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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瘋癲

  趙太後麻木地看著宋歡,她說,亂倫一事是假的,她操縱了天墨的畫麵,隻要天墨捕捉到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麵,就能隨心所欲製造自己想要的畫麵,因此她潛入了後宮,為的是捕捉趙元瑾與侍衛的畫麵,不成想遇見了雲止兄妹對弈,她將計就計,設計了兩人的不倫畫麵。以先帝對天妃的寵愛,對傾雲的疼愛,得知此事雲止必定會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雲止是趙元瑾的眼珠子,那她就扣掉她的眼珠子,讓她好好嚐嚐痛入心扉的滋味。


  ??宋歡惡狠狠地盯著趙元瑾,當年入宮,明明她才是內定的太子妃,這賤人在宮宴之上設計將她推下未心湖,害得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衣衫盡濕,被宮中侍衛救起,最後委身嫁給了卑賤的三品侍衛。想她宋歡,出身襄彝千年大族宋家,門第高貴,乃是午雲一等一的貴女,論身份比趙元瑾這等粗俗軍功之家的女兒還高,況且宋家還是開國九族之一,若不是中計,怎會嫁給一介武夫?即便不能嫁給雲縝,也是王妃、國公夫人,天之嬌女的宋家女,怎會如此低嫁?


  ??趙元瑾木著臉看著她,這張皺紋已深的臉布滿怨氣,唯有一雙眼睛卻又明亮如初,甚至因為得意而光彩攝人。年輕時這人的容貌與才情曾膈應了她整個年少時光,直到她落水、匆忙嫁給了侍衛。如今被她囚在了冷宮一年,做盡肮髒苦累的活計,冷宮之人肆意磋磨與欺壓,讓這人再也不能風光無限地站在她麵前,年少時的意氣之爭與辛酸苦辣感終於消散殆盡。


  ??可那又如何?她麵前這個瘋癲仇恨的婦人,與她同齡卻被磋磨地像個六旬老婦,她看著她並無任何快感,因為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站在了她不能企及的高度,她早就贏了。輸的是宋歡,她輸了整個人生,世家大族之人,輸在了閨鬥之中,本身就是弱者。連閨閣女兒家的爭鬥都贏不了,如何在千年世家立足?即便嫁入王侯世家,也當不下掌家娘子。因此從她落水那一刻起,便已是棄子,宋家不會為了一枚棄子與如日中天的趙家對上,更不會為了她與宮中對質。即便知道她趙元瑾暗算了她,她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見著她隻能彎腰行禮。


  ??而今天,這枚宋家棄子,竟然告訴她她輸了,她輸掉了所有所愛之人,深愛的夫君,疼愛的兒子!趙元瑾“騰”


  ??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宋歡麵前,“啪!”一巴掌將宋歡扇到了立柱旁,她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襟,將她拖回原來的位置,狠狠一扔,“啪嗒!”宋歡的頭碰到堅硬的大理石上,撞出一個血洞,鮮血汩汩地順著額頭流到衣襟上。門外候著的梵淺聞聲敲了敲門,“太後娘娘,可需要奴婢……”“不必,守在門外!”


  ??宋歡哈哈大笑,眼神瘋狂地瞪著她,看著她麻木狠絕的臉開口說:“趙元瑾你這賤人,當日算計我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我早就說過,笑到最後的人是我,是我宋歡!”宋歡緩了口李氣,“你陷害我又如何?我雖嫁得卑微,李例對我極其寵愛,千依百順,便是我將他母親趕出李府,他也半句未說。而你呢?嫁給雲縝又如何?雲縝寵愛天妃世人皆知,你便是有千般手段,也隻得了個雲止。趙元瑾,獨守宮中的滋味可好受?”


  ??宋歡的臉色愈加奇異歡快起來,多年的委屈不甘爆發出來,她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幾年,每一天她都在後悔懊惱中度過,看著親人一一離她遠去,她知道自己已淪為棄子,在宋家這種大族中,爭鬥激烈,誰也不會關注一名棄子。嫁給李例她心不甘情不願,對他極度冷酷,可他對她一往情深,他說當日他本不該下去,上麵有交代不許多事出手,可他傾慕她已久,看著她溺死湖中他辦不到,最終他還是跳入了湖中,在湖底找到已然不動的她。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心慌多恐懼,他緊緊抱著她,度氣給她,最終娶到了她。李家小門小戶,能娶到宋家嫡女是他的福氣,他終生難忘抱著她的那一瞬間,抱著自己心愛的人,即便溺死湖中他也心甘情願。


  ??娶了她李例的仕途也就此停滯,從禦前侍衛慢慢淪為巡邏守衛,她的身份隨他日益低賤,昔日的宋家女淪為京城笑柄。風水輪流轉,看著往日高高在上的趙元瑾憎恨絕望的臉,她突然覺得十分暢快,天道誠不欺她,趙元瑾終於得了報應!


  ??當日落入湖中過久,她身子受損終身不孕,李例乃是家中獨子,不願另娶她人,李家就此絕後。她蟄伏多年,好不容易潛入後宮,暗算趙元瑾不成,用雲止一逼,沒想到她膽子如此之大,竟敢囚禁官眷。緊接著雲縝暴斃,京中風雲變幻,旁人四下猜測,她卻知道是趙元瑾動手了,以她對她的了解,趙元瑾應是對傾雲動手被雲縝察覺,除此以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趙元瑾此人心狠手辣,連皇帝都敢下手,捏起她更不在話下,她隻有捏住天墨才能保命。


  ??趙元瑾喘著大氣退坐到椅上,臉色晦暗地望著宋歡,宋歡此人空有其表,論手段論謀略皆屬下等,若是她當真如此能忍,又豈會三番兩次對李家人翻臉,平白給人看了笑話。看來她也是一年前才知道天墨能操縱畫麵,否則又何須等到十幾年後才動手?那她是如何發現的?當年的皇後把玩多年也未曾發現其中奧秘,難道宋歡運氣如此好,竟被她發現了?


