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詭譎心思
除非……問題出就出在這蘋果上！
如此荒誕的念頭，在薑舞寧腦海中冒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驟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終於知道舅父身中何毒了！舅父有救了！”
蘭莫辭大喜過望，瞠目結舌的看向薑舞寧，“殿下說的可是真的？那……國舅爺到底身重何毒？又要如何解毒？”
薑舞寧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嘴角，但她並沒有急著向蘭莫辭揭曉謎底，而是若有所思的忽然就不說話了。
蘭莫辭知道，薑舞寧之前最發愁的事情，便是李祁陽身上的毒。現下，這個問題迎刃而解的同時，另一個問題便緊接著浮出了水麵。
那就是……到底是誰對李祁陽下的毒？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薑舞寧一定在琢磨著，怎麽才能將那個下毒之人揪出來！看來，李祁陽的蘇醒，注定了有人就要倒黴了！
不過話說回來，李祁陽若是醒不過來的話，那將會有一群人給他陪葬！
蘭莫辭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之前薑舞寧對李祁陽所中之毒一籌莫展的時候，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意，絕非隻是想要找下毒之人報仇而已！薑舞寧當時的怒意，顯是已經到了“寧殺錯，勿放過”的程度。
好在，李祁陽總算是熬過了那幾日，不然的話，蘭莫辭真的怕薑舞寧盛怒之下會大開殺戒！
每每到了這種危如累卵的情況下，蘭莫辭滿腦子想的都是魏臨！
若是魏臨在的話，便是薑舞寧真的發下雷霆之怒，相信他也一定有辦法能夠勸得住薑舞寧，不至於讓事態加劇惡化。
不過，索性李祁陽這一次總算是有驚無險。蘭莫辭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想著，如何麵對即將怒火衝天的薑舞寧了。
“來人呀，去書房，將本宮的針袋取過來！”薑舞寧揚聲吩咐了一句。
沒一會兒，就劉著手下的人便將針袋取來，交給了薑舞寧。薑舞寧滿臉躍躍欲試的神情，伸手拿過桌上的茶盞，揚手將未飲盡的茶水潑在了地上以後，便快步來到了李祁陽的床榻旁。
蘭莫辭見狀，趕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隻見薑舞寧拉過李祁陽的手，從針袋中取出一根金針，紮破李祁陽的手指後，向茶盞中滴了幾滴血。
隨後，薑舞寧又從針袋中取出一根銀針，測了一下剛從李祁陽手指取的血，稍置片刻後，將銀針展示在蘭莫辭的麵前。
“蘭先生請看。”
蘭莫辭接過銀針，換了個角度對著有光亮的方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銀針上的顏色變化。
“銀針未變色……這……國舅大人並非中毒？難道是……相生相克的原理？可是……蘋果、胎菊花並無相克之物呀！”
之前，蘭莫辭和薑舞寧一致認為，李祁陽會變成現下這副模樣，隻能是中毒所致。而且，他中的還是慢性毒藥！
可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麽，李祁陽能夠病的隻剩下最後一口氣撐著，必定是毒入肺腑，侵染全身了。
那麽，從李祁陽手指取出的血，在經過銀針測試後，便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如此一來，便徹底推翻了之前蘭莫辭與薑舞寧的猜測。
眼瞎，李祁陽既非惡疾，亦非慢性中毒，剩下的，蘭莫辭能夠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便是，相生相克！
可是，再聯想到薑舞寧一直糾結於那壺果茶，蘭莫辭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難道是有什麽東西跟那壺果茶裏的用料相克不成？
然而，蘭莫辭思考至此，也算是徹底鑽進了一條死胡同！
他感覺他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偌大的迷宮中，像隻無頭蒼蠅一般東撞一頭西撞一頭，可結果卻徹底陷在迷宮中無法自拔！
蘭莫辭越看越糊塗，竟連之前下定的結論，也一並推翻了。再聯想到方才那壺茶，蘭莫辭隻覺得這一切都風馬牛不相及，完全無法串聯成一件事。
