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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容瑾的曼穀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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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瑾現在回想十年前莫一凡重傷倒地的那一幕,仍是膽戰心驚的,而且,這種膽戰心驚還伴隨著慚愧和懺悔。


  ??他當時沒有報警,沒有叫救護車,而是徑直從莫一凡的包裏拿走了自己的護照和機票,揚長而去。


  ??從泰國曼穀返回上海的第一天,容瑾便在新聞裏看到MO集團董事長莫一凡先生在泰國曼穀宅邸遭遇不明人員襲擊,生命垂危。


  ??之後,容瑾知道莫一凡被他的家人接回上海治療,但時至今日仍未醒來,從跡象上看,他已成了永久植物人。


  ??盡管莫一凡曾對容瑾百般折磨,但容瑾當時看到莫一凡生命垂危的新聞後,卻心生後悔。


  ??雖然從法律上說,他沒有任何救助莫一凡的義務,但從道德的角度來說,他覺得自己當時應該做點什麽的,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這樣至少能夠讓不法分子早點落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繼續逍遙法外,而且莫一凡會死嗎?容瑾記得自己當時曾這麽擔憂過:如果他死了,自己算不算幫凶?會不會一輩子都活在這樣的陰影裏?而且莫一凡的兒子怎麽辦?MO集團怎麽辦?

  ??2

  ??“你為什麽要在2022年2月4日下午五點四十八分離開房車?”陳國安問,打斷了容瑾的回憶。


  ??問詢室裏冷冽的光打在陳國安的臉上,讓他看上去異常嚴肅。


  ??“當時,導演和編劇找我聊次日的一個情節安排,他們和我的意見不同。”容瑾答道,他端坐在椅子上,依然穿著之前那身白淨的戲服,劉海拳曲而柔順地搭在額前,修襯著他柔美的臉型。他的一隻手臂曲著,安放在深灰色的小桌板上,一動不動,沒有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麵,或者不自覺地顫抖,而是一動不動,就像靜止的蠟像一樣。


  ??問詢室蒼白的燈光下,容瑾桌上的手和他整個人都仿佛玉雕一般,閃著淡淡的奶油色光澤,散發著他身上獨有的香氣。


  ??陳國安其實一走進問詢室就聞到了空氣裏異乎尋常的氣息,但他一直以為那是之前哪個同事在詢問期間吃了奶香芝士麵包,他繼續問容瑾道:“當時,你的妻子是否已經在房車裏了?”


  ??“是的。”容瑾如實回答。


  ??陳國安咄咄逼問道:“你之前說,你特地為你的妻子叫了這一桌子的外賣,想要兩個人好好一起吃個飯,但為什麽導演和編劇一叫你,你就離開呢?而且如果和導演、編劇開會結束得很晚,你不就錯過了和妻子一起吃晚飯的機會了嗎?”


  ??容瑾明白警察的意思,他淡淡地答道:“那是我的工作,我總不能讓導演和編劇等我吃好飯吧?我也不是什麽腕兒,而且我想我家人,我是說我的妻子會理解的。”


  ??“這個粉餅盒是你的嗎?”陳國安從自己麵前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看上去極為普通的黑色粉餅盒。


  ??“是的。”容瑾點了點頭,開始後悔自己不應該在警察詢問是否要請律師時,說要自行辯護的,現在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對自己不利的話了,容瑾懊惱地心想:自己一會兒一定要和警察說要請律師。


  ??“平時誰會用這個粉餅盒?”陳國安問。


  ??“我會用。”


  ??“你的化妝師顧昀呢?”


  ??“顧老師?我想想……”容瑾抬起上目線,回憶著,琥珀色的瞳仁沿著問詢室天花板和牆壁的邊線轉了一圈,朱唇微啟。


  ??陳國安做警察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詢問相貌如此出眾的演員。在容瑾抬起上目線回憶時,陳國安看到了這名演員偽裝的高冷下漏出的一抹生動,心裏突然一震,不知為何下意識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怎麽可能是罪犯呢?如果他真的在這個粉餅盒裏藏毒,現在的神情怎麽可能還能保持地如此天真?

  ??“哦,我想起來了。”容瑾微笑起來,像是寒冰突然融化,開出了豔紅的臘梅,這笑容是如此明媚,以至於陳國安一度懷疑容瑾在那一刻已經忘了自己的妻子死了,而他自己正是嫌疑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容瑾柔聲說:“幾個月前,我們剛開始拍戲的時候,這個粉餅盒是我自己帶到劇組去的,我的化妝師顧老師看到過這個粉餅盒,我記得她當時說這個粉餅盒的大地色色號不適合這部戲,所以她後來都帶了自己的那套化妝行頭來給我化妝。”容瑾說完後,臉上剛剛恢複的溫度又消失了,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你們劇組不是有化妝間嗎?為什麽2月4日下午拍攝完畢後,你要回自己的房車卸妝?”陳國安問。


  ??“我擔心我妻子隨時可能會來,我們之前約好了一起吃晚飯,我不想讓她等我。”容瑾咬著下嘴唇,像是在猶豫是否要說接下來的話。


  ??陳國安看到這一幕,覺得這個人演《霸王別姬》的程蝶衣實在太合適了,他眼裏的哀婉其實早已不動聲色地浸入了這間問詢室,感染到了自己和速記員。


  ??速記員是個名叫高揚的年輕人,由於問詢室突然陷入靜默,便抬頭看了眼自己的師傅陳國安,順著陳國安的視線,他也看到了容瑾的躊躇,不由和陳國安麵麵相覷。


  ??容瑾輕歎一口氣,凝視著兩位警官,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們已經料定我是殺人犯,就沒必要再問了,直接給我定個罪名吧,我早就該死了。”


  ??雖然容瑾的語氣聽上去仍像是個糯米團子般軟糯,但他的眼神卻很堅定,不過這種違和感卻讓人覺得容瑾似乎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正稚氣未脫地向父母承諾將來會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人。


  ??“我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你有罪,我們隻是在詢問情況,請你如實作答。”陳國安的語氣依舊穩若泰山。


  ??容瑾微微前傾了一下身體,幾縷拳曲的劉海垂了下來,但被他的睫毛擋住了去路,交織在了一起,他眼神清亮地凝視著陳國安,鄭重道:“我不可能殺我的妻子的,我一直都覺得我和我的妻子已相伴相守了幾個世紀,不可能因為她要和我離婚,或者因為她不願意承擔離婚贍養費這種事情而殺她的!而且我的妻子和我說了,她是被人逼迫和我離婚的,你們現在更應該找出那些逼迫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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