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才是我的心頭肉
考完研兩三天之後，齊霽為了慶祝季帥出關，決定請他吃頓好的——東方韓餐。
??季帥一點也不挑，重點不是吃什麽，而是和誰吃。和他家直係親屬吃，吃什麽他都高興。一頓飯的時間，兩個人一句考研的事兒都沒提。
??雖然吃撐了，但是齊霽手上還是捧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烤地瓜。
??季帥在一旁抓耳撓腮，終於忍不住了：“你怎麽不問我考的怎麽樣呢？”
??齊霽泰然自若，掰下一塊烤地瓜送到季帥麵前：“你吃嗎？”雖然已經吃撐了，但是直係親屬都親自喂到嘴邊，哪有不吃的道理，季帥張嘴咬了一口。
??齊霽收回手，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你應該考得……一般吧？”
??季帥不高興：“是不怎麽樣！估計是我有生以來，考試考的最爛的一次了。”
??齊霽側頭看看季帥，季帥好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明明之前就沒怎麽準備，現在的狀態好像苦學多年不得誌的樣子。
??齊霽把地瓜裝進袋子裏，擦了擦手，挽上季帥的手臂：“你怎麽了？你就複習了兩個月，還是跨專業，這挺正常的呀！就那數學就好難好難哦！”
??季帥側頭看著齊霽：“那我再複習一年！”
??齊霽說：“季帥，你說過的，你上學不是為了畢業證，你沒必要一定要考研的，你可以去考MBA。你都四年沒學數學了，MBA的數學比你考研的數學簡單多了。你要不要試試？”
??“你怎麽知道？”MBA季帥不是沒想過，季帥驚喜的問，“你給我查的？”
??“在林新月那看了幾眼數學題，看的我頭暈眼花，”齊霽佯裝不甘心的用手指比出一小段距離，“雖然你就比我聰明那麽一點點，但是對於文科生還是很難的呀！”
??“就一點點嗎？”季帥被齊霽不甘心的樣子逗笑。
??“對啊，就一點點，”齊霽應答如流，拍了一下季帥的手臂繼續說，“你別打岔，我看了MBA的數學題，我覺得你沒問題。”
??“哇~你為你的直係親屬考慮蠻多的嘛！”季帥心裏美滋滋。
??齊霽看季帥不難過了，鬆開季帥的手臂，投入烤地瓜的懷抱：“嫁雞隨雞，嫁季隨季。我得為我的未來考慮呀，萬一以後沒有烤地瓜吃了可怎麽辦？”
??季帥看看被甩開的胳膊，攬上齊霽的肩膀：“烤地瓜管夠，好養活！”
??齊霽拱了拱，也沒掙脫開，索性就由著季帥抱著走：“不好養活，還要吃山珍海味的，鮑魚龍蝦大閘蟹一樣也不能少的。”
??“行！沒問題呀！”季帥拉長音，“咱吃就吃一頭的大鮑魚，兩頭也行吧。龍蝦就藍龍蝦吧，大閘蟹就帝王蟹能湊合吃，要吃阿拉斯加的……”
??“這都是什麽？我都沒聽過，我……還是吃烤地瓜吧……”齊霽說到一半，又拱了拱季帥。“嚐嚐倒是也行，哈哈哈哈……”
??街邊的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長，兩個人的影子粗大結實，風雨同舟足矣。
??齊霽回到527的時候，林新月正坐在餐桌前哭成淚人。
??心芷萱像見到救命恩人一樣拉住齊霽，指指林新月用氣聲說：“分手了。剛分的。”
??齊霽眉梢跳動，雖然在她意料之中，但也來的太快了。
??齊霽走到林新月身邊，林新月拉著齊霽的手：“齊齊，他和我分手了。嗚哇哇哇……”林新月嚎啕大哭。
??齊霽抱著林新月的頭，輕輕地摸著：“我知道，不哭了啊！”
??“他要分手！他還是……不能……和我在一起……”林新月哭的話不成句。
??“他怎麽說的？”齊霽輕輕問。
??林新月推門進入567酒吧，黑哥熱情的打招呼：“呦，稀客啊！好久不見啊，林大小姐。”
??“前兩天備考來著，剛考完！”林新月的目光在酒吧內掃射，搜索未果，“小橋呢？”
??黑哥剛要回答，酒吧大門被推開，熟悉的身影漸漸清晰。
??“說曹操曹操到，這不回來了！你們聊，我去後麵瞧瞧。”黑哥轉身鑽進後廚。
??兩個人各自站在原地，沒人動也沒人說話，最後還是立小橋走到了林新月身邊：“你來了？喝什麽？”
??林新月盯著立小橋，報複似的說：“酒！”
??立小橋越過林新月，走進吧台拿出一杯檸檬水：“你坐著，我要準備上台了。”
