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謝天謝地
從一開始做那麽多，不過全是為了護他們周全，可是，現在
他才發現，他該死的，其實什麽都做不得。
望著那已經被血染成深紅的褲管，看著他越發虛弱不支的樣子，梓歌心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正在此刻，隻聽到唐耀陽戴著的耳塞裏，傳來一聲驚惶的叫聲。
“主人，糟了”
“什麽事”唐耀陽皺緊眉。
“有人把卓小姐帶走了醫院裏根本找不到她人”
“給我找”唐耀陽狂躁的爆吼一句，摔了耳塞，朝梓歌逼近一步。
神情清寒，像是暗日裏隨時奪人性命的撒旦，讓人不寒而栗。
“誰帶走了她藍宇楓，你的人把她帶走了，是不是”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槍口對準梓歌，雙目卻是看著藍宇楓，咬牙切齒的開口：“把她交出來”
“我的人絕不會碰她”這一點，他早就有所交代。卓雲若現如今說是病入膏肓也不為過，現在動她，不過是加速她的死亡，他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好，既然小依遲早要死，那就索性大家一起下地獄”唐耀陽已經完全失控。
那越來越近的槍口，讓梓歌連牙齒都在發顫。小腹，更是痙攣的痛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藍宇楓死在一起
其實
這，也沒什麽不好
深深的看了藍宇楓一眼，她緩緩閉上眼去，眼角滴下一顆淚。下一瞬，隻聽砰的一聲，她連呼吸都凝住了。
沒有意料的痛，身子卻被一記擁抱，結結實實的抱在了懷裏。鼻腔內，卻是刺鼻的血腥味兒。
“天藍宇楓”睜開眼，見到眼前的一幕，梓歌差一點昏死過去。
她完好無損
子彈，卻打在他後腦勺上
“藍宇楓你不要嚇我求你睜開眼來”梓歌哭著緊緊抱住身上的男人，每一聲都淒厲得讓人心顫
他後腦勺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汩汩而出，粘著她的手。她哭著胡亂的去捂，嘴上哀求著，“不要流了不要流了，求求你”
再流下去，他會死的
她不要
顯然是沒想到藍宇楓會突然縱身躍過來，唐耀陽也怔了一瞬。正當他發愣的時候，隻聽呼啦一陣響，會場的窗子被齊齊衝破。隻見藍門的人破窗而進，立刻將唐耀陽的人包圍。
見到地上躺著的奄奄一息的先生，燕南立刻紅了眼。槍口立時對準了唐耀陽，滿臉都是肅殺之氣，想都沒想就朝他射過去。
“不不要”淒厲的一聲驚叫，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衝過來，擋在了唐耀陽跟前。
那柔軟的身軀，因為承受了一顆子彈，而重重的撞進他懷裏。唐耀陽猛然一震，下一瞬，痛心的低吼：“小依小依”
她虛弱的身體，在流血。
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艱難的掀起雙目，卻怎麽也看不清楚眼前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幾乎耗盡所有的力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別再傷害他們，求你”
“你不要說話小依，我送你去醫院”唐耀陽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抱著她，就像感覺不到她的生命力一樣。
該死的
誰告訴他，為什麽她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是蘇曦小姐，帶我過來的我不想看你為了我做錯事”替他解惑，簡單的一句話，卓雲若連連咳了好幾聲，“可是，我還是晚了”
“我送你去醫院小依，我不準你死你聽到了嗎如果你死了，我一定去陪你，一定和你一起死”他皺著眉，暗啞著嗓音嘶吼。抱住她，搖晃著站起身來，一顆淚從眼角落下，掉在了她臉上。
她嚐到了
那是苦澀的，酸楚的，還染著巨大的痛
場麵亂成這樣，沒有人再攔他。燕南一行人的注意力也全在倒下的先生身上。
梓歌將他緊緊抱著。
不知道是他的身體在發抖，還是她的。
隻是他好冷渾身越來越僵硬，像是被凍入了冰窖一樣
梓歌將燕南的衣服緊緊裹在他身上，抱著他，顫抖著蒼白的唇，在他耳邊呢喃：“冷，是不是我抱著你抱著你，就不會冷了你不可以睡，聽到了嗎我不喜歡看你睡著的樣子”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從眼角跌落。
她雙目沉壓的惶恐和蒼涼，讓人不敢直視。
柯恒俊和席素潔衝進來的時候，全都定住，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她讓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那天在小租屋內精神失常的她
“救護車到了，趕緊送醫院”蘇曦撥開人群，看到地上的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她幾乎是憎恨的眼神狠狠剜了梓歌一眼。見燕南還沒動，她失控的叫起來，“還愣著幹什麽想看著他死嗎”