“在下實在不知，還請太子殿下賜教！”
“舅父確是中毒，而且是長期累計而成的慢性中毒，這都不假！本宮與先生真正猜錯了的，是那毒藥！或許，更準確的說，那壓根兒就算不上是一種毒藥，它就是一種再普通不過的吃食。”
薑舞寧看著蘭莫辭，麵上帶著鎮定自若的笑意。
“吃食？難道……國舅爺這是吃了什麽忌口之物？若真如此，那這破綻也太明顯了些！貼身給國舅爺下毒容易，可要瞞過府內這麽多人的耳目，隻怕不容易吧？”
“當然不會！本宮說的是……嗬嗬，不知蘭先生可知曉，蜜桃、沙果、枇杷這些果子的果核是吃不得的？”
“嗯，這個在下知曉。尤其是苦杏的果核，更是萬萬碰不得。若是不小心誤服的話，輕則惡心嘔吐、頭疼頭暈、四肢乏力、精神萎靡。重則有可能體溫驟降、脈搏減緩、呼吸困難、直至昏厥甚至是死亡！這個……這個不就是國舅爺……”
蘭莫辭越說越覺得這症狀十分熟悉，說到最後，他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李祁陽的症狀嗎？
薑舞寧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沒錯！舅父中的正是此毒！”
“原來如此，竟然是這些有毒的果核！可在下還是有一事不甚明白，這些果核確是有毒，而且中毒症狀也與國舅爺甚是相似！隻不過……這些果核的味道可是又苦又澀，便是加上別的調味劑混合遮掩，也很難將其中和。國舅爺現下昏迷不醒，或許可以強迫喂他服下。可之前國舅爺神思清明之時，怎麽可能受得了那股味道？！”
薑舞寧淡淡的搖了搖頭，“這幾種果核苦澀異常且毒性較重，想來也不適合用作慢性毒藥。但有一種果核，不僅有毒，而且毒性較輕，味道清甜，簡直就是殺人滅口、謀財害命的必備之選！”
“太子殿下指的是？”
“蘋果核！本宮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那下毒之人定是將大量的蘋果核碾成了極細的粉末，然後，每日向國舅父的膳食茶飲中添加這種粉末。長此以往，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其實，想用蘋果核毒殺一個人並不容易。
因為，蘋果核毒性較輕，想要達到中毒的程度，就必須滿足充分咀嚼和大量服用這兩個條件。
之所以要充分咀嚼，就是讓身體充分吸收蘋果核中的“氫氰酸”。這一點，隻要把蘋果核研磨成粉便可以解決。
大量服用，就是要使“氫氰酸”達到足以中毒的計量。換算一下，這個下毒之人，至少要每天給李祁陽服下十五至三十個蘋果核的計量。
薑舞寧一個熟知現代科學的人，想要準確掌握下毒計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可想而知，這個下毒之人為了用這種隱蔽的辦法毒殺李祁陽，費了多少心思，籌謀了多長時間。
“蘋果的果核也有毒？這個在下倒是第一回聽說！那就莫怪了，殿下方才會對那壺果茶那麽在意！”
“本宮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知曉此事的，看來，這個下毒之人，還真是個博學廣知的智者！本宮都不知道該怎麽誇他才好了！”
薑舞寧在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神情明顯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剝皮抽筋才街很一般。
“殿下說笑了，您不也是博古通今、學識淵博嗎？誇那奸賊，還不就是在誇您自己個兒嗎？！”
蘭莫辭說完，忍不住將頭別到一邊，偷偷的竊笑了起來。
薑舞寧一開始聽蘭莫辭誇她的時候還覺得甚是不好意思，可接著聽下去，可就越聽越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這蘭莫辭哪裏是在誇她，這不分明就是在罵她嗎？！
“嘿，蘭先生你這……”
薑舞寧反應過來後，激動的伸出手指向蘭莫辭，可見他那一臉的壞笑後，她又覺得計較的事情不著急，跟魏臨一樣，賬先記上，回頭再算！
於是，薑舞寧收回手臂，吩咐了下人來給李祁陽淨身之後，便開始為他施針驅毒。
施針期間，屋子裏必須保證門窗全關密不透風，而且，還要再點兩個火爐，以確保屋子裏的溫度，足以幫助李祁陽周身血液運行通暢。
隻不過，薑舞寧的心裏麵，也還是有些隱隱擔憂。
說白了，這蘋果核內的毒，用現代化學通俗的說，就是“氫氰酸”。而這個“氫氰酸”，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氫化物！