??林新月看著立小橋離開的背影和漸漸熄燈的舞台，她心裏已經隱隱的猜到了些什麽。
??燈光漸漸亮起，熟悉的旋律響起，立小橋閉著眼睛用鼻音輕聲哼唱著前奏。
??林新月望著舞台上那個曾與她如膠似漆的愛人，此刻她卻感覺到一絲距離。
??從初相遇那日的荒蕪小花園，到在一起那晚的皎潔月光，那是他們相戀的曆程。
??從新天地那頓天價花膠雞，到石橋涮串的自助路邊攤，那是他們靠近彼此的證明。
??他可以為了她去上課，去上夜大，但也沒敵過十幾年養成的習慣。他想，如果他們可以於微時相識，如果他也可以按部就班的學習，今天或許都不一樣了。
??她可以為了她放棄她最愛的名牌包包，放棄她喜歡的刺身和下午茶，但也沒低過家庭的阻力。她想，如果她是個平凡人家的小孩，如果她是他的鄰居，那就好了。
??思緒翻飛中，立小橋也唱完了這首歌，這首他為林新月而做的歌。
??林新月喝了口檸檬水，看著立小橋向自己走來，她的心極速下墜，不安、慌張，心如撕裂般疼痛。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以往，林新月看到立小橋向她走來，她隻有歡喜、愛意和期待。而如今，她更多的是忐忑。
??“你還沒告訴我這歌叫什麽名字？”林新月強裝鎮定，笑著問，“《那一天》還是《新月》？”
??立小橋低頭思考了一下：“《意外》，這歌叫《意外》。”
??林新月仿佛聽到“砰！”的一聲，那是心髒墜落觸底的聲音。
??“《意外》啊？”林新月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林新月。”立小橋顯得很鄭重。
??自從兩個人確認戀愛關係以來，立小橋從來沒這樣稱呼過林新月。林新月身體繃得緊緊的，已經不需要立小橋多說什麽，她都猜得到，但是她不死心。
??“立小橋，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任，”林新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之前說過的話，我都記得，你要想好了。”
??你說過要娶我的，如果你要分手，那你要想清楚。我說過的我不會糾纏著你，我會說到做到。這是林新月沒說出口的話，也是兩個人的心照不宣。
??“大家早就勸過我，他們告訴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那個時候我不信。現在我信了，我說過要賺錢娶你，但是不管我有多麽努力的去賺錢，我都沒資格娶你。就算我家財萬貫我也隻是一個暴發戶，我沒有品味，不懂上進。而你不是，你是千金大小姐，你有教養、有學識、有品位，你是我眼中的貴族。我不能拖著你，和我一起過卑微貧賤的生活。我可以擠在幾平方米的臥室裏睡覺，但是你應該躺在富麗堂皇的臥室裏。你應該去吃刺身和下午茶，不應該為了遷就我和我去吃路邊攤，這樣的生活不屬於你。你說過的，如果我們不合適，我們就分手，”立小橋停了好久，終於說，“我們分手吧，你回到你的生活裏去，我也要回到我的現實裏了。”
??林新月抬頭看著立小橋，仿佛想把麵前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孩，深深的刻在腦海中，刻在心底。兩個人對視了好久，久到可以把兩個人三年的經曆全部過一遍，可是卻怎麽都看不夠。
??林新月沒哭也沒鬧：“唔。”
??立小橋很意外，也很害怕：“你，你答應了？”
??“答應了。我說過的，你提分手，我絕不纏著你，”林新月故作輕鬆的跳下高腳凳，一個趔趄被立小橋扶住，林新月也下意識的抓住立小橋的手臂，然而轉瞬就鬆開，“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來酒吧了。明天我就去買包，之前櫃姐給我留的包，我還真的挺喜歡的，明天我終於可以把它收了。順路我會去吃個下午茶，好久沒去了，不知道考瑟莊園最近有沒有推出新品。”
??林新月說完拿起吧台上的手包，然後舉起吧台上的檸檬水：“cheers。”喝了一口又放回到吧台。
??從cheers開始，就從cheers結束。
??cheers，謝謝；cheers，再見。
