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為什麽學中文
季帥站在齊霽身後靜靜的聽她對著墓碑講著她的高中生活，大學生活。很多事情，季帥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聽得很投入。天空漸漸放晴，陽光刺破厚重的雲。
??“齊霽，快到中午了，我們該回去了！”
??齊霽回頭仰望著季帥，季帥身上籠罩著金色的陽光：“這麽快嗎？”
??季帥溫柔的像是大一點聲就會震碎齊霽：“三個小時了！我們該回去了！”
??“好！回去吧！”齊霽回頭看了一眼唐沫的墓碑，把手中的枯樹枝扔在地上，“唐沫，我們一起努力吧，在各自的世界！”齊霽站起身時，不小心踩碎了地上的枯樹枝。
??看到身邊的季帥，齊霽突然回頭：“唐唐，我們月末要打籃球賽，你要保佑我們拿冠軍呀！”
??籃球場內，座無虛席，每個方陣都有自己獨特的應援方式。
??有的方陣統一穿著學生服，都把拉鎖拉到頂端，每人拿著一個彩色絲帶束成的花球，打著節奏揮舞著花球。
??有的方陣成員，剛到會場就脫掉外套露出紅色的短袖，頭上戴著白色的棒球帽，拿著兩根充氣助威棒，賣力整齊的敲的震天響。
??花朝大學的應援看上去十分隨意，各自穿著各自的衣服，手裏工具也五花八門。有扯條幅的，有拿響板的，有吹喇叭的，有舉燈牌的。雖然看上去毫無條理最不起眼，不過花朝大學第一排坐了一眾美女，就足矣震懾全場。
??“齊齊，我還是不太習慣。”心芷萱坐在第一排，把下巴藏在學生服的領子裏，扭扭捏捏的，“一會兒，你們上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小心，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呢？這是你轉型的第一步！”熙燦燦捋了捋她柔順的長發。
??唐茶越過齊霽：“小心，你把帽子摘了吧，你這捂得像明星出街似的。”
??“我不習慣，我等會再摘！”心芷萱渾身不自在的扭動。
??齊霽向上抬了抬心芷萱的帽子：“不就換個發型嗎？你緊張什麽？你別再戴帽子了，一會發型都壓塌了。”
??心芷萱捂住帽子：“等等，一會比賽開始，我再摘！”
??“隨你！早晚都要摘！”齊霽轉過去看著籃球場下的情況。
??唐茶轉身問身邊的賀若清：“他們真的不用我們幫忙嗎？”
??“我剛問棣華了，他說他們可以忙得過來，休息室都是男生，女生去也不方便。”賀若清拿出手機，“棣華剛發來的信息，我們可以優先選場地！”
??齊霽見唐茶緊張的搓手，安慰道：“對延寧大學，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齊霽拍了拍唐茶的手，又拉了拉心芷萱，“走吧，我們去換隊服吧！”
??賀若澈給常棣萼發了一條語音：“你們做好後勤工作啊，一會兒就給你們看看什麽才是美少女拉拉隊！”
??在籃球場內裁判吹響哨聲的同時，美少女拉拉隊站在觀眾席的圍欄前，小白鞋長筒襪，百褶裙上是短款上衣。每個人手上都拿著拉花，伸手揮舞拉花的時候，短款上衣就成了露臍裝。籃球場內觀眾的口哨聲此起彼伏，大家都紛紛看向花朝大學的方陣。
??“猛虎下山，蛟龍騰空！花朝花朝，無人能超！”美少女拉拉隊喊口號倒是一點不羞澀，拉拉隊喊完，後麵的方陣就跟著再喊一遍，氣勢如虹。
??“季帥沒換衣服？”唐茶揮舞著花球，數著入場準備的隊員，“空哥也沒換衣服？主力都不上，這什麽意思？”
??齊霽跟著節奏揮舞著花球：“先看看吧，一會再說！”
??籃球賽的比賽方案是保密的，齊霽並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季帥，季帥一定是心中有數。
??聽到口號，季帥從休息區探出頭來，看到齊霽的裝扮，急了：“你幹嘛呢？你趕緊給我穿上！”季帥脫了上衣扔了上去，運動服砸在齊霽身上：“你說你要組拉拉隊，也沒說要穿成這樣啊！”
??季帥在知道齊霽要組拉拉隊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女孩，主動要給自己加油。現在看到齊霽這身衣服，季帥一點都不高興。穿這麽少加油，這不讓別人占了便宜，都看了去。
