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璞玉
那語氣叫楊美一刻不敢怠慢，迅速的接了雲磊的內線。
“什麽事”雲磊摁下免提，“剛那份文件你看過了嗎”
“葉果下來了嗎”
“什麽呀”這丫和他說正事，他居然和自己說女人
“去看看葉果有沒有下來”蔣楠不解釋，隻說：“幫我看著她有什麽異常再給我電話”
“”雲磊怔了一下，坐在那一腦子的霧水。這還是自己認識的蔣二少麽什麽時候工作的時候也開始談女人了
“雲磊別給我呆著不動”一聲狂躁的低吼從那邊傳來，雲磊打了個寒噤，立刻撂了電話。
這丫，擔心成這樣，竟然也能忍住不親自下來看看
不過，到底是出什麽事了值得他這麽緊張
走出行政樓，進了電梯，葉果腳下一軟，無力的靠在電梯壁上，手裏的文件被她浸出一層層汗跡。這麽多年的傷口，被這樣肆無忌憚的挑起來，難以想象的痛。
叮一聲響，她還來不及收斂情緒，電梯門已經打開。
雲磊就站在門口，含笑看著她。
她一怔，立刻挺直背脊，但還是免不了的狼狽，“雲雲總。”
眼底的霧氣，還停留在那。可雲磊就像沒有看見一樣，隻是問：“文件簽好了嗎”
嗓音溫柔，笑容不減。這哪裏是上司對下屬的態度讓旁人看在眼裏，還以為他雲磊在討好葉果。
葉果隻覺得怪異，但還是忙將文件遞過去，“已經簽了。”
“嗯，做得不錯。”雲磊頷首，看她一眼，“你跟我到辦公室來吧”
“哦。”葉果跟著他進去。趁著這會兒，很努力，很努力將剛剛的情緒收住。
“坐吧。”雲磊比了比沙發，葉果坐下後，他才問：“喜歡喝什麽飲料我讓楊美送進來。”
葉果越發奇怪的看著他。見她不答話，雲磊直接摁了內線，吩咐楊美，“送一杯橙汁進來。”
吩咐完，雲磊又抽了一份資料遞給葉果，邊解釋，“這是我們團隊剛做的策劃案，你看看怎麽樣。這個客戶很難搞定，我希望策劃案能完美一點，所以，你若是能給點意見就更好了。”
“可是我才是一個新人。”新人能碰到這些企劃案，還能有提意見的空間，這在金融這個圈子裏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雲磊撇嘴，“新人也有說話的權利，我們公司一向是開放政策。”
其實，還不是怕她閑著出什麽事，所以才沒事找點事給她做呆在這，才方便他幫某人看著她啊
蔣楠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
把外套隨手一扔，他將自己拋進沙發裏，疲倦的仰頭盯著天花板，腦海裏轉動的卻全是今天葉果那脆弱又倔強的樣子。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善良、單純，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可又出乎意料的倔強。能那樣決絕的將自己的傷口扯開
想起這種種的事，蔣楠隻覺得眉心突突的痛。
他用力摁著眉心，私人電話倏然響起。看了眼屏幕，他接起來貼在耳邊。
“果然我眼光沒錯”雲磊在那端，聲音激動。
“她今天有沒有異常”蔣楠掛心葉果的事。
“我現在不和你扯這個楠，我算是看出來了，這葉果可真是個璞玉當時你叫我給她一次機會，真沒給錯”
蔣楠唇角浮動了下，視線淺淺落到窗外的夜景上，半晌，才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什麽情況”
“我不是幫你看著她嗎就想給她找點事做做。拿了新策劃書，讓她給我提點意見，哈，她可真敢提”雲磊笑著，語氣激動，“雖然有些點還不夠成熟，可不得不承認她那思路真叫我豁然開朗，她絕對是塊璞玉，值得我給她細心雕琢你開電腦收文件，我重新修改了一些地方，現在這份案子才真堪稱完美perfect”
蔣楠順手從沙發上撈了筆記本，擱在膝蓋上。
她還能有心情提意見啟發雲磊，看情況，應該不會太差。
隻是，今天，他沒什麽心情
“知道了，網上聊。”蔣楠掛了電話。
打開郵件，雲磊已經發了過來，他點了下載。手臂上還有些疼，便將電腦擱到一旁，自己找了棉簽，又翻出她送的藥膏，給自己上藥。
做完這些事，文件已經下載好了。蔣楠點開來瀏覽，卻完全沒有興致。遲疑了下，順手將手機抓了過來。
吃飯的時候，葉果還有些失魂落魄。
陸甜慧夾了塊雞肉塞到她碗裏，“是不是上班有什麽不愉快的事”
“沒有。”葉果搖頭，“上班挺好的。”
葉雨和陸甜慧對視一眼，又看向葉果，“和阮鋒吵架了這阮鋒也好幾天沒來我們家了。”
“沒吵架。他最近大概是有點忙吧。”葉果輕語。
看著她這有氣無力的樣子，葉雨隻以為是小情侶間鬧別扭，立刻提出建議，“這樣吧，反正周末我們都沒事。你和阮鋒說，我們全家去公園搞燒烤，讓他和我們一起去。就星期日”
