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後秀山

  屬於自己的知覺漸漸重新回歸,尤溪卷翹的長睫毛顫了顫,耳朵一陣轟轟聲後再次聽到了外界的聲音。


  ??“你家小姐到底在做什麽?”


  ??是吳桑的聲音!


  ??尤溪心裏一慌,想趕緊從入定中出來,但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她的意識是清醒的,人卻醒不過來。


  ??外麵青葉還在絞盡腦汁的試圖阻止吳桑,青柳急的在陣法前來回踱步,嘴裏不停小聲嘀咕祈求著:“小姐啊,求您快點醒來吧。您怎麽還不醒,吳莊主就快要進來了呀。”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猛地轉身回頭去看。


  ??尤溪心裏一急,唰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吳桑黑沉沉冷冰冰的臉色。


  ??她愣了半天,安靜如雞的看了吳桑片刻,幹笑兩聲,伸手打了個招呼,“吳老大,好巧啊,這麽晚還沒有休息啊。”


  ??沒錯,尤溪剛才不經意的往外一瞟,外麵的天色竟然已經黑了一片。要知道,她開始布置陣法的時候,正午的日頭才剛剛偏移了一點。


  ??她以為僅僅是過了片刻,沒想到醒過來一看,竟然已經這麽晚了!


  ??難怪吳桑忍不住會闖了進來。


  ??一下午沒有見著她,怕是早就按捺不住的尋了過來。真是難為青葉竟然能擋這麽久,雖然現在一看,好像攔住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用了,吳桑已經看到了,尤溪他們卻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吳桑黑黝黝的眼珠子暗沉,一言不發的盯著尤溪看,尤溪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的將紮破的那隻手往身後藏了藏。


  ??吳桑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看到尤溪指尖已經凝結了的血痂後瞳孔不甚明顯的一縮,語氣帶了些怒意,“你又做了什麽?”


  ??尤溪被吼得一哆嗦,眼神有些驚懼的看著他,硬著頭皮解釋,“沒做什麽啊。”但是在吳桑的瞪視下,肩膀還是不自覺的縮了縮,“就是想幫你多找些線索而已,沒有流很多血的,不信你看。”


  ??尤溪的手腕還在吳桑的手裏抓著,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將手指遞到他眼前,好讓他看清楚那點小小的早就已經結痂的傷口。


  ??吳桑默默掃了一眼地上的陣法,又看了一眼尤溪帶著些小心翼翼和討好的臉色,無奈的歎了口氣,一把拉起她,輕柔的摟在懷裏。


  ??“你受傷的時候,最難受的還不是我。”


  ??尤溪安靜的趴在吳桑的懷裏,聞言微微抬起眼睛,悄悄打量了一眼吳桑此時的臉色,見他好像沒有那麽生氣了,才小聲的開口說道:“這次的陣法很簡單的,我都沒有流很多血。不過,我真的找到線索了。”


  ??不等吳桑繼續開口,尤溪就興奮的將自己剛才利用陣法看到的一切,事無巨細的告訴了吳桑。


  ??吳桑聽完這些,腦子裏漸漸有了些想法,他握住尤溪的手,語氣極其誠懇,“你這下真的是幫上大忙了。”


  ??尤溪眼睛一亮,“能幫到你就好。”


  ??吳桑搖頭,“雖然確實很有用,但下一次這樣的事情要直接告訴我,我不是不同意你做這些,隻是擔心你有事情時我不在你身邊。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你是要我的命啊。”


  ??吳桑最後的話聲音又輕又小,帶這些無奈的縱容和寵溺。


  ??尤溪愣愣的看著吳桑,不好意思的低頭,“下次一定會告訴你的。”


  ??吳桑點頭,掃了青柳和青葉一眼,放開尤溪的手,提起安靜如雞的福寶道:“今天很晚了,讓她們收拾一下你趕緊休息吧,明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福寶一臉懵逼,剛才還在偷摸啃著點心的他,突然就脖子一緊,騰空而起。


  ??尤溪乖巧的點頭,眼神無辜又聽話,像是沒有看到福寶求救的眼神,目送著吳桑的離去。


  ??待房門一合上,尤溪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賊似的伸頭看著早就已經關上的房門,生怕吳桑下一刻再次破門而入,“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罵一頓呢。”


  ??青葉站在尤溪身邊,跟著誇張的拍了拍自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可不是嘛,小姐,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可千萬別再找我了,真的是要被嚇的魂魄都出竅了。”


  ??她的表情太過誇張,驚魂初定的模樣讓尤溪笑出了聲,因為緊張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緩緩落回了原地。