??林新月環視了一下567酒吧，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了。林新月用目光封存起這三年的記憶，藏在心底，不再翻閱。
??林新月將目光鎖定在立小橋棱廓分明的麵孔上：“再見啦。”昂首挺胸的走出567酒吧。
??再見啦，我的英雄；再見啦，我的初戀；再見啦，我的立小橋。
??就算回到各自的生活裏，你也要樂觀向陽的生活呀。
??林新月已經走出了酒吧，立小橋還立在原地：“再見。”
??再見，我的女孩；再見，我的初戀；再見，我的新月。
??謝謝你帶我見過這個世界的湖光山色，謝謝你驅散我身邊的陰霾。我會抖掉塵埃積極的生活，你也要在屬於你的天空裏發光發熱。
??林新月耗光所有力氣講述完，又抱上齊霽，像是在這瘦弱卻堅強的身體上汲取力量和溫暖。
??“你就答應了？你都沒爭取一下？”心芷萱著急的問。
??林新月有氣無力的趴在齊霽身上：“沒法爭取，早晚的事。我都知道。”
??“什麽意思？”唐茶不懂，“以前他不同意，你不是也爭取來了嗎？”
??“兩個人的目的地不一樣啊！”熙燦燦說，“道路可以艱辛曲折一些，但是終點總要一致，要不然走到最後還是免不了分道揚鑣的結局。”唐茶懵懵懂懂。
??“我爸不同意，”林新月從齊霽身上爬起來，“我和我爸攤牌了。如我所料，我爸堅決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爸說，談戀愛他都知道，他也不管，但是結婚想都不要想。如果我堅持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斷絕父女關係。”
??在男朋友與親生父親之間做取舍，這是林新月此生遇到最難以取舍的決定。
??單慈和唐茶瞠目結舌，林新月緩聲說：“可他是我爸，我了解他。就算我同意斷絕父女關係，他也不絕會放過立小橋的。”
??所以林新月其實也不需要做選擇。可即便不用抉擇，她也很難說出口。幸好，立小橋提出了分手。在林新月看來，立小橋提出了分手，他就不會那麽痛苦。
??“這什麽年代了？還這麽威脅人？”心芷萱不服氣，“現在掃黑除惡這麽嚴重，你爸準備做什麽？”
??林新月啞然失笑：“想什麽呢？不殺人不犯法，就能讓他在花朝活不下去。”
??熙燦燦皺眉，唐茶傻乎乎的問：“什麽意思？”
??“我爸可以讓567酒吧經營不下去，也可以讓他無處唱歌。我爸可以讓城管天天追著立奶奶的攤位，讓她出不了攤。就算我可以上班賺錢養著立奶奶，我爸都可以讓我找不到工作。隻要我們在一起一天，我們就無法生活！我爸的方法多了去，不違規不犯法。但是卻讓人生不如死。”林新月一言一語稀鬆平常的說著她親生父親的手段。
??“你爸這麽不講理嗎？”唐茶驚訝。
??“家不是講理的地方，他再不講理，他都是我爸啊。”林新月心如刀割。
??唐茶明白了，就像現在，雖然她搬出來自己住，雖然她不喜歡唐偉業的新家庭，但是依舊常常和唐偉業嚴莉莉保持聯係，隻因為那是生她養她的父母。
??“那你們離開花朝，你們去昆港啊，”齊霽說，“立小橋的生母不是在昆港嗎？”
??“他不會去的，立奶奶也不會去的。立奶奶說過她不想離開花朝……”林新月垂著眼皮，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立小橋的名字，“他不會離開立奶奶的。你看他可以去昆港和他生母見麵，但是你要是讓他去昆港生活，他是不會去的。”
??林新月抬眼看著齊霽，羨慕的說：“齊齊，你真幸運。”林新月羨慕季澤華可以如此開明。
??“齊齊，你要幸福啊，帶著我的幸福。以後，我可能都不會再有這種快樂了。這三年，是真的很快樂啊。我是不是透支了我的快樂了……”即使早就做好了分手的準備，林新月還是哭斷了氣，“分手太苦了，太難受了，嗚哇哇……”
??齊霽把林新月摟在懷裏，輕輕撫著她的頭：“不會的，你的幸福在後麵等著你呢。要想生活不苦，首先要接受它給你的所有苦難。你的苦都吃完了，以後就都是甜了。”
??“就這麽分了？”黑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吧台裏麵。
