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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狐裘不勝寒(1)

  四海錢莊的新莊主韓江流今天大婚。飛天堡準備了一份厚禮,是從江南帶回來的玉麒麟一對,鄭重地放在錦盒中,另外是十匹上好的貢緞。君總管用綢帶紮好,一會讓同行的家仆擔了去。


  ??君問天換了件簇新的珠灰長袍,束金色腰帶,倨傲的神情、冷漠的眼風,有一種目空一切的天生卓然。他和韓江流的朋友之情早在那個風雪那夜斷絕,答應去參加婚禮,是出於飛天堡與四海錢莊之間的往來,表麵上的一種應酬,還有另一層意思,他希望碧兒不要再心存畸想,要她死心,接受事實。


  ??“夫人好了嗎?”犀利的雙眸看向碧兒的廂房,今天這妝上得有點久了。


  ??君總管把禮單遞給君問天,“剛看到丫環捧著淨盤進去,估計夫人又吐了,唉,夫人的孕吐真的好厲害。”自從夫人回到君府,吃什麽吐什麽,連水都不例外,兩天下來,人瘦得脫了個殼,原先滴溜溜轉個不停的大眼也沒了神,半倚在臥榻上,話都說不動。


  ??君問天咬了下唇,大步往廂房走去。


  ??“那件淺粉色的夾襖、黑色長裙。。。。。。頭發不要盤髻,我頂不動,紮兩個辮放在後麵,不要珠花。。。。。。”碧兒趴在妝台上,微微氣喘,清眸輕蕩。


  ??“夫人,太素了點。”侍候更衣的小丫環細聲細氣地說。


  ??“今天最漂亮的是新娘子,不能搶新娘子的風頭,素點好!”她小心地把袖袋中的玳瑁塞好,看到瘦得青筋暴現的手,苦澀一笑。


  ??費力地穿戴好,特意用脂粉蓋住膚色的蒼白,點了紅唇,對著鏡中的自已失神好些會兒。“怎麽不梳個髻?”君問天跨進房中,皺著眉頭。碧兒這樣子看上去象個剛剛長大的小丫頭,沒人會相信她已為人妻。


  ??“身子懶懶的,不願多複雜,就這樣。君問天,你很帥哦,玉樹臨風,卓爾不凡。”她輕笑地瞟了他一眼。


  ??“幾天不吃飯的人還有力氣說笑!”君問天不舍地勾住她的腰,“你這樣打扮是不是還想找個俏郎君?”


  ??“嗯,有這樣的想法沒這樣的機會,不過,我的郎君已經很俏了,我不貪心!”她聳聳肩,眼前金星直冒,不得不抓緊他的手臂才站好。


  ??君問天“哼“了一聲,“算有自知之明。乖,我們吃塊點心墊下肚,酒席不知什麽時候能開呢?”


  ??“不了,我騰空肚子就是想去四海錢莊海吃一餐,以前韓江流可沒少白吃我們飛天堡的。放心,我精神著呢,不會給你丟臉的。”她推開了他,端起桌上的參茶,努力喝了幾口。


  ??“碧兒,你是不是和我在生氣?”碧兒不會藏情緒的,要生氣就鼓著個腮幫子、杏眼圓睜,要是歡喜就眉眼彎彎,象這樣笑得很沒誠意、閉著眼說奉承話的樣子很怪異。


  ??碧兒甜甜一笑,“尊敬的君堡主,此言差矣,我沒理由生氣呀,你寵我上了天、專情於我,由著我任性,隻是腹中的孩子不太乖,我有點氣他,卻不敢氣你的。”


  ??這話明明就透著股譏諷,君問天蹙著眉,柔聲安慰道:“等他出世,我狠狠地打他幾下,誰讓他這麽調皮。 ”


