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似是故人來(3)
書房中,兩杯香茶,一柱檀香。茶香和著清香,令人心寧神靜。
??蒙麵男人輕輕扯開麵上的黑紗,露出高挺的鼻澀、藍色的眼眸。“問天!”奧都拉與君問天激動得執手相握,兩人都有些感慨。
??“奧都拉,這幾年委屈你了。”君問天指著書案前的椅子,請他坐下。
??奧都拉調侃地傾傾嘴角,“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侍候,有人奉承,就連大汗都對我言聽計從,這怎麽可能是委屈呢?不知比做生意愜意多少。問天,有沒發現,做生意我不是行家,做官我好象遊刃有餘。”
??“哈哈,確實如此。”君問天大笑,奧都拉是他去西域時認識的一位朋友,兩人很投緣。奧都拉本來也是介富商,但一次投資不利,賠盡了全部家業,幸好他出手相救,才讓奧都拉的產業起死回生。從那以後,兩人就結為生死之交。奧都拉有一個特長,能喝酒,善品酒,為人非常圓滑,很會討人歡喜。碧兒走的那年,他寫信給奧都拉,讓奧都拉到大都開了個酒坊,奧都拉在西域那邊的生意,他找人打理。他讓白一漢暗中操作,一步步讓奧都拉向窩闊台走近,成功地把奧都拉送進了朝庭,成了窩闊台最貼心的心腹。
??笑畢,奧都拉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問天,窩闊台身子每況日下,不會再拖幾年了,後麵我該如何脫身?”
??君問天沉吟了下,冷冷一笑,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幾步,“還要幾年?他還蠻能拖的哦!在他臥床不起之後,你托病辭官,我找人送你回西域,不會有一點危險的。但在這幾年,你要找人放風給拔都王子,讓他得知不久貴族大會將要選舉汗位。”
??奧都拉奇道:“為什麽要放風給撥都王子呢,我以為拖雷家係的人窺探汗位比較緊呢?”
??“嗬,你不太了解內情。四王妃是一個謀事很周到的女人,若窩闊台過世,因為乃馬真皇後太會籠絡朝臣,耶律楚材還沒死,拖雷家突然跳出來搶奪汗位,沒多少人支持,勝算不太大,她不能冒這個險。拖雷家的人隻會伺機等待,你放風給他們,他們也隻會裝聾作啞。而撥都王子是個不計一切後果的勇夫,他又是成吉思汗的長孫,得知這個消息,他一定會回大都爭一把的。如果我所料不錯,汗位還是會由太子貴由登基,但不會在位幾年,然後貴由會被撥都殺死,最終,汗位被拖雷家係所得。不過,那結果與我無關,我隻想毀掉窩闊台家係的江山,讓他不要苟活在世上就行了。”
??奧都攔折服地點點頭,“聽你一說到真有些道理。前些日子,窩闊台為了試探拖雷的幾位王子,硬是把以前跟著拖雷的幾千親信從軍營中調出,全部接受他的親自指揮,幾位王子眉頭都沒皺一下。小王子忽必烈英勇善戰,又懂軍事又會謀兵布陣,窩闊台卻把他調到漠南去興修水利,小王子也沒吱聲,聽說水利修得很不錯,今年夏天,漠南的雨水很多,卻一點沒受災。窩闊台現在對他們越來越不設防了。”
??其實奧都拉不知,去漠南興修水利,正中忽必烈的下懷,他在漠南之時,好好地勘察了大宋的地形,為日後攻打南宋打下了結實的基礎。
??君問天雙眸冷得可以結冰,“一代君王,活到這份上,太可悲了。若他當初不那樣對我,我也不至於如此心狠。他很快就會壽終正寢了,這就是他的命。對了,耶律楚材沒有阻止他嗎?”
??奧都拉聳聳肩,“有,不過,他現在對美酒上了癮,一日也不能離。耶律楚材的話,他隻能左耳進,右耳出。”
??“江南的孫記酒肆,開張了嗎?”君問天複坐回椅中,挑眉問道。
??“嗯,我已經向他推薦過了,也隨便把孫姑娘的美貌誇了一下,他非常動心,隻是現在有些畏懼耶律楚材,說等秋天打獵時,準備暢飲一番。”
??“那酒是用最美的山泉、上等的麥子和著罌粟細細釀造而成,入口餘香滿津,隻要喝上一口,從此便不能離,健壯的男人三年之間瘦如枯骨,那窩闊台能拖三年嗎?”君問天笑了,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
??奧都拉擰擰眉,看著君問天臉上的表情,不由打了個冷戰,幸好他是君問天的好友,若做了敵人,天涯海角何處逃?
