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你是誰
“等著吧。回頭她一出來，我就教她叫爹地。”柯恒俊得意得很，“學不會就要挨揍。”
梓歌立刻一臉可憐兮兮的撫著自己凸起的小腹，“小乖，你好可憐，還沒出生呢，幹爸爸就等著要揍你了。”
柯恒俊氣呼呼的指著她，“你可真夠壞的，現在就給孩子告狀。”
他又低下身去，挨近她的肚子，正兒八經的解釋：“小乖別怕，那是爹地哄你媽咪玩的，爹地絕不揍你，爹地保證”
他說著，還真的豎起一隻手來。
梓歌忍不住笑了，“你真傻。”
晚上的時候，柯恒俊又被小敏匆匆接走了。梓歌便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節目有些無聊，梓歌便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轉著台。
最後轉著轉著，停在新聞台上，她眯起眼，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
“小姐，困了就回房間睡吧。要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回頭花先生回來又要擔心了。”傭人過來叫了她一聲。
“嗯，好。”梓歌點點頭，收起身上的毯子。
傭人拿起遙控打算將電視關掉，梓歌迷迷糊糊的一抬眼，見到屏幕上的內容卻猛然一震，幾乎是立刻的驚呼一聲，“等等不要關”
那傭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看著她，“怎麽了”
話才出口，隻見梓歌怔忡的盯著屏幕，已是淚流滿麵。
電視上
此刻正在播報莫斯科大雪寒凍的新聞。
取的景正是莫斯科的大街，街上有來來往往的人群。
傭人看得滿頭霧水。她就不知道，為什麽一個這樣的新聞，也能讓她看得這麽傷感的
“孟小姐，你這是怎麽了要不我給花先生打個電話”
“不，不要打擾他。”梓歌急急的拽住傭人的手，視線還落在電視上，一刻不曾移動，“我要去莫斯科。”
新聞的內容，雖然隻有簡單的十多秒。
可是
隻一眼，梓歌卻還是將那抹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雪花飄零之下他安然的坐在輪椅上，由人推著往前。
神色平靜而安寧
雪花，一瓣一瓣落在他頭上，肩上，腿上
他身後的人，梓歌也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半年前宣布全麵息影，跟著消失，連蘇晨都找不到的蘇曦
她神色溫柔，停下腳步來，替他拂去身上那些尚未融化的雪花。
風雪之下，這一幕
看起來唯美、浪漫。儼然一對年輕情侶在風雪中漫步
可是
屏幕前的她，卻隻覺得胸口處撕扯般的痛
那痛意，一寸一寸蔓延，從心底，竄進四肢百骸
原來
他竟然在俄羅斯
原來
他竟然和蘇曦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你要去莫斯科我不準”她的要求，被柯恒俊想也沒想的駁掉。
“可是，他在那兒。”
“可你現在是孕婦而且，已經7個月了，你讓我放心讓你去莫斯科”柯恒俊又氣又惱。
“我必須去。”梓歌更執拗。
一番對峙之下，終究
“好，我請假，陪你去。”這是他唯一的讓步，也是不得不做的讓步。其實，在她麵前，他，柯恒俊，永遠都隻有投降的可能。
所以
現在，他們正站在莫斯科的機場。刺骨的寒風撲過來的時候，她連打了幾個寒噤。柯恒俊有種將她立刻又扛回去的衝動。有些生氣的將自己的棉衣脫下來裹在她身上。
“不用了，你這樣自己會感冒。”梓歌推卻。她也不舍得他受凍。
“穿著”柯恒俊瞪她一眼，彎身替她將棉衣上的扣子仔細的一顆顆扣好。“你是重點保護對象，不能感冒。”
“謝謝。”梓歌笑著望著他。
一不花準。他瞥她一眼，“麻煩精。快點上車，冷死了”
邊說著，邊快速拎著行李，一手牽著她往出租車方向走。邊叮囑：“當心點，地上有點滑，別摔著了。”
“不是有你扶著嗎沒事的。”有他在，梓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車停在那座精巧的別墅麵前，梓歌心裏不由得有些緊張。
他等了半年的人，此刻就在裏麵
隻要她下車，敲門，就能看得見。可是蘇曦也在
現在，她的出現，又算什麽呢
“冒險跑這麽遠過來，難道你就是為了在這裏看看房子”柯恒俊看她一眼。她的糾結和猶豫，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當然不是。”梓歌輕籲口氣，抬起頭來，看了眼柯恒俊，“如果他現在已經和蘇曦在一起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柯恒俊覺得她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如果你有自信搶得過蘇曦，那就勇往直前好了。你不還有這個嗎”