??齊霽拿起運動服瞄著季帥扔了下去，“我穿成什麽樣啊？拉拉隊服不是都這樣嗎？”
??“你，你，你那個都露著呢！”季帥接住衣服，在肚子上比劃著，“裙子還那麽短！你趕緊給我穿上！”季帥看著籃球隊員湊了過來，更著急了，又把衣服扔了上去。
??齊霽把衣服又扔了下去：“我不！”
??扈江離走了過來：“發型不錯啊！像個女孩了！”
??“什麽叫像個女孩啊？”心芷萱咬牙切齒。
??“小空空，你不上場啊？”唐茶扶著圍欄向下看。
??“秘密。”高空指了指延寧大學的方向，眨了一下右眼，唐茶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南柯舉著相機，明擺著逗季帥：“那這拉拉隊，我拍還是不拍啊！”季帥的眼睛都快爆出來了
??“拍啊，多好看啊！這大長腿，小細腰！嘖嘖~”單慈認真，“我要是能穿，我也這麽穿。”
??“得！你可別這麽穿！”南柯看著季帥被氣到說不出話，笑了，“不拍，不拍，不拍。”說完，拍了一張季帥瞪眼睛的大頭照！
??哨聲響起，隊員們走回籃球場內，季帥伸手指了指齊霽，但是警告無效。齊霽帶著美少女拉拉隊員們，在圍欄邊聲嘶力竭的喊：“加油加油！花朝加油！花朝最棒！花朝第一！”
??如果延寧大學進球了，對方會有整齊統一的呐喊聲。但如果是花朝大學進球了，球場內就是各種響板聲、喇叭聲、五花八門毫無章法。但這並不影響花朝大學球員們的實力。
??高空和季帥還沒有上場，花朝大學就成功獲得了晉級賽的資格，花朝大學信心倍增！籃球隊員們突然覺得，之前都是在自己嚇唬自己，高校籃球聯賽根本就是小兒科的比賽。隻有季帥心事重重。
??美少女拉拉隊的成員們都衝了下來，拉拉隊和籃球隊成員圍在一起慶祝籃球賽首戰告捷。
??齊霽還是不喜歡熱鬧的人群，看到季帥在休息區，就走了過去：“你好像沒那麽高興啊。”
??季帥第一時間拿起身上的運動服披在齊霽身上：“比賽都完事了，你還不穿衣服！”
??“你才不穿衣服？這不還沒來及去換嘛！”齊霽伸手穿上運動服，衣服上是季帥的味道，清新又安寧，“你想什麽呢？擔心下一場比賽？”
??“算是吧！”季帥看著籃球場抱成團的一夥人，“畢竟延寧大學是以第十一名的成績進入選賽的，贏了他也沒什麽好光榮的！”
??籃球場倒也沒有那麽冷，齊霽還是裹了裹運動服，味道真好聞：“下場比賽對誰？”
??“不知道，管他對誰呢！該來的早晚要來！”季帥偏頭從上到下打量著齊霽，“我警告你啊，下場比賽你不許穿這身隊服！你們這穿的是什麽啊？學校也不管管你們？”季帥始終看不慣齊霽的拉拉隊服。
??“拉拉隊服啊。NBA拉拉隊，還有世界杯拉拉隊不都這麽穿嗎？”齊霽低頭看看她的隊服還是覺得沒有問題。
??“不好看，換一身！”季帥扯了扯齊霽身上的運動服，“你們就穿這身運動服吧！多好看！我給你們買！”
??“土！不穿！”齊霽嫌棄的眼神看著運動服，“你看誰家拉拉隊穿運動服加油的？難看死了！”
??“土？”在齊霽眼裏，他的限量版運動服竟然不如某寶包郵的拉拉隊隊服好看，季帥也是沒有脾氣了，“我告訴你啊，下場比賽我要上場了，你要是穿這身比賽，你就是幹擾我比賽！”
??“我穿這身怎麽就幹擾你比賽了？”
??“你這穿的和沒穿一樣，我能安心比賽嗎？隊員不能專心比賽，輸了比賽你負的了責嗎？所以你趕緊告訴我你們的尺碼，我給你們買隊服。”季帥不等齊霽插話，“拉拉隊是輔助籃球隊的，你不能幫倒忙啊！趕緊統計！”
??“你這是什麽邏輯啊？”齊霽看著跑進球場的季帥，低頭看了看運動服，“這是什麽審美啊？難看死了！”
??“歡迎光臨，喝點什麽？”齊霽自問自答，“還是摩卡？”
??“聰明！”帥哥弟弟打個響指，“聽說你們上一場籃球賽贏了？”
??“這你都知道？”齊霽伸手示意帥哥弟弟付款，洋洋得意，“怎麽樣，有沒有突然很想考花朝大學？”
??帥哥弟弟將手機扣在掃碼儀器上，鄙夷、驚悚、嫌棄匯聚到一張臉上：“並沒有！”
??“那你想好報哪兒了嗎？”齊霽轉身去操作台。
??“我準備考美院！”帥哥弟弟開心的不得了。
??“你爸爸同意了？”齊霽頭也不回。
??“沒有，我不準備告訴他們！”帥哥弟弟在賭氣，然後像是在說服自己說了一句，“如果媽媽在，他應該會支持我吧？”
??“或許吧，”齊霽轉身把摩卡端了過來，“畢竟媽媽的心思一般都會比爸爸更細膩，應該會考慮到孩子的感受。”