  ??“希望他有出世的那一天。”碧兒幽幽地看著外麵,落日西斜,暮色就要降臨了。她不是一點生氣,而是很生氣,很討厭,王夫人和君問天那一番話,實在讓她咽不下去,她被君問天強暴了,懷上孩子,已經夠辛苦,又沒回得了家,現在很委屈地呆了下來,還要被人潑這樣一桶髒水。她可不是善良的小媳婦,恨不得起床扯著王夫人去做親子簽定,定要討個說法,然後堅決地和君問天分手,告訴他們沒人稀罕他們家的財產,也不想呆在這沒人情味的地方。可這蒙古哪裏有親子簽定,她又哪裏逃得了君問天的魔掌,一個被人懷疑、不被祝福的孩子,她還沒做好準備迎接的孩子,不想生了,真的不想生了。是一條生命,但生下他就要對他負責,這種環境不適合他的出生,不如就讓他夭折腹中吧!


  ??“又胡說八道了!”君問天隻當她在耍耍小脾氣,沒往心中去,擁著碧兒出了廂房,上了轎。


  ??轎中,碧兒弱弱地斜倚在君問天懷中,“君問天,今天要是我說不去參加婚禮,你同意嗎?”


  ??“好好的,為什麽不去?你是堡主夫人,以後要經常陪著我參加一些應酬的。”君問天謹慎地回道。


  ??碧兒抿嘴一笑,“君問天,你是想讓我死心,對吧!其實沒有必要,你們這裏重視女子貞潔,失了貞就沒戲唱了,我懂這些,在。。。。。。那個晚上,我就不作他想了。我和韓江流之間很純潔,他對我的好,是不求回報的。我誠心地希望他比我過得好。。。。。。請不要用齷齪的念頭想像我們的關係。”不知怎麽,她就是想刺刺君問天,想以韓江流的溫和映射君問天的霸道,想讓君問天也嚐嚐痛的感覺。


  ??“可惜,你口中的君子馬上也會變成魔鬼了。”君問天譏誚地一笑,加重了她腰間的力度,象是極力壓製心底的憤怒,這麽個小闖禍精,今天吃了槍藥了嗎?


  ??君問天的話很快就得到了應驗。


  ??四海錢莊一片張燈結彩的喜氣洋洋,莊外搭起棚子供給跟來的隨從和街坊鄰居,韓府內每一個房間都放著喜筵,貴賓坐著正廳中,也不下十多桌。碧兒被安排在和韓江流娘親同一桌,她是第一次見到李夫人,慈眉善目,見人就帶笑,非常溫暖、親切,想來韓江流是傳了娘親的性子。但碧兒卻沒在李夫人眼中看到任何喜氣,整個人鬱鬱的,強顏歡笑。


  ??君問天坐在首桌, 同座的是大都城中幾個舉足輕重的商賈,他一臉漠然,俊美的麵容引得女眷桌上一陣竊竊私語。


  ??韓江流身著喜服,溫溫雅雅的跟客人寒喧,見到碧兒時,眼中一亮,但立刻就把視線挪開,再也沒多看一眼。


  ??吉辰一到,喜娘挽著新娘出來拜堂,廳裏廳外擠得水泄不通,喜樂吹得震天,忽然,一切戛然而止,廳中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聽得分分清清。碧兒見過那麽多怪事,這一刻,也是一臉瞠目結舌。


  ??兩個喜娘挽著兩位新娘從左右兩側走進廳中。


  ??一婚娶二女?還真省事!

  ??“江流與陸家小姐自幼定有婚約,命運作弄,失去聯係十年,這期間,江流與鄰街吉祥珠寶鋪的管小姐相互愛慕、私定終身。現在,陸家當鋪回歸大都,陸小姐已長大成人,江流必須履行婚約,可江流又不能負了管小姐對江流滿腹真情,也不舍把二人分個先後,權衡再三,決定同時迎娶二家小姐,都以正夫人的禮節隆重對待,以後不偏不倚。各位親朋好友請盡情暢飲!”韓江流溫和地一笑,朗朗說道。


  ??真是有情有義的韓莊主,剛剛還詫異萬分的來客現在不禁都頻頻點頭讚許,男人娶妻後,也都會娶個幾房妾室,很少有同時娶兩位正夫人的,韓莊主不厚此薄彼,公平相待,一顆心分兩半,令人感動。


