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不是做夢
那熟悉的氣息，和熱氣湧過來，讓雅情一怔。抬頭，見他穿得並不多，下意識要將風衣拿下來還給他。卻被他霸道的按住動作，“乖乖蓋著，現在有輕微的沙塵暴，別讓沙子進到眼睛裏。”
心弦一顫，雅情隻覺得剛剛心底的怒氣似乎一下子煙消雲散。連同，那顆冷硬的心，似乎都塌陷了一方，變得尤其的軟。身上的風衣，裹著她和孩子，也擋住了外頭幹澀的風，心頭，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鼻尖微微有些澀。
動了動唇，想說什麽，他卻已經轉身，從阿豐懷裏接過了ni他把ni抱得牢牢的，似乎怕沙塵傷到了她，大掌始終護著孩子嬌嫩的小臉。
蕭錦羽快步走過來，再次伸手提過雅情的行李。這次，雅情沒有再拒絕，隻是怔忡的望著他往前走的背影。心底，生出一根細細的藤蔓，裹纏住她的心。
“怎麽樣叔很帥吧”kk朝她挑眉。
雅情抽回神來，望了眼基地，“一會兒情情帶你們去別墅。你們不能住這兒。”
她擔心ni的身體熬不住。
牽著孩子和靜思擦肩而過的時候，靜思朝她擠眉弄眼的笑。雅情以為靜思是在感謝自己的牽線，心裏莫名的就有些不是滋味。
基地的環境比較艱苦，風吹過來，帶著沙礫，讓人眼眶又幹又澀的難受。兩個孩子很快撐不下去，坐立難安的揉眼睛。好在，第一天的工作並不算太多，不過是巡視而已。雅情將負責的工作交給靜思後，便獨自開車帶著孩子往別墅裏走。
“情情，大叔不跟我們一起住別墅嗎”
雅情握著方向盤，望著前方的沙海，微微沉吟。確實，他的身體好像並沒有好全。剛剛臉色就已經浮出疲憊來，她不知道到底是大病初愈，還是舊疾根本不曾好過。
她陪著孩子住在別墅裏。這棟別墅，雖然隻是幹媽偶爾來住一段時間，但裏麵的東西卻是一應俱全。從食品到飲料，冰箱內被塞得滿滿的。
她動手做了一頓簡單的晚飯給孩子們吃，又帶他們去洗過澡，也許是疲憊了一天的關係，孩子們很快就睡著了。
雅情站在窗戶口，怔忡的望著黑暗前麵的小沙丘。一個又一個沙丘後，便是基地。雅情腦海裏劃過那抹身影時，手機恰好響起來，看到那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她一愣，以為是自己想他想得出現幻覺。可事實不是她發呆的時候，手機一直不斷的在響。
深吸口氣，平穩好情緒，她冷靜、平靜的開口：“喂”
“宋秘書”不是蕭錦羽，卻是阿豐。可相較於她的冷靜，他難得的慌張。
雅情胸口驀地一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總裁病情發作，一直在叫你，我想能不能麻煩你來一下”
“病情發作”雅情聲音不由得提高起來，有些顫抖。她邊問著，邊撈過一邊的車鑰匙握在手裏，慌亂得連上衣都來不及套上，就往外衝，“他的病難道還沒有治療好嗎怎麽到現在還會發作”
“現在的醫學還不發達，根本無法治療。如今總裁的情況比8個月前更加糟糕。”
雅情已經上了車，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手機。聽到阿豐的話，她連唇都有些發白，“那還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阿豐在那邊停頓了一會兒，時間短促，可雅情卻覺得自己的心就在那幾秒，被攫得緊緊的，痛得讓她無法喘息。
“隨時會有。”阿豐沉痛的回答，讓她身形一顫，隻覺得心底緊繃的那根弦砰的一聲，斷裂開。
好久，好久，她什麽也沒說，隻握著電話，沉重的喘息。阿豐亦聽到了那呼吸中的傷痛，便輕輕喚了一句：“宋秘書”
“我馬上就到。很快”
掛了電話，隻覺得臉上微涼。用手去碰，才發現，臉上居然全是冰涼的眼淚。
真是好笑。這樣幹澀的環境，她居然還能流出這麽多眼淚來而且，不是說，和那個人永遠都當陌路人嗎如今，這些眼淚又是為了什麽
眼前早已經一片模糊。好在，沙漠上並沒有人穿行。她的車，越過沙海，遠遠的就看到基地燃起的光。她飛快的將車停下後，飛奔進去。基地門口，阿豐已經等在那。見到他，雅情的眼淚，再次忍不住。
“他怎麽樣了人在哪裏”
“跟我來。”阿豐領著她到基地分配的房間裏。這兒的條件尤其簡陋，隻有單床一張，更不具備洗澡的條件。
雅情進去的時候，就見到蕭錦羽合著衣，神智昏沉的縮在單床上。他緊咬著牙關，似乎不想自己那痛吟聲吵到隔壁的同事，臉色蒼白得恐怖。
早就看過他發病無數次，可雅情還是被這一幕擊中。雙腳有些發軟，連同心都在顫抖。
她哽咽：“吃藥了嗎現在，我應該怎麽做他才會沒有生命危險阿豐，你告訴我”
