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報應
“我不走我要孩子”提到孩子，梓歌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再收不住。她衝過去，抖著手，揪著藍宇楓的手腕，“藍宇楓，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拿他來懲罰我你聽到沒有”
他，重重的看了她一眼。
那荒涼的眼神，讓她一震。不等想清楚，他卻漠然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她
彼此肌膚相接，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顫栗和僵硬
“管家，讓司機送她走”
“藍宇楓”她要追上去，卻被燕南攔下。
“藍宇楓，你不能這麽對我”她叫得喉嚨沙啞，眼淚流到崩潰。
望著那絕情的背影，眼裏聚集的，是越來越多的仇恨，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驚
清晨的書房內。
陽光還照不進來，滿滿的室內都是淒清和冰冷。
一如
他此刻的，心。
撐在牆壁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可是，耳邊，來來回回回蕩的卻還是她那句話
隻有你，永遠都不可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以前就沒有說錯，你這種陰險惡劣的男人，根本不配擁有任何人的愛注定了要孤獨一輩子難怪連你母親都想開槍殺了你
難怪，連你母親都想開槍殺了你
曾經，他將心底最痛的傷，敞開在她麵前，今天，卻被她當做武器，筆直的插進他的心髒。
毫不手軟
痛、痛、痛
“先生。”燕南在外麵敲門。
深吸口氣，他正了正色，低沉的開口：“進來。”
燕南沉步進來，他隻是背著他，以至於燕南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是他很清楚，孟梓歌的那句話威力到底有多大。
“司機已經送孟小姐回去了。孟小姐一直在念叨小少爺。”
藍宇楓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頭，隻是呼吸沉重了一些。
“先生”燕南望著他僵硬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覺得您可以把孩子帶回國內。小少爺交給孟小姐，一定可以被照顧得很好。您若是舍不得，也可以接小少爺回來住。這樣孟小姐不會這麽傷心，也不會這麽恨您。”
“你不用說了，我自有打算”他嗓音暗啞。
燕南歎口氣，“我隻是擔心孟小姐支撐不住，先生，您”
“夠了”藍宇楓突然勃然大怒，轉過身來，望著燕南。眸子沉鬱無光，像是墜在了暗無天日的深淵裏，“將孩子給她，你想過後果嗎誰能保證唐耀陽已經收手，絕不會再傷害孩子如果讓他知道孩子是孟梓歌生的，你以為她能安然無恙”
唐耀陽生性記仇。他的殘忍，他也早就有見識，所以，他絕不可能再拿孩子和她去冒險。
和他把關係撇得越清，對她來說，便越安全
燕南一愣，這才恍然大悟。垂下頭去，“是我欠缺考慮。”
藍宇楓終究沒說話，神色複雜。燕南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說：“耿晶的事，您其實可以和孟小姐解釋她是卓振邦找的，和您根本沒有關係。”
“還有，您是真心誠意救孟於輝，這些，您都可以解釋清楚。”
明明很多事，都不是孟小姐以為的那樣，明明都可以解釋得清楚，可是偏偏他一句不說，到頭來，卻讓孟梓歌一句話，戳得千瘡百孔。
“還有解釋的必要嗎”藍宇楓閉了閉眼。
有些答案，早已經在她心上。
不需要解釋，也沒有再解釋的必要
如果一輩子都不可能，那麽，就沉沉的恨著吧
監獄裏。
沒有一絲絲光線投射進來，隻有屋頂上的光從上而下照下來。
卓振邦安靜的閉著眼，坐在床上。周圍，清冷滲人，他神色平靜，靠在牆壁上。
腦海裏，晃過過去的一幕幕
曾經意氣風發，將盛極一時的齊氏毀在手上，現在自己卻毀在藍宇楓手上。而且，兩個女兒一個過得比一個煎熬
這就是自己的報應
正胡思亂想間，監獄的門，轟然被人從外打開。絲絲縷縷的光線，從外投射進來。卓振邦緩緩睜開眼來，一抹頎長的身影緩緩朝他走近。
對方腳步不便，可是，那渾身上下的懾人氣魄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藍宇楓
他就是齊夜簫的兒子
卓振邦從床上站起身來，不卑不亢的望著藍宇楓。
“藍先生，請”門外，恭敬的聲音傳來。藍宇楓微微頷首，對方便安靜的退了出去。
“好久不見。”隔著柵欄，藍宇楓撐著手杖站住。語氣裏，全是森冷的寒意。
“我也從沒想過，我們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見麵。”
“這是你最應該呆的地方”藍宇楓盯著卓振邦，眼神裏投射出尖銳而憎恨的光，仿佛恨不能當場就將他千刀萬剮一樣。
