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塵小七，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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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複工第一天的一大早，石青早早出門趕到醫院，向陳醫生說明了烏龍事件的情況，以便在正常的律所上班時間趕回單位。
??塵小七在石青出門前曾警告過她，現在她身上的能力封印已被去除，可能會出現怪異的情狀，但是石青卻有些不以為然。她至今都尚未完全相信塵小七的說辭，或者說，對於塵小七給她帶來的困擾，她還沒想出合適的對策。
??不過，為了方便塵小七之後的變身，石青以“以備不時之需”為由，又向陳醫生申請再配了一些精神藥物。
??陳醫生看在石青是熟人方律師介紹過來的，才同意配藥。
??“如果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和我聊聊的……？”陳醫生客氣地向石青道別，但她已經認識到，現在讓麵前這個清麗的女子憂心的，根本不是盧俊浩，而是其他什麽事情。
??“好的，謝謝！”石青禮貌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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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離開醫院時，石青聽到醫院的門診大廳傳來一陣騷亂，她本想著要避開這場醫鬧，但看到在騷亂中心的是餘璐護士時，石青不由駐足停留。
??餘璐是陳醫生的助理之一。
??石青透過人群，遠遠望向餘璐護士單薄的身影——餘護士看上去十分溫婉的樣子，一頭柔順的長發束成一個揪，壓在護士帽下，醫用口罩上隻露出一雙含淚的眼睛。
??餘護士的對麵則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指著她的鼻子罵著什麽，餘護士不堪這名男子的指責，眼眶更紅了。
??正是因為方律師和陳醫生熟識，所以才會介紹石青去陳醫生那裏治療所謂的“心理”問題，也正是因此，陳醫生的助理餘璐前段時間卷入一場借款引發的房屋抵押糾紛時，陳醫生便托方律師團隊幫忙代理，這個案子石青也參與其中。
??認出餘璐後，石青不由走近了一些，並看清了那名男子——方臉盤上架著一幅無框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沒錯，他就是餘璐的前男友張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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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小七之前由於擔心石青的安危，早就化作了無形的風，緊跟在石青的身後，來到了醫院。現在，他眼看石青正穿過人群，走向“風暴中心”，便趕緊找了個沒有監控的地方顯了形，趕到圍觀人群外，以便在石青卷入麻煩時，能第一時間出手相助。
??隻聽那西裝革履的男子指著那名護士說：“餘璐，你和你的那群女律師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
??“那你什麽時候把借我的200萬還上？”餘璐的語氣極盡哀求：“那都是我和我父母的積蓄，和向家裏的親戚借的血汗錢。”
??石青聽著，心裏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撥開圍觀人群，朝張璋和餘璐走去。
??之前在代理這起借款糾紛時，石青得知，張璋向餘璐和她的家人借了200萬買炒原油理財產品，當時為了讓餘璐的家人安心，張璋還和餘璐簽了房屋抵押合同，將他自己住的那套中環一室戶作為還錢的擔保，但是雙方簽訂抵押合同後，卻沒有去房管局登記，所以雖然抵押合同有效，但是抵押權沒能生效，這筆200萬借款也因此沒有任何擔保。
??隻是，沒成想，本來應該穩賺不賠的原油理財，卻受到國際市場大環境的影響，價格一路跌至負值，張璋的投資本金都難保。
??石青記得之前餘璐向方律師介紹基本情況時，聲淚俱下地說，她本想陪張璋一起度過困境，卻在一天深夜被一串陌生的手機鈴聲吵醒。隻是，那台手機不是餘璐的，也不是她的家人的，而是張璋不慎落在他們家裏的。
??手機那頭傳來的女人的嬌嗔，在餘璐聽來簡直就是深夜的哀鳴。
??事後，張璋也知道紙包不住火，向餘璐坦白，他的確同時談了許多女朋友，並向她們各借了幾萬至幾百萬不等，炒理財產品，或者隻是供自己花銷。
??然而，在餘璐和張璋分手前的幾個月，張璋已把那套房子過戶給了他的另一個女朋友。餘璐和她的家人一怒之下便起訴張璋，憑著借款合同和抵押合同，要求張璋歸還200萬元借款，但張璋的態度一直都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至於那份抵押合同，則由於未去房管局登記，抵押權一直未生效，以至於法院無法執行張璋的那套中環一室戶，用來歸還張璋欠餘璐一家的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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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璋把抹了發膠的頭發捋到腦後，威脅道：“如果你不撤訴，我就天天來醫院鬧！讓你沒法兒工作！”
