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會再痛的心
蕭琦沒有回答，但白璐的話確實擊中了他的心。白璐這個女孩，並不像她表麵上那樣是個任性愛撒嬌的大小姐，她的內心細膩，因而才能寫出那些劇本……這些，蕭琦都是知道的……他其實一直都在硬撐，因為，人怎麽能依賴另外一個人呢？
??依賴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其實他心裏非常清楚，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何時候離開自己……一個人終究隻能靠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上痛苦地生存下去！
??“所以現在我求你，稍微依賴一下我好嗎？”白璐忽然輕輕擁住蕭琦。
??——這一幕被附近踱步的蕭琦的姑姑看在眼裏。
??蕭琦隻感覺身體被白璐輕輕環繞，一種柔軟和溫暖侵入他的身子，他張大眼睛，看著不遠處的搶救室門上的燈還亮著，他的雙眸也禁不住濕潤了。
??“沒錯，人最終都會變成孤獨一個人，但是不代表在人生道路中，不能中途停下去依賴身邊的人。其實我們都需要依賴別人，一個人麵對人生的艱難沉重，縱然也可能能夠生存下去，但那是一件多麽辛苦的事啊。蕭琦，你依賴我，依賴我吧，隻依賴很短的一段時間，並不是永遠，好嗎？”白璐抱緊了蕭琦。
??蕭琦的胸膛起伏著，他想掙紮，但終於在那溫暖的環抱中繳械投降。他太累了，太辛苦，很想暫時在這懷中休憩片刻，暫時放下一切防禦……
??蕭琦的姑姑在一旁，把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裏，她此時已經可以確定兩人是情侶關係，進而她思忖著……原本她覺得讓蕭琦那孩子在老太太走後把房子賣掉終究是件有點殘酷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炒股票賠了不少錢，她也不願意那樣做……可是如今，如果蕭琦能找到這樣一位家境優渥的姑娘，那就算把房子賣掉他也有去處了，不至於無家可歸，這樣，她也就能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此時，她不是不擔心正在搶救的母親，隻是沒有那麽擔心，因為母親從小對自己似乎就沒那麽關心，別說對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蕭琦的父親，就連蕭寒她也比不了。從小，母親隻會關心哥哥和弟弟的學業，對她基本上不聞不問，仿佛沒有自己這個女兒。她嫁人後，她與母親的關係更是疏離。在她看來，母親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在此基礎上，又像許許多多溺愛小兒子的傳統老人一樣，對她弟弟太過偏心。
??因而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做沒有什麽錯，你若對我疏離，我也對你不懷那麽多感情，這又有什麽不對呢？她不是不懷一絲悲憫之心，隻是蕭琦這孩子在自己弟弟走後繼續獨占著母親的關愛，從他身上折射出母親對自己一貫的忽視，她嫉妒蕭琦這孩子，但又不願意承認，因而每每總是表麵上表現得比較親和，內心卻時常無法控製自己的真實情緒。
??人生自古誰無死，生死是天命……蕭琦的姑姑這樣想著。在短暫的人生中，人什麽也抓不住，除了錢。隻有錢才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隻有錢才是真實的。
??搶救室門口的燈熄滅了。
??蕭琦的心“咯噔”一下，白璐、蕭琦的姑姑也都密切關注著搶救室的大門。
??此時蕭琦心中的那個二選一的問題，就要有答案了。
??門推開了，醫生滿麵倦容地走出來，從她臉上看不出喜憂，眾人趕忙湊上去詢問。
??“病人搶救過來了……”醫生開口。
??醫生後麵說了什麽話，蕭琦幾乎沒有聽懂，他隻覺得自己也努力地去聽了，但那些文字在腦海裏卻聽不明白。他隻聽到了那個結果，整個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手再次被白璐捉住，這一次，他沒有掙脫。
??這對他而言是噩夢般的黑夜，仿佛終於迎來了曙光。
??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奶奶能活著，什麽都不重要了。
??學業、房產、未來……一切的一切，他都願意用來交換，隻要能多和奶奶待上一秒。
??他蕭琦，什麽也不是，就是一個一心隻有奶奶的人，就是一個隻為了奶奶而活的人，就是一個沒有奶奶，就什麽也不行了的人……此時，他真的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喜悅，淚水嘩嘩地湧出，就連白璐抱住自己，他也沒有掙紮。
??“不過，就像剛才那樣，病人隨時都可能有危險，這幾天需要密切監控。”醫生似乎察覺到蕭琦沒有聽進去他的話，於是提高了嗓門，加重了聲音。
??“好的好的，醫生，謝謝您……”蕭琦深深地給醫生鞠了一躬。
??“孩子，你不用這樣，我們都是應該的，你不用這樣！”醫生忙勸道。
??一旁的蕭琦的姑姑，此時處在一種複雜的情感裏。對生死這件事，她比蕭琦有經驗。弟弟就是那樣，忽然有一天就不在了。父親也無可奈何地撒手人寰。生死無常，此時此刻搶救過來又怎樣呢……她聽得懂醫生的話，老人隨時可能再次遇到危險，她不似蕭琦那樣隻去聽好的一麵……
??但是，她看著這孩子激動的樣子，心中難免受到了一些觸動。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心……它還好好地跳著，可是，不會再這樣狂喜，也不會太過心痛了。她是成年人，成年人必須理智、清醒，許多事情，她必須清醒地明白……
??可是，眼角流下的那行淚水是怎麽回事？此時此刻，她為什麽竟然這麽想哭呢？
??她以為自己早已看淡了，尤其是對從小對自己那樣疏離的母親，她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和母親分別的日子……可是……
??看著蕭琦這孩子激動地對醫生再三道謝的樣子，她的心為什麽竟然忽然又隱隱作痛了呢？
??她擦擦眼淚，壓製住自己的情緒，聽從醫生的指示去交相關的醫療費用了。
??她是成年人，她的心中不能隻有情感。蕭琦的姑姑，努力地，篤定地向交費處走去，隻聽得她自己的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鏗鏗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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