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潘多拉之盒
第483章 潘多拉之盒
??蕭琦很少被好奇心驅使。他打開這盒子，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出於某種“必須這麽做”的決絕。或許奶奶有著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密，可是事到如今，他沒法讓這秘密連同奶奶的離去一起埋葬。
??盒子很容易就打開了，“秘密”藏得也並不多深，隻是以往蕭琦從心底認為既然奶奶將盒子鎖起來，自己最好就連接近也不要接近。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本子，本子下麵壓著幾張發黃的稿紙，還有一把不知用於何處的小鑰匙。
??那本子牛皮紙封皮，上麵用“筆記本”三個紅字，是很普通的老式記事本。翻開，不出蕭琦所料，這是奶奶的日記。
??這是距今20年前的日記。
??“小玉今天來了，帶來了那個他說是他現在對象的小女孩。她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小玉說已經準備辦離婚手續，我勸他不要這樣。他聽不進去。他說最近還是沒有合適的工作，我擔心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帶來的那個女孩，不愛說話，也可能是怕生吧。或許我應該和她聊聊。小玉留下吃了晚飯。我給了他500元。”
??蕭琦知道自己的父親名叫“蕭玉”，而奶奶日記中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他的生母。雖然關於他父母的大致事情奶奶也斷斷續續提過，但他從沒有接觸過這些具體事件。
??“小玉說他找了一份市場銷售的工作。我稍微放心一些，但又擔心他。他的性格不知道能不能勝任。我勸他先好好做下去。畢竟有了孩子，之後用錢的地方很多。我給小玉1000元，他不要。傍晚下雨了，我讓小玉住下，他說趕著回去。小寒來電話了，說明天過來一趟。”
??奶奶的日記寫得非常簡單。字是鉛筆寫的，但尚保存完好，隻是本子本身顯得有些脆弱，好像輕輕一扯就會掉頁。蕭琦小心地翻著。
??“小寒來了一下就走了，要借戶口本，我問幹什麽用，他也不說。我和他說了小玉的事，他話說得不好聽，小寒和小玉關係一直不好。他說小玉離婚就完了，還說小玉隻能吃軟飯。小寒臨走時留下500元給我。我何嚐不擔心小玉，是我沒培養好這孩子。我和小寒說多回來，他和小茹都已經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也不吃晚飯。晚上小玉來了電話，說還需要500元，我讓他明天過來。”
??“小寒、小茹和小玉今天都來了，三個孩子難得都回來。老大老二都反對小玉離婚，我也勸他不要離婚。他說已經不能回頭了。如今，老大和老二都成家，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想把現住的房子給小玉，今天提了這件事，沒想到小茹會發那麽大脾氣。這孩子，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變成這種性子。小茹提前走了，沒吃晚飯。小寒留下吃晚飯，但和小玉吵架了。其實小寒說得有道理，是我太慣著小玉。小玉已經被我毀了，但我還是怕他活不下去……”
??薄薄的紙頁透出下麵有東西，蕭琦奇怪自己為什麽沒第一時間發現。三張照片，撐起本子的厚度，大小不一。
??第一張，是差不多每個家庭的老照片相簿裏都會有的全家福。爺爺奶奶在最前麵，奶奶懷中抱著一個大約1、2歲的孩子，蕭琦無法辨認出這是誰。但從照片中出現的其他人看——奶奶旁邊站著的是一個10歲左右的男孩，皮膚黝黑，身材比同齡孩子壯實，眉頭緊鎖著，表情很嚴肅。爺爺旁邊站著一個5、6歲的小女孩，短發齊耳，穿一件帶荷葉領的連衣裙，但麵無表情，缺乏這個年齡女孩的無憂無慮——這兩人，無疑是伯伯蕭、姑姑蕭茹。那奶奶懷中抱著的那個孩子，應該是蕭琦的生父蕭玉了。
??蕭家留下的照片很少，唯一的一本相簿中大多是蕭琦小時候的照片，早年的照片大多是去照相館拍的，或許是當時家中經濟狀況不好，沒有相機吧。這張全家福十分稀有，但對蕭琦來說，他關心的隻有照片上的爺爺奶奶。那時的他們很年輕，奶奶的頭發還是全黑的，臉上沒有皺紋。奶奶老了後，臉變得比曾經圓，下巴也下垂了，而這張照片上的奶奶臉頰上的棱角分明，隻有仔細比對五官，才能看出後來的老人和照片上的女性是同一人。
??那是蕭琦還未存在於世的時代，褪色的老照片昭示著時間的流逝，照片上的人蕭琦不久前還見，卻覺得陌生。這不由得讓蕭琦想到，雖然記憶還延續著，我們的意識還知道自己始終是一個人，但時間在一個人身上累積的變化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多。以至於多年後回看曾經的自己，都會清晰地感覺那個人好像完全是另一個，和自身脫節。
??另一張照片，是兩個男孩子，一個是已經變成少年的伯伯蕭寒，一個是蕭琦的父親。父親大約10歲，和他兄長10歲時的樣子完全不同，他已顯現出清秀標誌的輪廓與五官，優柔寡斷的目光透露了他的性格——自那時便已有所端倪。兩人沒有像人們印象中的親兄弟那樣有著勾肩搭背等親昵動作，他們並排站著，相隔10公分，兩人看上去心情都不太好。
??第三張照片，是他父親和一個年輕女人。蕭琦將這張照片拿近些，仔細端詳。他父親看上去30多歲，臉上修得很幹淨，沒有一絲胡茬。留著當年時髦的中分短發，英俊的臉龐絲毫不輸同時代的影視明星。而那個女人，看上去不過20上下，大眼睛，清瘦的麵容，不是特別美麗，但她柔弱的氣質別有一番風韻，很能激發男性的保護欲。兩人都穿著大衣，戴著圍巾。女人的腹部隱約隆起，和她整體瘦弱的身材有些不搭調。
??蕭琦此前見過他生母的照片，但從未見過她和父親在一起的照片，而這張全身照和他之前看過的半身照也很不同。半身照看不出她母親原來是這樣瘦小的女人，更看不出她有孕在身。
??奶奶的日記和老照片，直觀而清晰地向蕭琦展現了他未曾參與，卻直接影響了他人生的那段歲月。原來這個秘密的盒子裏並未隱藏什麽讓人震撼的秘密……奶奶為何要把這個盒子鎖起來呢？
??蕭琦忍不住看向照片中那個他覺得無比陌生，實際又和他有著難以割斷的血肉聯係的女人。她看上去有些憂慮，但她在微笑，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有一個問題蕭琦從來沒想過，他的親生母親，曾經是愛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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