  ??尤溪回過神,笑話青葉膽子太小,連吳桑都要怕的要死,真是沒出息,可見這麽多年的飯白吃了。


  ??青葉敢怒不敢言的在心裏吐槽道,小姐還不是一樣被嚇的不輕。


  ??福寶被吳桑措不及防的提起來,心裏下意識一個咯噔,覺得自己要完蛋。


  ??掙紮了兩下沒有掙開,眼見著房門緊閉,自家主人也沒法救自己,求救無望,癟著嘴巴認命的耷拉著手腳,被吳桑一路提到了房裏。


  ??吳桑將人帶到房間,一點不愛幼的將人丟下,自己坐在桌前倒了杯水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福寶在地上趴一會,見人沒有說話,又因為剛才吃了太多核桃酥覺得口幹,對了對手指,低著腦袋委屈的打量了吳桑一眼,慢吞吞的爬起來,踮著腳尖兩隻手扒在桌子邊緣,試探的目光再次看向吳桑。


  ??見他還是沒有什麽反應,頓時不知從哪裏湧現了一股子勇氣,他踩著板凳爬到了桌上,晃晃悠悠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捧著茶杯喝到飽後,才滿足的放下杯子,打了個帶著茶香的嗝,抹了抹被茶水打濕的嘴巴。


  ??“喝完了?”


  ??吳桑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福寶被嚇了一跳,手裏的青瓷茶杯差點滾下桌子,他手忙腳亂的撿回來,眼神惶惶的看向他,“主夫,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吳桑放下杯子,難得的溫和了起來,“別緊張,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這麽見外做什麽?”


  ??福寶倒抽了一口涼氣,隻覺得後腦勺一片發涼,哆哆嗦嗦的問出聲,“主主主夫,您有什麽事情請盡管吩咐,千萬別客氣,福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隻要別再這樣嚇人,他啥都願意幹。


  ??吳桑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沒什麽事,隻是想了解一下,你給尤溪提供的巫術,是正統的,還是一些邪門歪道。”


  ??福寶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蹦躂起來,“主夫,您怎麽可以這樣懷疑我呢?我對主人的忠誠可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啊,況且就算我想要為主人提供邪魔外道,天道也不允許啊。我係統裏自帶的書籍信息都是經過嚴格把關的,不過關或者不過質量的東西,壓根就不會通過。所以,主夫您就放一萬個心吧,主人學的這些絕不會有負麵影響。”


  ??“哦,是嗎?”吳桑看似不經意的問他,“那為何常常要用到尤溪的血?我記得,真正的巫術應該是正常且不傷害人體的術法。”


  ??福寶心裏吐槽,誰讓主人她現在修煉出來的靈氣少的可憐呢。


  ??不過這話不能直接說給吳桑聽,況且,巫術怎麽可能不傷害人體,修煉巫術可是逆天而行,這其中受到的辛苦可不是一言兩語能說的清的。


  ??隻是主人與旁人相比,得天獨厚的天資擺在那裏,在巫術上的修習自然會順暢些,可惜現在的情況特殊,主人在尚未修煉有成之時就遇到一堆破事,還回回需要用到靈氣,可不得經常放血嗎。


  ??福寶心裏想著措辭,看著吳桑的表情解釋道:“主人暫且靈氣不夠,自然需要用到自帶靈氣的血液。不過主夫放心,主人現在已經練出了一些靈氣,隻是還需要多一些時間才能運用自如。


  ??吳桑眉頭略微舒展開來,“你的意思是,尤溪練出足夠的靈氣就不需要放血?”


  ??福寶嗯嗯的點頭,“沒錯,主人隻是暫時沒辦法才這樣,以後自然就不會了。”


  ??吳桑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恢複到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福寶瞥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什麽別的表示,自覺已經過了這一關,放心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傻嗬嗬的看著吳桑,笑著喝完了一杯。


  ??吳桑挑了下眉,不知道他又犯了什麽病。


  ??張口還想問些什麽的時候,江清推開房門進來了,吳桑停下了和福寶的談話。


  ??江清進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上的福寶,捧著茶杯傻兮兮的看著吳桑,眉頭也是一挑,“福寶怎麽也在這裏?”


  ??江清走了進來,笑著看向福寶。


  ??吳桑若無其事的看了江清一眼,淡聲道,“找他問點事情。”


  ??福寶連忙點頭,狗腿子的很。


  ??江清摸了摸他的腦袋,軟乎乎的頭發附在手心裏,“被嚇壞了吧。”


  ??福寶心有戚戚然,正要點頭,看見吳桑平靜無波的眼神,瞬間改成了搖頭,“不不不,主夫一點都可怕,主夫和主人一樣好。”


  ??江清挑眉,“主夫?”