她茫然無助的望著阿豐，阿豐麵色沉痛，“現在我也無能為力。藥已經吃了，但顯然好轉得並不快。我給英國的醫生打過電話，醫生說，多和他說說話，讓他振作精神，加強意誌。”
他頓了一下，“千萬，不可以讓總裁昏過去”
這一昏，便不知道要多久才會醒過來
雅情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她走過去，兩手顫抖著捧住蕭錦羽布滿痛楚的臉，“錦羽，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阿豐望著這一幕，沉痛的轉身，帶上門出去。
蕭錦羽隻覺得自己在夢裏。因為，身邊，她的聲音那樣溫柔，又那樣輕。完全沒有再見時的冷硬和嚴肅。
他，又做夢了
可是，這個夢，真的好美
“雅情”他顫抖著，喚她。眯起眼，看到那張擔憂的小臉就近在眼前，他艱難的揚唇，深深的凝望她，“你又到我夢裏來了”
他以為他在做夢
他難道以為隻在夢中能見到自己嗎
一句話，擊中了心底最最深處，雅情頓時哽咽起來。手，放在他胸前，顫抖著握住他的。“不是做夢，我真的在我真的在錦羽，你睜開眼來，好好看看”
真的在
不是做夢嗎
他緩緩睜開眼來，模模糊糊能看到她的影子，伸手去碰她，碰到那張布滿眼淚的小臉，他似是驚喜。身形一顫，長臂一探，便將她整個人牢牢撈進了懷裏。
她的臉，就貼在他胸膛上。他心跳得異常微弱，雅情要極力去聽，才能聽得到。這讓她覺得恐慌，手下意識握緊了他的，幾乎是祈求的語氣，“你清醒一點，不要睡著我我和你說說孩子，好不好你一定想知道，這幾個月孩子都做了些什麽，是不是”
“你怕我死掉嗎”他說話很艱難，簡短的句子也要重重停頓，才能說得完整。
“你閉嘴”她氣得低吼。
一個死字，痛得她眼淚橫流。雖然她沒打算原諒他，雖然這八個月她始終記恨他，惱他，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他出事她要他活得好好的比誰都好
這樣，至少，她的怨，她的恨，她的嗔，都有一個寄存的方向。
她凶巴巴的語氣，反倒讓他低低的笑起來。那笑聲，仍舊帶著壓抑的痛，卻明朗了許多。雅情貼在他胸膛上，聽到他胸腔震動的聲音，隻覺得那樣安心。
他緊了緊手臂，將她牢牢抱住。即使隔著層層布料，雅情卻仍舊覺得他身體寒意，不斷的從內湧出來。他開始顫抖抖得越發厲害
“很冷嗎”她惶恐的問。
“沒有”他還是不想讓她擔心。雖然她也許隻是同情自己。
“還逞強明明就冷得發抖”她惱得捶了他胸膛一記，扯過一邊的被子將他牢牢裹住。他掀開被子來，用被子也蓋住她，還是不願意鬆開她。唇瓣烏青，顫抖著，下頷輕輕抵著她的下頷，“原來真像kk說的那樣”
“kk說的哪樣”
看著他冷成這樣，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張開雙臂，也回身將他整個人牢牢抱住。小臉鑽進他的胸膛，仿佛想借此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傳送給他。
“他說你現在，凶得要命”說完，他自顧自的笑起來，唇角揚起一個輕輕的弧度
雅情本要發火的。可，看到他這樣的笑容，整個人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樣。忘了要去和他計較，忘了要和他生氣，隻吸了吸鼻子，“是，我是很凶，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不然，我會發火的。”
他，真的很想問問她，在他死之前，願不願意原諒他。
可是
他，到底什麽也沒有問。他怕她的答案會讓自己絕望。
“孩子們已經睡了嗎”
“嗯。他們累了一天，一沾到床就睡著了。”
“真羨慕他們”
“羨慕什麽”
羨慕什麽呢羨慕他們，有她這樣照顧著，這樣陪伴著，這樣疼愛著
“沒什麽。”他輕淺的搖頭，頓了一會兒，才突然很輕很輕的開口：“雅情我，其實很想聽孩子們叫我一聲爹地”
話，說得斷斷續續，聯係重重呼吸了好幾次，嗓音也異常的微弱。可，雅情卻仍舊能清晰的感受得出來，他心底深藏的祈願和渴望。
心底，重重蕩漾出一個又一個圈兒來。她，抿著唇，靠在他懷裏，久久的，都沒有說話。
他，臉色越發的黯淡，無光。她，不答應嗎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
“我不會奪走他們，相信我。”他，再次保證。話說得很堅定，甚至還有些低聲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