??立小橋轉身坐到剛剛林新月坐的高腳凳上：“不是你說嗎，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可沒讓你們分手啊，你這是在賴我嗎？”黑哥說，“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沒賴你！”立小橋伸手從吧台裏掏出來一瓶酒，兌在林新月剛剛的那杯檸檬水裏，“我就是覺得你說的對，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早就應該分了！”
??“你倆分的挺平淡啊！這不像林大小姐的性格啊！沒哭沒鬧？”黑哥不可思議。
??立小橋覺得就不夠烈，又倒了一些。
??“長大了吧！嗬！”立小橋心疼，“用分手來長大，也是挺狠的哈？”
??黑哥沒攔著立小橋喝酒，竟然還點了根煙給他：“會抽嗎？”
??立小橋輕蔑笑了一聲，接了過來：“會啊，知道你不讓，我就沒抽！再說了，抽煙太費錢了！”
??吞雲吐霧，眼前煙圈的形狀都是新月，每個煙圈中都有一個他們的故事，那是隻屬於他們的故事。
??往事曆曆在目，又隨煙飄散…
??當天晚上黑哥沒讓立小橋唱歌，早早把他攆回了家。立小橋一路上發呆放空，失魂落魄，是憑著肌肉記憶走回了家。回到家的時候，立奶奶正在做飯。
??“回來啦！”立奶奶嫻熟的翻炒鍋鏟，“辣椒炒肉，出鍋！”
??“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立小橋挽起袖子，“還做什麽？我做吧！”
??“沒了沒了，都做完了，你去洗手吃飯吧！”立奶奶端著盤子，用手肘把立小橋推出廚房。
??四方餐桌前，立小橋想到的是林新月第一次來家裏的那個早上，林新月穿著他的睡衣，喝著他做的粥。
??立奶奶拿起花朝冰白，在麵前晃了晃：“咱倆喝點？”
??立奶奶很少主動和立小橋喝酒，今天卻如此反常，立小橋心裏就有數了：“你知道了？”
??立奶奶也不等立小橋回答，倒了兩盅白酒：“知道了！你前腳出門，老黑後腳就給我打電話了。”
??“你不罵我？”立小橋接過一盅白酒一飲而盡，這可比酒吧的酒烈多了，呲牙咧嘴，“我可是和新月分手了，你以後見不到她了！”
??“嘿！酒不是這麽喝的啊！慢慢喝！”立奶奶又給立小橋倒上，“分就分吧，相比林新月，我還是更喜歡你啊！你才是我的心頭肉，傻孩子。嘿嘿……”
??為了掩蓋脆弱，我們總是會告訴自己要堅強，給自己的心層層加固圍牆，裝作堅硬無比的樣子，隻要沒人安慰，圍牆永遠不會塌。
??可是家人一句安慰就會前功盡棄，圍牆塌的不成樣子，或許還會壓到那顆脆弱的心。
??立小橋哭著說：“我不想拖累她，是我沒用……我太差了，太差了……”
??立奶奶就等著立小橋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立奶奶接二連三喝了幾盅酒。她狠苑景和立航，不是因為她照顧了他們的孩子。而是因為他們遺棄了立小橋，讓立小橋無法平等的站在他心愛的愛人麵前。
??立小橋哭的時候，立奶奶有好多話想勸慰他，比如人生道理，比如她自身經曆，甚至編一些有的沒的安慰他。
??可是等立小橋哭累了，沒聲了，立奶奶覺得說什麽都很蒼白，立小橋是個大人了，他什麽都懂，立奶奶騙不了他了。
??立奶奶緩聲說：“小橋啊，和她在一起你們都累，你們分開對彼此都好！過去就好了，過去就好了……”
??會好嗎？會好吧！不好又能怎麽樣呢？所以會好的！
??世界末日那天林新月沒能和大家一起去萊瑞酒店，原本大家商量好，跨年一定要一起度過。
??可是現在林新月和立小橋剛分手，也沒心思和大家跨年了，大家也不就想再去萊瑞酒店了。
??“你們去吧，跨年我不和你們過了，我回家過，”林新月說，“萊瑞酒店的那間房你們隨時都可以去。”
??“不去了，你要是和我們一起，我們去萊瑞，你不和我們一起，我們就不去了，”齊霽說，“前兩天我們剛去過的。”
??“那你們能去哪兒跨年，”林新月猶豫一下，“酒吧嗎？”
??想說567酒吧，最終還是隱晦的隻說了酒吧。
??“你，介意嗎？”齊霽問。
??“不介意，反正我又不去！”林新月無所謂的樣子，“總不能因為我，不讓你們聯係啊，你們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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