??“美女姐姐，我想媽媽了！”帥哥弟弟平時的桀驁不馴全然不見，溫順的低下了頭。
??“小美！”齊霽把倉庫點貨的小美叫了出來，遞給小美一個眼神，她要去做知心大姐姐了。
??小美比了個ok的手勢：“去吧。”
??“我們的小公子都叫我美女姐姐了，那我得有個姐姐的樣子呀！”齊霽端著摩卡走出收銀台，“走吧，去坐一會！”
??還是老位置，落地窗前，一場春雨過後，小樹抽枝吐芽。
??“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走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小的時候我每次提到媽媽，爸爸臉色總是很差，然後哥哥就把我拉開。我能看到爸爸在歎氣，在搖頭。我問哥哥，媽媽去哪兒了，哥哥說：爸爸做了對不起媽媽的事情，所以媽媽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我還是抱有一絲希望。但是時間久了，除了我，好像沒有人記得媽媽，漸漸地我也不問了。”
??窗外的樹葉禁不住雨水的堆積，漸漸下沉，最終水滴滴落在水窪中，泛起一圈圈波瀾。
??“大概是覺得我還小就沒有了媽媽，比較可憐？我願意畫畫，爸爸就讓我畫畫。隻要我上學不惹事，那我就是好孩子！一直到前年哥哥高考，爸爸一直以為哥哥報的是工商管理，但是等到開學前，爸爸突然知道哥哥偷偷改了專業，老爺子氣壞了，斷了哥哥的經濟來源。大概是木已成舟，老爺子自己想開了，他不怪我哥了，開始監督我學習。從小到大我一門心思的在畫畫，我喜歡畫畫，也願意在畫畫上消耗時間。現在他突然讓我報考工商管理，也不問我喜不喜歡，他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清風吹起，樹幹牢牢抓住大地，任樹枝淩亂飄動，仍紋絲不動。搖曳的樹枝最終在風中停了下來，垂在樹幹兩側。
??“其實我倒不是多討厭工商管理，我是根本就不了解工商管理。我不想在花朝上學，我想離開我爸，隻是不想再聽他的操控罷了。他什麽都管，煩死了。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媽媽在我身邊，她會不會站在我這邊，堅定的告訴我：你想學什麽就去學什麽，不用聽你爸的！又或許，從小和媽媽在一起，我沒準真的能挺喜歡工商管理的，畢竟在我印象中媽媽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像是個女強人！我還是想找到媽媽！”
??樹上燕子呢喃，一個個小腦袋探出巢穴嗷嗷待哺。
??齊霽聽明白了，眼前的高中生隻是想找到一個人支持他。支持他，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不能支持他，那就去引導他，而不是命令他，不顧及他的感受去命令他。
??可是齊霽與他無親無故，她無法為眼前高中生的未來承擔風險，她不能支持也不能引導。
??“如果站在你爸爸的角度，我也會讓你報工商管理，畢竟在家長看來，工商管理比畫畫更有出息。而且，他能讓你報考工商管理，想必也是為你鋪好了未來人生的路。”齊霽注意到高中生的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於是話鋒一轉，“但是，如果站在你的角度，我會支持你的想法。不是支持你去畫畫，而是支持你靜下心來、不要賭氣、冷靜思考之後做出的選擇。或許你冷靜下來，發現工商管理也還不錯。當然，你依然可以選擇你喜歡的專業，選擇繼續畫畫，隻要你可以為你未來的人生負責。你也可以嚐試著了解一下其他的專業，或許除了畫畫和工商管理，你還能找到你更感興趣的專業。高考誌願填報手冊裏麵的專業可不隻這兩個！”
??“你為什麽學中文？你怎麽不學金融，不學管理？”帥哥弟弟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
??“我？因為我發現那些文學作家和電視劇編劇掙得比銀行櫃員，工商局職員多！”齊霽笑了笑，覺得應該激勵一下這個高中生，“逗你玩的，我上學沒好好學習，我學不明白數學也學不明白英語，我就隻能學中文了啊！我沒得選！”