  ??宋歡看著趙元瑾遊移的眼神輕笑一聲說:“太後娘娘在想什麽呢?有什麽疑問不妨直接問我,還是說你不敢?”趙元瑾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雙目如炬地盯著她說:“哀家的確好奇,以你這等駑鈍的資質,怎會發現天墨的秘密?”


  ??宋歡嗤笑,駑鈍又如何?終究是她贏了,趙元瑾殺了雲縝,與雲止母子反目,午雲狼煙四起,事到如今她有什麽底氣在她麵前擺譜!宋歡側過頭將血擦在了上臂衣袖上,回頭冷冷地看著她說:“太後娘娘說的不錯,我的確駑鈍,這等秘密自然不是我發現的,而是有人特地告訴我的,我一琢磨果然知道了秘密。”


  ??趙元瑾皺眉看著她說:“什麽人會特地告訴你這等秘密?你就不怕有詐?”她心中不安,隱約覺得有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她與宋歡積怨已深,所有恩怨被一枚天墨引燃,最終導致了午雲內亂,場麵一發不可收拾,她走在了不能回頭的路上。


  ??宋歡不屑地說:“有詐又如何?午雲與我何幹?隻要看到你痛苦我就痛快了!”她說著瘋狂地笑起來,笑到最後眼淚不停地湧出,她尖叫起來:“趙元瑾你這賤人,你讓我的一生都不痛快,為了報複你,我拿他去換了……換了這個秘密……”宋歡開始大聲嚎啕,“我要你痛不欲生,要你永遠活在地獄中,日日受折磨……”她聲音越來越低,蒼老的臉上血跡斑斑,帶著深沉的悲哀。為了得知這個秘密,她拿了最信任她的人去換,她把李例給了那人試劍,看著李例毫無防備地走到那人身前,被一劍刺穿,他當時不敢置信地望著那人,接著扭曲著身子朝她跑來,顫抖著朝她喊:“快逃,阿歡,這人有異,逃……”


  ??他的身子轟然倒下,落在了離她幾步遠的地方,血濺了她滿身,她木然地望著地上不動的人,眼淚開始往下流。這個男人是真的死了嗎?她想,原來她會為他流淚,她還是會流淚,她以為她的淚早在出嫁前被關在宋家祠堂時就已流幹。


  ??宋歡突然抬頭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是來跟你敘舊嗎?哼,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還不知道吧,雲止死了!”趙元瑾一個激靈,聲音傳遍大殿:“你說什麽?雲止死了?”回聲空蕩蕩的,像落進枯井的石子,激起一片死寂。


  ??聲音傳到殿外,院中候著的宮女太監們一陣顫抖,梵淺沉著臉朝院外招了招手,一行臉色冷肅的帶刀侍衛無聲地走了進來,將瑟瑟發抖的宮人們押了出去。沒有人出聲,所有人一臉死寂地出了院門。陽光灑在院內,藍花楹枝丫倒影在光滑的地麵上,整個院子顯得安靜而空曠。


  ??趙元瑾呼吸急促,臉色青白交加,“宋歡,你不要危言聳聽,哀家不是嚇大的。哀家這些年什麽風風雨雨沒見過?你若是再亂說話,我就叫你再也說不出話來!”趙元瑾陰森森地說,“皇帝正在召陵平亂,哀家也想通了,終究是母子,沒得為了個捕風捉影的消息傷了情份,哀家這就昭告天下,下令平亂,迎回皇帝。”


  ??宋歡扯著老臉笑起來,嘲諷地說:“太後娘娘終於想通了,隻可惜雲止已經死了,現在下旨說不定能迎回屍首,隻不過南境悶熱,隻怕太後娘娘隻能迎回一捧灰了!”


  ??“閉嘴!你這老虔婆!開口閉口詛咒新皇死,哀家撕爛你的嘴!哀家要將你宋家斬草除根,將李家斬草除根!”


  ??趙元瑾暴怒,衝到宋歡麵前就是幾巴掌,打得宋歡臉皮高腫,青紫一片,宋歡七竅流血,一雙浸血的眼珠死死瞪著她,一張嘴幾顆牙和著血水噴了出來,“咳咳……雲止那個雜碎……死得真好,死在了畜生口中,真是……痛快,咳咳……”


  ??宋歡開始嘔血,趙元瑾瘋狂地扇著耳光,將宋歡扇倒在地,“閉嘴!賤人!雲止好好的呢,雲止在召陵平亂,趙尚在軍中跟著,他不會讓他有事,他是雲止的表哥!”宋歡倒在地上不動了,趙元瑾一腳踏在她臉上,“趙尚會把雲止好好地帶回來,不日他們便會回到都宮,聽清了嗎賤人?”


  ??沒有回應,宋歡軟軟地倒在地上,一攤血水將她包圍,她的臉泡在了血水中,身上破舊的棉麻宮女裙已經濕透。趙元瑾踩在血水上滑倒在了她身旁,木木地望著她逐漸冰涼的身子,未時的陽光落在殿外,殿中一片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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