??“三天後,蒙古比武大會,你。。。。。。要露下臉嗎?走了三年啦,嗬,也該讓別人知道你活得好不好,免得別人捕風捉影地到處亂說,讓某些人疑神疑鬼的。”
??“這個建議不錯,對於曾經對我的娘子格外照顧的那些人,確實應該打個招呼。”
??比如耶律楚材,比如乃馬真皇後,比如大汗窩闊台。。。。。。。
??蒙古比武大會,是蒙古一年中最大的一次集會,比過新年還要隆重、熱鬧,一般放在夏末秋初時分。這一天,舉國同慶,大汗和朝臣都會上街,觀看勇士們的比賽,各個部落和集鎮的百姓也會紛紛擁向大都。大都城至少要不眠不休狂歡三天。
??奧都拉藍眸滴溜溜轉了幾轉,興趣盎然地摸摸鼻子,笑道:“問天,我們朋友多年,是否也該讓我見識下傳說中的你那位神仙娘子?”他從白一漢口中可沒少聽說舒碧兒的事跡,他太訝異了,如今又聽說有一個和舒碧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出現了,不過,很多人懷疑有可能就是舒碧兒死而複生,這就更引起他的好奇了。
??“有何不可!走,我們瞧瞧她去,她在後園哄小女呢!”提到娘子,君問天陰冷的神情突地轉為自豪。
??兩人出了書房,白一漢迎上前,三人往後園尋去,林妹妹和詩霖不在房中,問傭仆,說少奶奶和小姐把廚子趕出廚房,她們今晚親自做晚膳。
??君問天嘴角抽搐了幾下,覺得背脊後麵有些發涼,扭頭看看白一漢,白一漢忍笑得象在麵部抽筋。
??三人還沒到廚房門口,隻聽到幾聲慘叫,然後是一聲“啪”地巨響。
??君問天嚇得加快腳步,廚房中,隻見粉白的細未如雪紛飛,牆壁上、地上都鋪了一層麵粉,一大一小兩個人兒也不例外,渾身上下白森森的,看不出本來麵目,隻露出四隻清澈的大眼,麵麵相覷地對視。一邊的盆子裏放著肉和雞蛋還有菜,那肉有大有小,大的如碗口,小的如酒杯,雞蛋也不知打了多少個,足足盛了半盆,菜是切得長長短短,最短的也有指頭那麽個距離。
??君問天一時傻了,不經意吸了口氣,免不了吸入麵粉,直打噴嚏,忙揮開眼前緊密的麵粉。
??“娘子?”他小小聲聲地喚道。
??“老公,我在這裏!”大的麵人舉手回答,聲音惶恐而帶著噝噝的抽痛聲,君問天抬眼看去,纖細的手指上陡地多了幾道鮮紅的傷口,有兩道被麵粉堵住了,有兩道還在滴著血。
??“老天,你到底要幹嗎?”君問天長臂拎著大的麵人出了廚房,輕柔地替她拍打著身上的麵粉,心疼地瞅著手指上的傷口。這是要做飯嗎,不會是借機自殺吧?真是又好氣又笑。
??“娘親說要包餛飩給詩霖吃,雞蛋是詩霖幫著打的,肉和菜是娘親切的。”小麵人主動回答,顛顛地跟著出來。
??“哈哈!”白一漢抱起詩霖,拭淨她臉上的麵粉,露出俏俏的小臉。不知怎麽的,他明明是個老實人,可一看到夫人,就忍俊不禁地想笑,“少奶奶,你那是要包餛飩,還是要喂豬?”
??林妹妹委屈地噘起嘴,“我是想包餛飩給詩霖吃的,我看過方宛青女士怎麽做,可是怎麽一到了自己手中,就不一樣了呢!”
??“那是你修練的火候還沒到,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你怎麽沒把胳膊也剁成肉餡。”君問天沒好氣地說,這麵粉怎麽拍也拍不盡。“你切個菜,怎麽會碰到麵粉的?”他真是奇怪了。
??“又買不到餛飩皮,人家想親自做嗎?哪知麵粉袋子放得高,我一拉,它全部撒下來了,阿嚏。。。。。。。。哦,對不起!”她朝著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站在一邊瞠目結舌的那位男人連聲道歉。
??“沒。。。。。。沒關係。”奧都拉搖手,結結巴巴說道。這就是那位神奇女子?
??林妹妹一聽奧都拉別扭的發音,訝異地抬起頭,撞見一對藍眸,脫口問道:“你是奧都拉!”
??藍眸瞪得出了眼眶,“正是!”
??林妹妹看看君問天,又看看奧都拉,了然地眨了眨眼,隻“哦”了一聲。
??“夫人認識我?”