說罷，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燕南這才猛然醒神，立刻讓大家讓出道來。
藍宇楓被推上救護車。梓歌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跟上去。身邊那麽多人擔心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隻拚命的往救護車上衝。
蘇曦將她攔住，“孟梓歌，你走開”
“讓開我要陪著他”她尖叫，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了你沒資格陪他”蘇曦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她的手。視線，落在她身上的禮服上，“你最好立刻去醫院，否則你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
她不懂
她聽不懂
摳著救護車的手，被蘇曦掰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頓時昏厥了過去。
“梓歌”柯恒俊心驚肉跳的衝過來，將她穩穩接住。
“天快上另一輛救護車”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素潔驚呼。
莫思敏倒在孟於輝懷裏，差一點也昏厥過去。她痛心疾首的捶著劇痛的胸口，“怎麽就這麽命苦好端端的訂婚，也能鬧出這麽多事兒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
“還好小豆子不在這兒。”孟於輝安撫妻子，“先別哭了，我們先去醫院。現在女兒需要我們”
醫院裏，接連被送進來兩個重創病人。
卓雲若躺在床上，早已經奄奄一息。她被推進手術室內，唐耀陽要跟著衝進去，卻被醫生緊急的攔住。
“先生，不想耽誤我們的救治時間，就請你站在門外等就好。”
渾身布滿了寒涼，唐耀陽咬牙，冰冷的字眼從他唇間迸射出來，“讓她活著否則，我會讓你們一起陪葬”
那醫生被嚇得抖得厲害。半晌，才戰戰兢兢的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您放心，我我們一定會盡力。”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那個在外人眼裏殺人如麻的嗜血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蹲在牆角裏。眼眶，居然強忍著紅暈。
見到這一幕，旁人都僵住，麵麵相覷，卻不敢出聲。
男人，寧可流血，也不流淚
這句話，是從他們進唐門時，就被主人告誡的。可是，現在
痛到深處，眼淚，居然成了唯一的宣泄。
天，漸漸黑了。
原本極好的天氣，突然雷雨交加，狂風肆虐，像要扯破這個城市。
梓歌躺在病床尚，做了一個噩夢。
鋪天蓋地的黑暗，讓她喘不過氣。入眼的地方，全是觸目驚心的紅，鮮血一樣的紅。
喉間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樣，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苦。耳邊，恍恍惚惚是那熟悉的聲音，一遍一遍喚著她，虛弱而幹澀。下一瞬，隻聽砰一聲巨響，她猛然驚醒。
“宇楓”驚叫一聲，她從床上一坐而起，背上涼涼的全是冷汗。
“吵醒你了”素潔看她一眼，趕緊撿起地上打碎的杯子。剛剛梓歌夢裏的那聲響，便是這兒傳來的。
見她醒了，柯恒俊幾乎是從椅子上一跳而起，走到床邊去。
“總算醒了。讓我看看，還燒不燒。”莫思敏心疼的將手擱在女兒額頭上探了探。紅著眼，哽咽的說：“虧得咱們來醫院來得早，你被嚇得發燒，孩子還差點出事。幸好隻出了一點點血，謝天謝地。”
梓歌完全沒有心思聽母親的話，隻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柯恒俊伸手將她雙肩壓住，“別亂動，你現在身體不好，還不能亂跑。”
梓歌也不說話，隻是緊咬著蒼白的唇，推搡他。她身體還太虛弱，根本就沒有多少力氣，可是，此番亦是被刺激得厲害，卯起來倒也有幾分力氣。
柯恒俊怕她傷到了自己，緊張的將她的手扣住，“梓歌，你冷靜點”
看著他憂心忡忡的麵龐，梓歌的眼淚奪眶而出，啞著嗓子，問：“他是不是死了”
“沒有。”
“你沒騙我”她眼眶裏的淚，越蓄越多。
“我絕不騙你。”柯恒俊保證。
“我要去看看他。他在哪裏”
“他還在手術室，蘇晨在給他動手術，你即使過去，也見不到他。”
“我要去手術室外麵陪著他。”梓歌哭著請求，“你讓我去”
柯恒俊看了眼莫思敏，莫思敏什麽也沒說，隻是歎氣。柯恒俊澀然的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好，那我陪你去。”
梓歌到手術室外的時候，燕南和蘇曦都等在外麵。燕南沒有了往日的沉著冷靜，不斷的來回走著，焦躁難安。而一旁的蘇曦，更是沒有了往日的明星風采，她隻是怔忡的坐在長廊處，滿頭的長發被她隨手束了起來，露出半張略顯憔悴的側臉，麵如死灰。
見到梓歌過來，燕南頓了一瞬，視線卻立刻別開，不曾上前問候一句。
他承認，此時此刻，他心裏多少有些怨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