氫化物的毒性有多霸道，這個不必多言。而且，薑舞寧深諳醫術，她自然知道，氫化物中毒，是沒有解藥的。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施針打通李祁陽的奇經八脈，讓阻滯的血液再次循環往複，幫他加快代謝，然後將毒素盡快代謝出體外。
氫氰酸本來就是可以被人體少量、緩慢代謝掉的。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用含有亞硝酸鹽的藥物中和掉李祁陽體內的氫化物。
除此之外，薑舞寧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徹底清除掉李祁陽體內所有的毒素。
而且，最令薑舞寧擔憂不已，忐忑不安的是，這“氫氰酸”對李祁陽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換言之，若是“氫氰酸”已經傷到了李祁陽的五髒六腑的話，那誰也不能保證，他醒來之後，會不會因為五髒受損而重疾纏身，以致下半輩子都要在病痛中度過。
甚至……就連李祁陽是否會醒過來，薑舞寧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她現在滿腦子隻有六個字：盡人事，聽天命！
足足一個時辰，待薑舞寧從李祁陽的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她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濕了個透。整個人也已經虛脫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剛一走出屋子，腳下便不自覺的一個踉蹌。
現下，李祁陽的屋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桑拿房。但凡是個正常人，誰能在火力全開的桑拿房裏待上整整兩個小時！
不僅如此，薑舞寧還要維持兩個小時不間斷的，全神貫注的給李祁陽施針。她能堅持自己走出屋子，已經是沾了身體底子好的光了！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蘭莫辭見薑舞寧雙腿發軟險些摔倒，趕忙伸出手扶住了她。
薑舞寧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無妨，本宮休息一會兒便好。”
下人們將薑舞寧送回到書房後，她一頭便倒在躺椅上，身體重的動也動不了。
“蘭先生，有勞您幫本宮吩咐下去，丹參、黃芩、廣藿香各三錢，牛膝、澤蘭各二錢半，紅花、鬱金、延胡索、川芎各一錢半，三碗水煎成一碗，用單菊花湯送服。還有，一刻鍾後，將舅父屋子裏的火爐撤下，窗戶留小縫隙便好。”
薑舞寧費勁的說完所有話後，便閉上眼睛續航體力了。
她真的太累了，可這卻隻是個開始。從今天算起，薑舞寧還要連續給李祁陽持續不間斷的施針一個月！
唯一不同的是，每周施針的時長較上一周遞減兩刻鍾。
接下來的日子，薑舞寧一切照舊，國舅府內仍舊嚴陣以待，人人自危。
府內一幹人等，隻知道薑舞寧幾乎日日留宿於李祁陽的屋子裏足不出戶，但卻沒有人知道她在屋子裏都做了什麽，更別說李祁陽近況如何，是生是死也都一無所知！
三天後，薑舞寧再次替李祁陽診脈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脈象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好轉。不僅如此，他昏睡的時間也在慢慢減少，醒過來的次數逐漸增多。
雖然醒來的時候仍舊渾渾噩噩、迷迷糊糊，但隻要有蘇醒的跡象就是好兆頭。
可是，這樣良好的發展勢頭，卻並沒有堅持太長時間。
就在薑舞寧為李祁陽堅持施針半月之後，李祁陽總算是慢慢恢複了點精氣神，清醒的時候，也能與薑舞寧簡單的說兩句話了。
與此同時，之前一直沒有發覺的問題，也隨之浮出水麵。
薑舞寧在替李祁陽活動手腳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雙腿似乎失去了知覺，不但不能動，甚至沒有膝跳反應。
一瞬間，薑舞寧仿佛被一盆冰水潑了個透心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之前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沒能幸免於難！李祁陽真的因為中毒太久，以致毒素沉積，損傷了腿部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