  ??福寶啪的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哎呀,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不對,他什麽都沒有說。


  ??江清目光揶揄的打量著吳桑,“這個稱呼好,一聽就知道誰當家誰做主。”


  ??福寶默默翻了個白眼,明明主夫才是當家做主的那個好伐,他家主人被管的嚴嚴實實明明白白的。


  ??吳桑對江清的打趣沒什麽太大反應,畢竟,這個稱呼真的挺好,一聽就知道他是尤溪家的,他樂在其中。


  ??“行了。”吳桑放下杯子,“有事跟你說,你好好聽一下。”


  ??江清收起玩笑的神色,“莊主請說。”


  ??吳桑就把尤溪利用巫術看到的一切告訴了江清,江清有些訝異,“尤姑娘這麽快就能直接上手了?”


  ??不怪他驚訝,當朝的國師也是一位巫術大家,本領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隻知道回回有難,國師都能以巫術之力力挽狂瀾,大顧王朝從建國以來,一直奉國師一脈為上上賓。


  ??在這樣神鬼難測的通天本領下,即使是江湖中人,也不敢隨意招惹國師一脈。


  ??但即使國師的傳承很厲害,那也是需要從小就選出優秀的苗子進行培養,其中要經曆的艱辛,隻看每年國師對弟子的考較就可窺一二。


  ??尤溪卻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就使用巫術,不可謂不是天縱奇才。


  ??是以,當江清聽說剛才聽到的消息是尤溪獨自一人探查而來時,不可謂不驚訝。


  ??吳桑的表情淡淡,眼裏閃過的自豪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江清無奈的笑了一下,當作沒看見,隻問他,“莊主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猜想。”


  ??吳桑收起眼裏的情緒,點了點頭,薄唇吐出一個地名,“後秀山。”


  ??“莊主怎麽知道?”


  ??說實話,聽完吳桑對尤溪看到的一番情景的描述後,他也仍然不知道這些人在哪裏,但是吳桑卻萬分肯定的說出了地點,那就有一定的理由。


  ??吳桑道:“尤溪說,有個人的腳底粘了很多似梅非梅的花片,蜀城裏能有這種花,且容易粘在腳上的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後秀山。”


  ??後秀山是蜀城的一大名山,因為上麵天生地長的生了一片奇怪的紅梅,因每每盛開之時如同一片火焰,也被稱為火焰梅。


  ??“火焰梅這種梅花雖然特殊,但也不能排除此人隻是去了一趟後秀山,不小心粘上的,怎麽能肯定那些人就在後秀山?”


  ??吳桑不以為意,認真解釋道:“隻憑鞋底的花瓣自然是不能完全肯定,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有人說去李記鐵鋪,找老李頭買火藥。”


  ??吳桑話還未說完,江清腦子裏頓時一亮,瞬間明白了為什麽吳桑可以確定那些神秘的的黑衣人確實就在後秀山。


  ??後秀山腳下有一個很神秘的老頭,靠打鐵為生。


  ??按理說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打鐵老頭應該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偏偏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個人輕易不能招惹。


  ??沒人知道他的來曆,也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在後秀山腳下紮的根,等大家都知道的時候,他們隻了解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老頭可以打出上好的武器,不管是鑄劍還是煉刀,亦或是其他的武器,他都可以給人家做出來,隻要有人能達到他提出的要求。


  ??他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尋找一個人,但是具體要尋找什麽很模糊,有人廢了大勁兒去搜索也不能和老李頭換一把武器,而有的人可能隻是隨口說了一句,老李頭覺得的有用就會主動替人鍛造武器。


  ??不是沒有人因為心懷憤懣而對老李頭動武,卻全都詭異的被擋在了門外。


  ??所有人震驚,認為這個老李頭可能懷有巫術。


  ??從此以後,這個老李頭以及他的李記鐵鋪也隨之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見過老李頭真麵目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在屋裏從不露麵,就連幫人鍛造武器也一樣的不出門,隻是聽人把自己的要求說一遍,定個日期,到時候在門外直接取走即可。


  ??這人亦正亦邪,幫人從不看善惡好壞,隻憑自己的心情。


  ??既然能在脾氣古怪的老李頭那裏隨時買到火藥,那必然是取得了老李頭的同意,甚至可能因為提供了有價值的消息,而被給了更多的縱容。


  ??有了老李頭的庇護,在蜀城還有比後秀山更安全,更適合幹壞事的地方嗎?

  ??江清想明白了這一點,低頭思索著,後秀山向來僻靜無人,的確是個隱蔽的好地方,隻是後秀山距離葉府那樣近,他們是怎樣躲過葉盟主的視線的?

  ??“後秀山在葉家的後麵,雖然不算是葉家的管轄範圍,但葉家的弟子也常去那裏練武切磋或者打獵遊玩,在那裏建了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之所,怕是要花費不少力氣打理。”


  ??吳桑靜靜的聽著江清的話,待他說完之後才開口,“裏應外合,或者,有人對葉家極其了解。”


  ??吳桑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砰咚一聲聲響,吳桑和江清同時看過去:


  ??——是葉飛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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