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風吹起，雲飄過
第一節課還未過半，陳時宇就覺得幾乎幾乎過了一上午。他覺得自己明天一定無法堅持早起。蕭琦竟合群地和康夫、鏡兒哥一起來，後兩個人一進教室，看見陳時宇已在裏麵，驚詫不已。
??“阿宇，夠早的，我說早上怎麽沒看著你。”鏡兒哥坐到陳時宇旁邊。
??隨既康夫也坐在了鏡兒哥旁邊，這一排正好坐滿，蕭琦自然地一個人坐到了另一排。
??蕭琦不在許久，不少看到他的人都稍微愣了下，女生更是小聲和自己的同伴議論著什麽。不過蕭琦坐在的班級人很多，並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蕭琦很久沒來上課了。
??蕭琦對於他人的關注顯得絲毫不在意，上課時也十分認真地做著筆記，而陳時宇止不住地打嗬欠，他不僅覺得困倦，也覺得身體乏力，頭有些暈。
??課間，陳時宇繞到教室後的庭院裏，想透透氣。
??他覺得自己快要神經過敏了，之前止不住地想著小桃，如今竟然又總是想著蕭琦，當然，實際上還是想著小桃，隻是他的直覺總讓他覺得蕭琦這次來者不善，且他要麵臨的糟糕的事和小桃也會有關係。深吸一口氣，他沿著庭院的湖邊踱步，希望能暫時將纏繞一團的思緒拋開。就在這時，他又在湖邊的長椅上看到了早上撞上的女孩。
??他無意去管自己不認識的女孩的情緒，隻不過她在哭，而且那啜泣聲讓他的頭更疼，更煩亂了。
??他想離開，又突然想起蕭琦一回來，自己就變得好似沒有容身之地，這種逃避的感覺讓他憤怒，於是他決定不走，隻要盡量屏蔽那女孩就好了。
??但孟雲已經看到了他，她瞪大眼睛，適才的哀愁變回每次看到陳時宇時的惡狠狠的樣子，隻是她的銅牆鐵壁般的防禦暫時鬆懈了很多，眼神也無力了不少。
??“今天早上真對不起。”陳時宇邊說邊怪自己沒控製住自己，濫好人的個性又從他拚命阻擋的指縫中流瀉而出。
??孟雲不說話，但也沒走開。猛地吸了一下鼻涕，手在兜裏摸來摸去，卻摸不到東西。
??“給。”陳時宇遞給孟雲隨身攜帶的紙巾。
??像一隻受傷的小獸，警覺地看著湊近自己的未知生物。孟雲的鼻頭紅紅的，當然，她自己不知道。陳時宇看著她的樣子，心裏竟有些想笑。她這張臉還真是欠缺魅力，眼睛雖大卻像某種營養不良的小怪物，眉眼距離過近，有點像男生，顴骨過高，皮膚也蠟黃粗糙，如今還被眼淚衝刷，更醜得讓人不忍直視。
??謹慎地接過紙巾，擦了擦鼻子，鼻頭更紅了。
??“上課了。”陳時宇露出紳士的微笑，點了點頭。
??幾分鍾的互動，陳時宇卻忽然覺得心情稍稍有些好轉，好似在密不透風的地方，突然敞開了一個出口，他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滿心的鬱悶略略紓解。為什麽？因為他到底還是希望自己能被人所需要嗎？
??孟雲的男友帶走孟雲後，並未如他計劃中的那般大罵，也沒有到了沒人處就動手，雖然他看上去有點凶悍，剛剛拉扯的動作也有些粗魯，但至人少處，他的態度就軟下來了，他看著孟雲，滿眼不解和懇求。
??“小雲，你可以告訴我怎麽回事嗎？求求你了。你為什麽突然不理我了？”
??孟雲低著頭，她也不知該怎麽向男友解釋自己的心緒。對於婚前發生關係，她並非完全不了解學校裏其他女孩的看法，其實也不絕對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但她的情感是真的。那次“意外”後，她滿腔的憤怒和羞辱感是真的，她對其他女孩對這件事的態度很隨便的抵觸感也是真的。
??“你不愛我了？”孟雲的男友，麵相看上去很成熟，但在感情上，他不過隻是個初學者，他用他單純的思維，單純地問著自己單純想問的問題。
??孟雲搖搖頭。
??“你的意思究竟是愛還是不愛，你說啊？”男友急切地問。
??孟雲抬起頭，定了定神，再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所幸憑借內心的一股勁兒，快刀斬亂麻吧。
??“不愛了。”她說。
??其實她很困惑，究竟什麽是“愛”？和男友在一起或許有過短暫的快樂，但她內心的羞恥感始終如影隨形，那一點點快樂很快就蕩然無存。或許婚前婚後發生關係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本就不愛眼前這個男人，所以和他肌膚相親，讓自己覺得惡心。
??雖然說不清楚，答案卻依稀明了：離愛很遠，隻是一直沒有堅決地說出分手。
??“那你告訴我他是誰？”
??孟雲的男友顯然不能理解孟雲的回答，在他心中孟雲的反應隻有一個原因。
??“沒有他，沒有誰。”孟雲艱難地解釋著，“我就是不喜歡你了。”
??男友靜默，孟雲借這個機會說：“我可以走了嗎？”
??他沒有再拉扯，目送孟雲走遠，感覺自己的魂魄已散入空氣中。可能對孟雲來說，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他對孟雲的愛是不值一提的，但對他自身而言，他正是為了孟雲才來到這座城市的，這座迷宮般的，孤寂的城市。他是為了能和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站在同一個平台，同一個高度，才日複一日地拚命努力，其實他本身沒有來到這裏的理由。
??這大學校園環境典雅優美，裏麵走著的每一位年輕人都是那樣優秀、驕傲、充滿前途，都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孤立在校園的一角，真真切切地感到不是孟雲將自己甩掉，而是整座城市將他無情地拋棄。
??或許答案有很多，她有別人了，她進了大學後眼光更高就看不上自己了，他有地方做得不夠好……但現在任何挽留已沒有意義。風吹起，殘花落，雲飄過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想要追上孟雲，拉住她的手，讓她別走的那條路的距離，太遠了，比他老家到廣海市還遠，比坐三天三夜綠皮火車的路程還遠。
??學生們還在歡聲笑語地從他身邊走過，他選擇轉過頭與所有人逆行。低下頭，靜靜地落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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