??餘璐的臉色慘白，瞪著眼睛環顧四周，卻被圍觀群眾好奇的眼神淹沒。
??張璋湊近餘璐的耳邊蠱惑道：“我會還錢的，但你得先撤訴。”他傾身凝視著餘璐，壓低嗓音說：“不然我真的會天天來，你也知道的，你們領導不喜歡這種麻煩。”他眼神示意著周圍的圍觀人群，輕浮地壞笑道：“我天天這麽來鬧，你信不信到最後丟掉工作，什麽都得不到的，是你自己？”
??沉默片刻，他直起身子，抬高嗓音道：“你過去可是心甘情願借錢給我的！”
??“那不代表你不用還錢！”石青推開圍觀人群，趕到了餘璐身邊。
??“喲嗬？”張璋振了振自己巴黎藍的西服，雙手交叉於胸前，不屑地睨著石青，道：“這不是石律師嘛？我的律師不在場，我建議你還是少和我說話。”他的視線落在了石青手裏拎著的精神藥物上，眯眼補充道：“尤其是在你精神不穩定的時候。”張璋隨即又提高了音量，喝道：“餘璐，這人都得配精神藥了，還夠格做你的律師？”
??石青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無比後悔自己之前為了塵小七多配了些精神藥物，讓張璋抓住把柄當眾奚落。
??“我們不會撤訴的！”石青直視著張璋，堅持道：“我們會勝訴，而且我們一定會確保判決書裏要求你隻要有了錢，第一時間歸還我們。”
??“你們撤不撤訴，你說了不算數吧，石青？你的上司方律師要是同意撤訴，你敢說個‘不’字？”張璋抖著兩條筆直而纖細的男模腿，說：“你們又怎麽能確保判決書的內容呢？你難道是在向我暗示你們和法官有不正當的關係？那我豈不成了徇私舞弊的受害人了？你們佳瀚律所就是這樣辦事的？”
??“我們已經通過合法程序，向法院申請調取你的銀行流水了，我們會知道你有多少資產的。”石青沉著地答道，神色寧靜如水，似暗夜茉莉，暗香自來。
??“你們去查吧，我的債主可多了，你們又沒有擔保債權，怎麽確保我第一個歸還你們？”張璋戲謔道，伸手指了指醫院的地麵，放下狠話：“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不撤訴，我天天來！”丟下這句話後，他轉身雙手插兜，揚長而去。
??餘璐抓著石青的手，眼裏含淚。
??“我和方律師會幫你的。”石青鎮定地安慰道。
??塵小七越過人群凝望石青，不由覺得，那句話說得沒錯，一個人在認真工作時，的確是最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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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安撫好餘璐便離開醫院，登上了醫院外的過街天橋，準備回律所上班。
??正值上班高峰，天橋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趕著在春節假期複工的第一天到單位報到，迎接新一年的挑戰。
??石青沿著天橋的欄杆向前方的輕軌站走去，卻感到周遭一陣怪異的晃動。
??是地震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迎麵一個正看著手機，不管不顧低頭快走著的白領一腳踩在了石青的高跟鞋。
??石青一驚，扶著天橋的不鏽鋼欄杆站穩，但那個白領卻依舊低著頭，連句道歉都沒說，頭也不回地就走遠了。
??石青正要發作，準備追上去，同那個沒禮貌的白領好生說道說道，但不知為何，她再次感到天橋的地麵一陣晃動，眼前一片眩暈，以至於她隻能抓緊天橋的欄杆。
??等感官穩定下來時，石青睜眼一看，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天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間。
??更奇怪的事，輕軌站的入口已被甩在了她的身後，從她身邊穿行而過的一個白領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她。
??石青打量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穿著得體，定了定心。
??此時，陽光刺破雲層，但空氣卻迷蒙一片，初春的潮濕網住了每個人的呼吸。
??石青覺得陽光突然變得異常刺眼，天橋下車疾馳而過的聲音被放大了，四下裏走過的人群的竊竊私語她竟都聽得清，而且是如此嘈雜。
??每個人穿著的衣服、拎著的包都是如此鮮豔，但石青從未注意過。
??正從她麵前經過的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拎著古馳包，石青卻能看到那隻古馳包是這名女子年前從七浦路A貨市場買來的，但她帶著這包回家過年，親戚都誇這包洋氣。
??一個圍著紅白相間的菲拉格慕絲綢圍巾的高個外籍男子，一踮一踮地從石青身邊走過，她卻能透過那根圍巾，看到一間典雅的紅木衣帽間，然後門被打開，圍巾被這個外籍男子取走，他的身後是潔白的床鋪和浦江兩岸的晨景。
??一個穿著貂皮的中年婦女指著天橋邊的一幢新修寫字樓，對她的隨從吩咐要租下這幢寫字樓的頂樓，石青卻從這個中年婦女的貂皮大衣上看到了每一根毛發的源頭，一隻隻鮮活的生命被養殖、被宰殺，然後皮被扒下來，鮮血淋漓。
??接著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這下是真的產生幻覺了嗎？石青慌了神，心想：還是說……這是塵小七之前說的我被我表哥封印的能力覺醒了嗎？
??石青不解，她用手托著額頭，跌跌撞撞走向天橋另一側的欄杆，但卻幾乎站不穩。
??這一刻，她感到自己無比需要塵小七。
??塵小七，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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