大掌，握緊了手杖，“卓振邦，你準備大半輩子都在這兒度過吧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他毀了自己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一切的一切所以，現在，他唯有將所有的痛苦，都全部還給他
“看來，你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比起藍宇楓的激動，卓振邦卻顯得平靜許多，他望著藍宇楓，“現在終於報仇了。雲若被你害得精神失常，現在梓歌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你開心了嗎”
他也以為自己會開心
可是，現在，胸口悶悶的痛，讓他根本笑不出來。
看著他這樣的反應，卓振邦不由得笑起來，“藍宇楓，你真失敗處心積慮這麽多年，就是想讓我和兩個女兒都難過，可是你看看，現在的結果是什麽。”
“雲若已經順利回到了唐耀陽身邊，她會過得很幸福。沒有了你，梓歌以後還會有更多更好的生活。雖然沒有我，可是她還有父母。再看看你這個可憐蟲”
“你給我閉嘴”藍宇楓憤怒的打斷他。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仇恨是把雙刃劍，不但會傷了對方，還會啃噬你自己的理智。”
“卓振邦，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你配嗎”他情緒漸漸失控，雙目赤紅，長臂一伸，便將卓振邦一把扯過來，讓他重重的撞在冰冷的柵欄上。
“你忘了，當年你做過的那些無恥之事嗎”他厲聲質問，痛苦和憎恨齊齊襲來，讓那張俊朗的臉扭曲得近乎猙獰。他絕望的咆哮，撕開心裏最痛的傷疤，“若不是當年你逼死我父親，強暴我母親，現在會有這一天嗎”
這是他的傷
一段，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傷。
那一年的冬天，他7歲。
那一年，這個城市的雪下得特別大，厚厚的一層，覆蓋著地麵。寒涼的風，刺得人骨頭鑽心的痛。
那天，還很天真的他，順從傭人的話奔到公司樓下，甚至還來不及叫一聲父親，隻聽到耳邊一陣瘋狂的尖叫。
緊接著，啪的一聲響，他隻覺得臉上一片涼
那時的他，被震在當場。恍恍惚惚，覺得有什麽東西從48樓墜落在他腳邊，像一個鐵錘狠狠砸下來，一動、不動
臉上，濕濕熱熱的。刺鼻的血腥味，衝入鼻腔。
抬手去摸。
滿手的血。
直到母親瘋狂的衝過來，將那摔得血肉模糊的一團緊緊抱住，哭得歇斯底裏，他才晃晃然清醒
原來，那不是鐵錘
那是，父親
他最敬愛的、最崇拜的父親
是母親的天亦是他的
而他臉上，殘留的，就是父親的血
天，黑了也塌了
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被毀天滅地
從此，他的生命，隻剩下暗無天日的黑暗
如果，你以為這是最悲劇的結局，那你一定低估了這個人生能給與你的打擊。
這，僅僅，不過是個開始
喪禮的那一天，父親的追悼會上。
母親被摁在菊花祭奠台上，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男人羞辱。
一貫優雅自若的女子，被折磨得麵目全非。
發絲，淩亂不堪；臉色，煞白如紙；哭叫聲，撕心裂肺；哀嚎聲，淒厲震天
可是，任憑她如何掙紮，如何反抗，那個男人卻都隻是像禽獸一樣。
頭上的白色菊花，跌落在地。碎裂的黑色長袍，祭奠著母親的屈辱和絕望
而年僅7歲的孩子
被那個男人的人，攔在外麵，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幼年的孩子，眼底，剩下的隻有讓人驚駭的酷寒和仇恨
這樣的屈辱他，替母親記下了
他忘不了那日的羞辱，更忘不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那一天，被絕望的母親抱到48樓。
“小楓，你看，這裏就是你爹地離開的地方你爹地就是從這兒到了天堂”
母親牽著他，笑望著樓下，眼眶含淚，卻笑得歇斯底裏。
樓下的一切，讓孩子覺得暈眩，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小楓，想爹地嗎”母親輕問，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讓孩子覺得冷到發寒。
“”孩子，默然，不敢說話。
“媽咪好想你爹地”
“”看著母親的神色，孩子的手開始掙紮。
“小楓，你陪媽咪從這裏一起跳下去，好不好媽咪帶你去找爹地。”母親，還在笑，笑得安然、祥和。
他害怕了
掙了母親的手，連連後退兩步。
臉上，似乎還留著父親的血；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還郝然在眼前
“回來。小楓，你最乖了，一向最聽媽咪的話”
母親在向他招手。
像過去一樣，笑得溫婉，“爹地已經在那兒等我們我們一起去，爹地才不會失望”
他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那時的他，還隻是個孩子，卻也清楚的嗅到了死亡的滋味。
腐朽、血腥
他怕起來，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