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湖心島大牢
九月末,晚秋已盡,初冬將至。
深秋凝霜,落葉蕭蕭。
一陣秋風吹過,驛道上便傳來沙沙的聲響。
車隊從北至南,沿靜河而下,繞過陡峭的山脊,在垂州西側大門前停下。
車簾掀開,表情冷峻的趙君行隻是淡淡掃視了城門前的士卒一眼,就縮回頭去。
守城門的士卒遙遙看見掛著緝妖司旗幟的車隊,本就不敢怠慢,早早打開了大城門,更何況玉牌抓捕露麵,頓時紛紛壓住佩刀刀柄,肅立在道路兩旁。
偏門前排隊等待入城的百姓和商販不敢發出聲響,唯恐驚擾到緝妖司隊伍,城門前忽然安靜下來。
“好大的官威。”
陳至審視著發聲的一切,心裏暗暗感慨。
一路上他和趙君行多有交流,得知如今多事之秋,緝妖司已經統領刑部、集賢院和垂州府衙,故而守城士卒恭敬的姿態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說如今的垂州,吳去就是最高長官。
當然,對陳至來說這是好事,因為從坐上馬車的一刻開始,他也被打上了緝妖司的烙印。
從山村裏的小掌櫃,到緝妖司的司寇,這樣的身份轉變,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垂州雖然是大州府,卻仍然脫離不了山城的屬性,城內青岩板鋪成的路麵雖然平整,但往往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很難見到一段平地。
街道寬闊,房屋林立,繁華的主幹道兩側有商販出攤,頗為熱鬧。
酒肆客棧隨處可見,門庭若市,人流絡繹不絕。
穿過這條大道,房屋逐漸低矮,可以看到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山巒。
“這裏比長青鎮的坊市熱鬧多了,有空帶你們來逛逛。”
陳至對小魚和冊冊說道。
至於吞金獸,別看它布陣時動如脫兔,實際上是不喜動的。
陳至倒是理解,有些生物就是越懶活得越長。
車隊一路狂奔,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行人紛紛避讓,但臉上鎮定自若,仿佛早見慣了官老爺們的橫行跋扈。
不消多久,車隊便經過一處府邸,陳至笑問:“這裏是不是吳統領的住所?”
以氣勢而言,恐怕如今也隻有吳去住得起這麽招搖的房子了。
牛皮搶在趙君行前開口,搖頭說道:“這是定東大將軍崇兆魁的別院。”
趙君行含笑補充:“崇老將軍如今更重要的身份,是北三郡駐兵使,因為常駐幸州領兵,這裏隻有一些下人居住。”
“別院都這麽氣派,權貴的幸福果然想象力不到。”
陳至被震撼到了,心裏嘀咕。
不過多時,馬車忽然轉彎,行到一處並不顯眼的庭院前,門前緝妖司的官衣迅速打開大門。
靜河水被引進院落,穿過鮮花簇擁著的小路,車隊在一棟高五層的建築門前停下。
趙君行搶先一步撩開車簾,殷勤的行動讓迎出的吳去欣慰點頭。
雙腳落在夯實的三合土地麵上,陳至才長出了口氣。
就算身體並未受到影響,一路顛簸也會讓精神疲憊。
吳去笑臉相迎,拉著陳至結伴而行,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聊著垂州趣聞。
陳至在門檻前駐足,抬頭望去,隻見橫扁高懸,上書“淨皓樓”三個大字,看筆鋒字體,倒是和徐廣知開藥房的字跡相似。
吳去仿佛猜到他所想,解釋道:“此樓名字便是出自智叟,這三個字也是由他書寫。”
陳至恍然大悟:“老師從前就是在這裏辦公?”
吳去點點頭:“原來徐老坐鎮北三郡,豐顯離上任後把統帥府遷去幸州,我就幹脆鳩占鵲巢了。”
二人相視一笑,邁過高高的門檻,入眼便是偌大的廳堂,兩側掛著兩句詩:
千裏緝妖邪。
還天一氣清。
“這也是徐老寫下的,氣概不凡,我就一直留在此處,用來警醒自己。”吳去說道。
陳至笑吟吟的讚了一聲,便隨著吳去來到五樓。
屏退左右,關上房門,吳去和陳至麵對坐下,這才說道:“以前的大牢在垂州城中,但被毀壞之後邪祟逃遁,沿途殺掠破壞給垂州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於是新址定於東門外的東奇湖湖心島,目前搭建已經完成,囚犯也轉移完畢,隻等司寇上任了。”
陳至擺擺手:“既然大牢不在垂州府,你又讓我帶著極三境囚犯進城來見,定是有事要提前叮囑吧。”
吳去“嘿嘿”一笑,思考了一下說道:“考慮到不讓你為瑣事煩心,所以我把大牢的原班守衛調離,現在都是些生瓜蛋子,方便拿捏。”
陳至靜靜聽著,心裏暗暗點頭。
不得不說,吳去考慮的還是很周到的。
自己同意任職司寇,主要原因還是鎮壓黑鷺和青牛,順便想辦法搞錢還債,若是能順便找到試探自己的幕後人,那就是全額完成任務。
所以他不想陷入人際關係的泥潭,徒費精力。
“除此之外呢?”
陳至似笑非笑的看著吳去。
吳統領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上一任司寇在道首擊破大牢時殉職,湖心島大牢建成在即,我實在等不到你的回複,便邀請了甄澤宮和烏衣巷的修者……”
“明白了。”
陳至不願他為難,幹脆的說道:“我做他們的副手沒問題。”
“不是這個意思。”
吳去慌了神,讓曠達境給小娃娃打下手,怎麽可能。
他急忙解釋:“他們做你的副手,不過…他們今晨到達得知這個消息後,略有些不滿。”
陳至淡淡一笑,起身說道:“還有其它事嗎?”
吳去看他根本沒當回事,暗暗鬆了口氣,遞過來一個木盒:“城東給你留了處住所,不但可以兼顧到大牢動靜,還能便於你在城中行走,揪出那背後包藏禍心之人。”
“傳訊珠你有一枚,我就不多給了。”
“若是需要搭建陣法,所需用度直接張口便是。”
陳至等的就是吳去這話,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接過來,又閑聊了幾句,約好人犯入監一切安置妥善後小聚,他便告辭離開。
坐上馬車,打開木盒,裏麵是三把銅鎖的鑰匙和一塊腰牌。
與抓捕們的石牌玉牌不同,這是一塊刻著司寇二字的沉香木牌,淡棕的木色中夾雜著深褐色的條紋,看起來有些年頭。
馬車行出緝妖司,再一路向東,到了東城門前,陳至喊停了馬車。
把鑰匙交給冊冊,讓她和小魚回去收拾整頓,又在此地告別了牛皮,就帶著酣睡的吞金獸一路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