陸甜慧也點頭，“是，你們最近都挺忙的，出去放鬆放鬆也不錯。”
一家人都樂意，葉果自然不想掃她們的興，也點頭給阮鋒打了電話。好在，阮鋒也並沒有拒絕。
他們雖然是情侶，可是，也並沒有多聊。這也讓葉果鬆口氣，今天，她一點多聊的心情都沒有。
才八點多，她已經洗幹淨躺在床上。枕著父親送她的海綿寶寶，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全身無力。
手機，短促的響了一聲。
好一會兒後，她才伸手在枕下摸了手機過來。
“今晚剛好有空，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不用客氣。”
是那個失主。
她想了一下，手指頓在鍵盤上，終於打下一行字，“那麽，可以和你聊點和金融無關的事嗎”
心裏憋著的那股難受，需要一個宣泄口。她不能和身邊任何人說，所以，對麵這個完全不曾見過的人，無疑是最好的對象。
“當然。”還是簡單的兩個字。
“你有不能說的秘密嗎”
“有。我想，大多數人都會有。”信息傳來，葉果看了眼，還沒來得及回複，突然又衝進來一條，“也許，每個人的生命都有暗淡不為人知的一麵。”
“可是，秘密在陌生人麵前被挑開的那一刻，真的好難堪，也”葉果突然眼眶發澀，細瘦的手指微有些抖，卻還是打下剩餘的三個字，“好難過。”
另一端，蔣楠沉沉的凝著這幾個字，六年前少女嚶嚶的哭泣聲仿佛還近在耳畔。心，一下一下抽痛，他從沙發上緩緩起身，光著腳走到窗邊。
看著窗外的絢爛燈火，他突然覺得渾身無力。深吸口氣，靠在落地窗上，他打下一行字傳過去，“有時候，我們會覺得活著很累。我們總是感覺有無數穿心掠肺的目光，有許多飛短流長的冷言，我們被這些捆綁、束縛。其實這大可不必，你是活給自己看的。放寬心，一切都會過去。”
葉果怔忡的看著這句話，即使兩個人分隔兩端，即使不曾相識，可傳遞過來的那份鼓勵，她感受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一下一下輕輕刻在心上。
閉了閉眼，一顆眼淚，碎在枕頭上。真的，一切都會過去嗎
尚未來得及回複，另外一條信息又衝了進來。
“上帝是公平的，讓你難過的惡魔終究會被罪惡感吞噬。”
她握著手機，緊緊的，手指微顫。
那個19歲的少年，在這六年來，可曾有過一絲絲的罪惡感
她記憶深刻的事，也許，在他看來，早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昨晚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她已經忘了。她隻知道，昨晚她和手機那端的人聊了許多，最後自己在摁著鍵的時候睡了過去。
今天早上拿起手機才看到他後來又給自己發過一條信息，隻有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隻是一個陌生人的簡單問候，卻讓她莫名覺得舒服，連沉鬱的心情都得到幾分舒緩。
也許，這就是距離的美麗。
暗暗的，她將對麵那個陌生人晉升成了朋友。電話簿裏，鄭重的輸入了朋友二字。
到公司大堂的時候，正巧遇上雲磊和蔣楠兩人在前方並肩而行。一樓的職員們都朝他們投過去驚豔的視線，興奮又壓抑的交頭接耳。
她盡量走得慢一些，和他們拉開距離。自從經過昨晚的事後，她開始很害怕麵對蔣楠。
盡管昨天她將自己說得那樣豁達，可是，那份難堪卻隻有自己心裏最清楚。
任何人都不想將自己最醜陋的一麵彰顯出來，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阮鋒的姐夫。她甚至不敢想象，阮鋒若是知道這一切後，會是怎麽樣看待自己。
“小果快點快點上來”羅詩的聲音突然傳來。她已經鑽進了電梯裏，正巧看到葉果，忙摁了電梯裏的按鈕，朝她招手，“快點”
現在正是早班高峰期，電梯裏擠得要命。羅詩身材偏胖，已經很被人嫌棄，可她不管不顧，硬是往裏麵擠，給葉果留出一個位置來。
雲磊和蔣楠正避開職員往專用電梯走，聽到羅詩的大嗓門，兩人皆轉身往後看。
他們正站在拐角的地方，離葉果有幾米的距離。葉果隻當沒見著他們，低著頭，招呼也沒打，就衝進員工電梯裏。
“嘀嘀嘀嘀”電梯顯然超重，發出糟糕的警報音。
“超重了誰最後上來的”
“趕緊下去吧別耽誤了大家時間”
“就是，那誰自覺一點”
“快點還磨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