！他給自己個兒設置了這麽一條苛刻的要求，但凡逮到一個銀子幹淨的買主，還不下死手狠狠的訛上一回！！”
蘭莫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東家的意思是，貪官汙吏、殺人越貨的銀子，他不賺！但……怎麽說呢，銀子是個好東西，規矩嘛……也是個好東西！但這遵守不遵守的，就看由誰來界定唄！”
薑舞寧心領神會的“哦”了一聲，然後一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原來，江湖之人所謂的原則和道義，也不過如此！”
薑舞寧忽然發現，抵賴和做扣這一招，原來由古至今都沒有變過呀！
古時候，就是自說自話，誰也別問，問就是抗揍不？現代則高明的多，一句“一切解釋權歸商家所有”就足夠堵住悠悠眾口！
“那倒也不是像殿下所想的那個樣子，有來有往、有買有賣，若是隻收銀子不辦事，那隻能算是……”
“黑吃黑！”薑舞寧快速搶答了一句。
蘭莫辭微微蹙眉，猶豫了一下後，還是笑的一臉無奈的點了點頭。
“也……可以這麽說！但郡望堂的東家手裏也算幹淨，生意往來童叟無欺，行為處事光明磊落。在江湖上，這個東家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與他有過生意往來之人，對他也都是讚不絕口！無論是江湖還是生意，隻要闖出了名頭，都會遭人妒恨。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尋釁上門，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結果，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蘭莫辭簡單的給郡望堂的東家解釋了一下，不然，薑舞寧的這句黑吃黑，確實是讓江湖上的人很難承受，
“哦，明白，為正義而戰，就不算黑吃黑！是這個意思吧？”薑舞寧的理解雖然詭異，但仔細想想，她說的倒也沒有錯。
蘭莫辭再次被薑舞寧問的啞口無言，隻能尷尬的笑著點了點頭。
“那不見無心之客又是什麽意思？”薑舞寧緊著又追問了一句。
“這‘無心’指的是買賣交易之心，也就是說，郡望堂敞開大門做生意，迎八方客，納四海財。隻要是真心上門做生意的，東家一概來者不拒。可若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那東家這不見，指的便是生時永不相逢！”
“謔，口氣不小，這不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嗎？本宮對這個郡望堂的東家，可是越來越感興趣了！蘭先生與這個東家可熟稔？”
薑舞寧的心裏麵跟長了草似的，恨不能現在就喬裝改扮，即刻出宮。
“算不上熟稔，隻是幾年前打過交道，倒也還能說的上話。”
薑舞寧才不在意蘭莫辭與那個郡望堂的東家是否相熟，左不過，她也隻是為了尋個由頭登門而已。
“既然是舊相識，且蘭先生難得現下人在帝都，那豈有不主動登門拜訪舊友的道理？走，咱們今夜便去，本宮也能順便跟著先生一起開開眼界！對了，先生覺得，本宮是否有必要易容一下？”
薑舞寧眉飛色舞的看著蘭莫辭，明顯是已經坐不住了，巴不得外麵的天一下子全黑下來才好！
“那倒不必，太子殿下從未涉足江湖，這郡望堂內又都是些天南海北的江湖人，應該不會有人認識殿下的。”
“那就好！那咱們何時出發？本宮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