??“知道!”林妹妹拉著君問天,讓他幫她吹去眼中飄進去的麵粉沫,“西域商人,大汗的近臣,喝酒的高手。”
??奧都拉隻會喘氣,不會說話了。
??“哈哈,”白一漢在一邊很不給麵子的笑得前俯後仰,“我家夫人最擅長未卜先知,你還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真的?”奧都拉信以為真。
??“當然是假的,好了,奧都拉,這就是內人,見過就回去做你的正事吧!”君問天擔心林妹妹的手傷,又怕府中人多嘴雜,傳出奧都拉在這裏,會影響大事,忙催促道。
??奧都拉一百個不甘心地告辭,一步三回首,尋思著什麽時候再來君府轉轉,那位夫人確實是有幾份神奇的,不過,也很可愛,想到那一臉白麵,他一路上直樂。
??結果,這頓晚膳還是由廚子上陣完成的。
??母女倆重新梳洗過來到花廳,王夫人看著林妹妹一手的紗布,直擰眉,林妹妹嘻嘻笑著,說實習期,難免的。
??君問天冷著臉,“實習期今天到此結束,廚房以後是你的禁地,十步之內必須轉身。”
??“你真是太會打擊人了,萬事開頭難,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林妹妹賭氣地別過臉,手好痛哦,連筷子都拿不出來。這個惡老公還當著婆婆和女兒塌她的台,好象她都沒用似的。
??“君家少奶奶隻要把自己照顧我,把女兒教育好,其他無需學。”君問天的口氣不容反駁。
??大男子主義,自大狂,暴君,獨裁!林妹妹嘴裏嘀咕道。
??君問天輕笑,裝著沒聽見,將一碗湯端到她麵前,又夾了她愛吃的菜放在盤中,扳過她的身子,“嘴巴張開。”他挑了點飯放到她唇邊,她乖乖地張開,眼角的餘光看到王夫人象嚇傻了一樣,小臉刷地通紅。
??詩霖很乖,唯恐爹爹也把廚房列為她的禁地,不出聲的埋頭吃飯,她以後可是要學會做許多許多菜給烈哥哥吃的,不進廚房怎麽行呢?一想到烈哥哥,詩霖輕輕歎了口氣,烈哥哥現在是在看書還是在練劍呢?也不知院子裏的藥草有沒有人收,那個五彩的花布,丫頭織起來了嗎?小臉皺成一團,抬起頭發現午膳時坐在一邊的那個小妹妹不在。
??“祖母,小妹妹呢?”詩霖問道。
??“哦,小妹妹不舒服,她娘親和她在自己的房中用晚膳。”朱敏從下午抱著君無憶回庭院,就再沒出來過。隻是讓丫頭出來傳話,說無憶可能被嚇住了,明天要去南山寺敬香,替無憶給佛祖燒幾柱香。
??“娘親,你明天和她一起去南山寺。”君問天喂下林妹妹一碗飯,才端起自己的碗。
??“我。。。。。。該怎麽辦呢?”王夫人很沒主張地問。
??“你燒你的香,如果她有事要走開,讓個機靈的丫頭跟著就行。”君問天冷聲說道。
??王夫人無奈地點點頭。
??“祖母,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詩霖看出王夫人臉上的憂色,很體貼地笑笑。
??“真的,那太好了!我現在都不想和那娘倆說話,要是詩霖在,就好了。”王夫人窩心地抱起詩霖,到底是親生孫女,越看越愛。
??“那要讓秀珠跟著,她很機靈。”林妹妹想了想,說道。她如果跟去,朱敏一定有所警覺,什麽也發現不了的。
??“行!”君問天點頭。
??飯畢,王夫人硬要和詩霖聯絡感情,強行地把詩霖抱到她院中,讓晚上和她睡。
??夜風涼爽,一抹皎月掛在星空,撒落瑩光點點,教黑夜朦朦朧朧,神秘得有所期待。
??林妹妹梳洗後,隻著一件白袍,頭發隨意散在身後,站在窗前,癡望著窗外繁星,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何其多啊,見過韓江流,接回詩霖,突地躍升為元世祖的嶽母,若讓爸媽得知,不知會歎到什麽樣呢?
??“妹妹!”君問天自身後環住她的腰,頭擱在她頸間,嗅著她的發香,柔聲問,“手還疼嗎?”
??她舉起手,對著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血跡透過紗布映了出來,看著,看著,她突地抽了口冷氣,長睫撲閃撲閃的,“上帝,上次是幾號,好象還是在北京時來過的,隔了快三月了,不會吧!”她喃喃自語,目光發直。
??“說什麽呢?”君問天輕笑地抱起她,輕放在牙床上,自己也躺在一側,拉過薄被蓋住兩人,然後拉她入懷,一雙手在被下翻滾起來。
??“老公。。。。。。”林妹妹握住床單下不安份的手,低喘道,“我。。。。。。那個好久沒來了。”
??“哪個?”君問天心不正焉地問道,修長的手指熟稔地解著袍結,輕輕一褪,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燭光下,俊美的麵容突地緊繃,感到血液都向一個地方流去。
??“就是生理期呀。。。。。。”他的手指在她的身子上緩緩移動,每移動一點,她就覺著溫度升高一點。意識漸漸迷糊,大腦接近於白熱化。她放平了身子,他溫柔地壓住她。
??“什麽叫生理期?”俊美男人改用舌膜拜著她的一寸寸肌膚,甚至連羞於啟口的角落也不放過。
??“就是。。。。。。。。”嗚,她喘得不行,“我有可能。。。。。。懷孕了。”她簡潔明了的直接說結果,不想解釋其他專有名詞。
??“什麽?”君問天愕然抬起頭,血液回流,黑眸亮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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