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重樓
向謹眠被關進了祠堂，大門緊緊關閉，門口還有下人看管。向謹眠坐在地上的軟墊上，心裏卻想著今夜的邀約怕是黃了。
??祠堂裏立著整齊的靈牌，案上放著新鮮的水果。四根巨大的柱子威然矗立在廳堂，地上的瓷磚光潔透亮。一直有人負責這裏的打掃，商賈之人本就身份低微，也隻能用這種方式挽回一點在別人眼中的地位。
??向謹眠還記得自己之前對此還是懷有敬畏之心，可如今，她完全找不到這種感覺。那刻在牌上的名字隻是個名字，陌生的、也毫無血緣的……現在想來，這完全是一場作秀。
??祠堂占據麵積大，裏麵除了牌位和貢品也沒什麽東西，顯得空空蕩蕩，因此也比室外格外陰涼。隻不過待了一會兒，向謹眠有些瑟縮。到了傍晚，她猜測著陳氏也不想讓自己吃飯，但她又冷又餓，目光不自覺落到那些貢品上。
??大門忽然開了一絲縫隙，帶著朽木特有的聲音。向謹眠一看，是一個眼生的丫鬟，她左右顧盼，確定四下無人走了進來。
??她神色惶恐，手提著一個籃子，見到向謹眠第一個動作就是跪下給她磕了一個頭。
??“小姐恕罪。”她隱隱帶著哭腔，“奴才自知有罪，無顏再見小姐。但奴才也不忍心小姐受苦，這才趁他們吃飯的時候偷偷溜進來給您送飯。”
??向謹眠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輕聲問道：“你就是掩枝？”
??掩枝點點頭。
??“是你告訴她們的？”
??掩枝繼續點點頭。
??“她們為難你了？”向謹眠看著瘦小的她，這個時候還能愧疚地給她送吃食，說明這事並不是她自願的。
??掩枝隻是低垂了眼眸，在她看來，做過就是做過，並不能因為有什麽借口就能掩蓋過去。
??“你且說與我聽。”
??聽著向謹眠絲毫不怪罪的語氣，她一陣恍惚。一整天，她都在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本可以一走了之，最終還是良心占了上風，前來探望。
??“奴才自小與妹妹相依為命，自己來尚府找一份工作糊口。可大夫人找到我，威脅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家妹就要被她送去窯子。奴才實在沒有辦法……”掩枝說得楚楚可憐，聲淚俱下。
??向謹眠實在無心繼續與她計較，雖然事情皆因她而起，但總不能把這筆賬算在這個丫鬟的身上。“你快些走吧。看門人馬上就回來了。”向謹眠揮揮手，掩枝也就此告退。
??看著眼前的冷飯，向謹眠再也顧不上矜持，正打算掀開蓋子飽餐一頓。前腳掩枝剛走，後腳宋言清就來了。
??“你倒是把尚府當家，來去自如。”向謹眠看到他來，心頭一喜，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宋言清淺淺一笑，伸出一隻臂彎，“姑娘，請？”
??向謹眠也沒扭捏，直接挽上了他的胳膊，這反應倒叫他有些驚訝。
??“早就跟你說過，我不在乎這些禮節。”即使宋言清的態度沒怎麽表現出來，察言如向謹眠依舊捕捉到了，“這些東西，不過隻是維護你們的地位罷了。”
??宋言清不可置否，帶著她從後門翻了出去。
??天色已暗，夜朗星明，月照小樓，一路上風景甚好。宋言清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便到了這京都最繁華的中心——九重樓。
??九重樓如其名，一共有九層，每層都有不同的特色。它不似常規商業樓方方正正，而是被建成一個圓形。宋言清穩穩在門前落地，攜著向謹眠走了進去。
??宋言清剛過門，就有一位相貌美麗驚人的女子笑著前來接待。她眉目流轉、巧笑倩兮，多一分曖昧，少一分疏離，語氣、表情拿捏得極是到位，看著是一個八麵玲瓏的人兒。“呦，這不是清公子嗎？您都好久沒來了，這七層的姑娘們啊，可都想著您呢。”
??“麻煩許管事了。”宋言清點點頭，客氣道。
??打完招呼，許知妙這才舍得把目光留給向謹眠，她沒有遮掩地打量了一通，語氣嬌嗔：“公子這是又帶新歡來了，姑娘們知道了又要傷心了。”
??向謹眠有些尷尬，但看宋言清也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她也任由許知妙隨意想了。
??這樓梯頗有些奇妙，台階旋轉向上，扶手外側還有一些橫木，想必是對身懷武功者行得便利。有著一身輕功，還要爬樓幹什麽？
??走到七層時，向謹眠氣喘籲籲，她偷偷瞟了幾眼宋言清，隻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向謹眠甚是嫉妒。七層的中間是一個半圓的舞台，舞台前麵放著桌椅，兩者之間掛著珠簾，而圓的四周則是包間。見向謹眠好奇，許知妙解釋道：“這七層啊，主打雅趣。琴棋書畫，詩賦吟唱，皆在此層。是文人墨客最愛來的地方。”向謹眠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一層裝飾得如此雅致。
??走到一半，向謹眠腳步忽然頓住，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向木鸛。
??向謹眠皺皺眉，他來這裏幹什麽？向木鸛神色憔悴，身前的桌子上擺滿了許多酒瓶。他來祭奠柳娘？向謹眠默默猜測。好在他們所在走廊是環繞包間，距離中間桌椅還有很遠距離。向木鸛沉溺於自己的世界裏，並未注意周邊的路人。
??緩過神來，已經落了他們一大半距離，向謹眠緊走幾步跟上。
??進到包間，桌上已然擺好了各種菜樣。向謹眠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殿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向謹眠趕緊坐上了椅子，大口吃起來。
??宋言清笑吟吟地坐在了她的對麵，望著她並不斯文的吃法，漆黑的雙眼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深不可測。
??吃到六分飽，向謹眠吃飯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這時她才發現，這一桌子菜竟大部分是自己愛吃的。
??“真是讓殿下費心了。平時調查得挺辛苦吧？”向謹眠帶了幾分譏諷。
??宋言清也夾了一筷子菜，嚐了嚐味道，“就是這個味道。怎麽，你不喜歡嗎？”
??“味道剛好。”向謹眠盯著他，“今日多謝殿下了。”
??“見麵總讓你稱謝，倒是我很慚愧。你叫殿下太生分，也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不如，你也跟著她們叫我清公子吧，清五。”宋言清打了一響指，隨後進來一位侍女，她對宋言清耳語了幾句後自動退下。宋言清臉上也有了一絲玩味，神秘說道：“想不想去九層看看？”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