柯恒俊故作輕鬆的給她建議，手指比了比她突起的小腹。“秘密武器。他不要你，總會要孩子。”
梓歌的手，輕輕蓋在小腹上。薄唇，輕抿，眉心間有暗色，“那如果我搶不過她呢”
柯恒俊掀目看了她一眼，動了動身子，輕咳了下，才說：“那就回來。”
她若勇敢往前，他會一直在她的身後默默守護，護她周全
她若哪天轉身回來，他便會站在他跟前，收納她所有的委屈
梓歌心下感動，“謝謝你，恒俊。”
衝他張開手臂，柯恒俊便側身過來，默契的和她相擁。
“我想再勇敢一次。”梓歌輕語，柔緩堅定的聲音，就落在他耳畔。
暗晦、澀然，衝進他心底。以為自己可以完全無私的放她走，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加重力道，更緊的擁著她。
半晌
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努力的，讓嗓音聽起來不那麽暗澀。
“我先走。如果情況不對，立刻給我電話。我來接你。”
“好。”梓歌乖乖點頭。
鬆開彼此，梓歌推開車門，回頭，又看了他一眼。他靠在倚靠上，朝她笑得輕鬆，“用你的殺手鐧，秒殺蘇曦”
梓歌走下了車，柯恒俊隻是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秒，而後，車飛似的竄了出去。
他怕
怕自己再多看一秒，便會舍不得放她離開
行到一千米外，什麽都看不見的時候，他才猛然踩下刹車。身子像沙袋一樣被重重的拋高，又重重的甩回來。
他頹喪的將自己伏在方向盤上，巨大的灰暗和陰霾籠罩過來，他隻緊緊抓住方向盤。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壓抑住他心頭巨大的痛楚。
真是傻
明明那麽愛她，那麽舍不得她，為什麽還要教她什麽狗屁殺手鐧為什麽還要鼓勵她離開
柯恒俊
你真是傻透了
看著柯恒俊離開後，梓歌才小心翼翼的跨過雪堆，走到別墅門口。凍得通紅的手指，落在門鈴上，有些忍不住的顫栗。
腦海裏，轉悠著無數種藍宇楓和蘇曦的可能。深吸口氣，逼著自己拂開那種讓人痛心的想法，正要摁下門鈴。門卻倏然從裏麵打開了。
她驚得一跳，下意識側過身去，將自己貼在牆壁上。
“先生，外麵雪大，您最好是不要出去了。”
是燕南的聲音。
“你試試看成天悶在家裏是什麽滋味鬆手，我不用你推”
這聲音
梓歌整個人一震，而後，他的身影就緩緩出現在自己眼裏。
穿著居家的衣服，坐在輪椅上，修長好看的手正搭在輪上。梓歌已經在他身後，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卻分明看得清楚
他瘦了
瘦了很多、很多。
這段時間來他吃的苦，一定是出乎想象的多。
鼻尖一酸，眼淚，一下子就跌出眼眶。連呼吸，都緊起來。
輪椅上的他，突然轉過身來。
那雙幽深的眸子，一下子就定格在她身上。此刻，燕南的視線也落向了她，那雙眼裏，劃過深深的驚訝。
誰都沒有開口，梓歌捂著唇，哭得更厲害。
“你是誰”
突然，簡單的三個字，將她震在當場。
她怔忡的看著他，一時，連眼淚都忘了流。
“你說什麽”
梓歌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牆壁上，滲出來的寒冷，穿刺層層棉服，凍得她渾身僵硬。
“你也是中國人站在我這兒哭什麽”他似乎脾氣不太好，心情也不好，說話的時候都皺著眉，眸光清冷無波的看著她。
梓歌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一樣，身形搖晃了下，有些站不穩。
燕南心一驚，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扶住。“孟小姐，小心點”
孟小姐
瞥了眼燕南，藍宇楓的眉皺得更深，視線在梓歌身上多停留了兩秒。
隻是
那眼神，分明還是陌生的
仿佛，這個人，在他的生命裏，從來就沒有過任何交集
梓歌一時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隻是紅著眼望著燕南。她大受打擊的樣子，讓燕南多少有些不忍。抿了抿唇，才低聲說了實話，“自從中了那顆子彈後，就已經誰都不記得了。”
所以
“他，失憶了”連同她，連同小豆子，也都一並忘記了
“嗯。”燕南點頭。
梓歌捂住劇痛的胸口，勉強扶著牆壁站直身子。視線再次朝藍宇楓看過去，蒼白的唇顫抖著想說什麽，可是，觸到那清冷陌生的眸子，隻覺得如鯁在喉，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先生，蘇曦小姐來電話了，叫您聽。”傭人匆匆跑出來。
“知道了，我馬上進來。”藍宇楓立刻應了，清冷的視線從梓歌身上抽離，而後，轉身，推著輪椅又進去了。
望著那背影，梓歌幾乎是立刻跟進一步。剛要叫他，他卻回過頭來望著燕南，“進門就把門帶上，有點冷。”
從始至終，視線都不曾再在梓歌身上停留過一瞬。
仿佛
她，隻是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