??“那如果可以選擇，你想學什麽？”高中生接著問。
??“法學！我想當律師、當法官、當檢察長。我想把壞人全部繩之以法，讓所有的孩子都不懼怕黑夜，都能在夜空之下無憂無懼的看星星！”
??高中生突然覺得四周悄然無聲，眼前的女生身體裏充滿了力量，眼神鋒利無比，像是要刺破黑暗，拉出被封印在裏麵的正義。
??“你在這繼續發呆吧，我要去幹活了！”齊霽按著桌子起身，去收銀台接了小美的班。
??“季帥，你為什麽學中文啊？”齊霽掰了塊烤地瓜遞給季帥。
??季帥接過烤地瓜，並不打算正經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是中國人啊！”
??齊霽斜眼看了他一眼：“你說你高考分這麽高，你怎麽不學個金融啊，管理啊，那些掙錢的專業呢？”
??“你這是看不起中文係啊？你說那些專業呢，都是實用型專業，目的性、功利性太強。我學中文為了陶冶情操，發揚我國五千年文化，這境界，是金融管理能比的嗎？”季帥拿著地瓜在空中指指點點，“小齊同誌，覺悟有待提升啊！”
??“我沒覺得中文係不好，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考進來的，”齊霽解釋，“是那個高中生，就上次那個。”
??“就那個你不認識，也敢把店給他看的那個？”季帥努力回憶。
??“對，就他，”齊霽點頭，“他今天來店裏了。他說他家逼著他學管理還是金融來著？我忘了！反正就是逼他學他並不想學的專業，他為此鬧心的不行，準備和家裏起義呢！”
??季帥醋意大發，警惕的看著齊霽：“他為什麽找你啊？”
??“他說他想他媽媽了，”後麵的話齊霽也沒心思再敘述了，她驚恐的看著季帥，“不會是在我身上看到他媽媽的影子了吧？我有這麽老嗎？”
??季帥心說：現在年輕小孩泡妞的手段也太蠢了，說女孩像媽媽，這能追到才怪呢！剛要教訓齊霽傻，然她離這個小孩遠點。
??齊霽突然把地瓜塞到季帥手裏：“不吃了，不吃了。大晚上還吃這麽高熱量的東西不胖才怪！”
??季帥捧著地瓜發呆，齊霽把地瓜塞到季帥手裏的時候，她的手指劃過季帥的虎口，可是她似乎沒有發覺。雖然是輕輕的掠過，但是季帥渾身熱血沸騰，大喜過望把教訓齊霽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他把地瓜遞到齊霽麵前：“吃吧，吃吧！不胖！”
??“拿走，不吃，不吃！胖會顯老噠。”齊霽揮著手，又囑咐一句，“你吃了啊，你不能扔，扔了浪費。”
??季帥就在齊霽身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齊霽聞著香味本身就很饞，季帥偏要在齊霽身邊還給她齊霽描述地瓜的口感，這就真的很欠了。
??今天下午隻有一場比賽，籃球場內兩個方陣涇渭分明。一個方陣穿的整整齊齊，藍色的T恤衫胸前印著白色的大字“花朝工業大學”，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紅色的絲帶花球。第一排站著短款上衣，百褶短裙的拉拉隊。
??另一個方陣穿的五花八門，各自拿著不同的加油工具，依舊扯著上次的條幅——花朝大學，永不言敗！
??唐茶看著旁邊的拉拉隊服，又看看自己的：“齊齊，我們為什麽要穿這身加油啊？太醜了！穿這身加油，這幫隊員能有動力嗎？”
??心芷萱抖了抖運動上衣的帽子：“我覺得這身挺好，我穿著自在多了，你看這褲子不比裙子舒服多了！”
??“可是我還是喜歡上次那套小裙子。”賀若清看著身邊的賀若澈。
??賀若澈點點頭：“我也喜歡小裙子。這捂的嚴嚴實實的，連個腳脖子都露不出來。”
??女孩誰不喜歡裙子呢，齊霽歎口氣：“這是我們季大部長的審美！他說，我們拉拉隊穿這身他們才打得好！”
??熙燦燦小聲在齊霽耳邊說：“我看他是有私心！”
??齊霽沒空想私心的事，但是她是真的不喜歡這身運動服：“審美低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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