  ??陸家當鋪的陸老板一張臉刷地雪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瞧著兩位新娘,管小姐修長俏麗,落落大方,可兒瘦小笨拙,站在那裏瑟瑟發抖,不及韓江流的肩膀,他是不是打錯算盤了?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李夫人一直半低著眼簾,噙笑接受別人的道賀,神色卻沒半點歡喜。


  ??主婚人在高聲嚷著新人拜堂,碧兒眨了眨眼,輕撫著心口,剛剛喝的幾口湯突地上湧,她捂住嘴,擠過觀看的人群,急急地往外跑去,見門就轉,直到來到一個清靜的院落,“嘩”地一聲,幾口參茶和湯噴了出來。吐完之後,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一會,才抬起頭,四下張望著,這是一個二層樓的小院,很雅致,離前廳有點遠,把喧鬧聲隔在了外麵。


  ??她想找口水淨口,信步進了小樓,樓中點著一盞燭火,暖壺中有溫水,她倒了一杯,漱下口,好奇地抬腳上樓,樓上有個大大的露台,夜風陣陣,她打了個冷戰,瞧著露台上有張木椅,坐了下來,隨意地掃視,目光突地對住隔壁院中投過來的兩道冰冷的視線,她眯著眼,想看清,隔壁院中已經熄去了燭火,陷進一團黑暗之中,她拚命地眨眼,眼花了嗎?怎麽覺得剛剛院中有人,而那人似曾相識呢?


  ??有人上樓來了,碧兒聽到樓板作響,轉過頭,韓江流出現在樓梯口。


  ??“嗨!”她朝他擺手,調侃地一笑,“新郎倌怎麽跑這兒來了,你應該呆在新娘身邊。”


  ??韓江流沉默地走了過來,端祥了她好一會,才出聲,“你瘦得很厲害。”


  ??碧兒站起身,和他一起倚著欄杆,“我懷孕了,所以就才了現在這樣子。”


  ??“恭喜你!”韓江流的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


  ??“談不上恭喜,那隻是個錯誤。”碧兒自嘲地傾傾嘴角,對著茫茫的夜色歎了一聲,“為什麽要這樣做?那隻是一個孩子,這樣羞辱她,太殘忍了。”


  ??“她不隻是孩子,她還是陸家的女兒,而我是四海錢莊的莊主,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她父親精心安排的、期待很久的,我怎麽能讓陸老板失望呢?”韓江流冷冷笑著。


  ??“管家小姐怎麽回事?”


  ??“知書達禮、清麗出眾,家境也不錯,和四海錢莊門當戶對,非常適合生下我的孩子。”韓江流麵無表情,語氣淡漠,象是在說一件生意上的事。


  ??“嗬,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呢,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下子就坐享齊人之福,不會很快就娶妾吧?”碧兒挪諭地看著他,驚愕地瞪大眼,韓江流點了點頭,“是,一個月後,我會再納二房妾室。四海錢莊養得起一大幫女人,但真正的韓家人太少,我要盡快有子有女。”


  ??碧兒半張著嘴,很久才合上,“嗯,嗯,目標很切實際。”陸家那個小不點呆在一群女人中,過不幾日就會被吃光抹盡的,陸老板此時定會欲哭無淚,處心積慮一逼韓江流履行婚約,誰能想到韓江流來這麽一招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不逼那麽緊,韓莊主也不會懸梁自盡,他的女兒日後嫁個相配的人,說不定大家都會生活得不錯。


  ??冤冤相報何時了,韓江流一出手就這麽驚人,後麵還不知會做出什麽狠事呢,想像得出陸老板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安了。


  ??“韓江流,你有做壞人的潛質。”碧兒輕撫他的臉頰,“可是我看著你這樣,隻覺得。。。。。。很悲哀,很。。。。。。心痛。你這樣對待自己,何苦呢?”


  ??淚水無聲地從韓江流的眼中沽沽滑下,沾濕了碧兒的指尖,碧兒也忍不住淚水盈眶。


  ??“我現在是四海錢莊的莊主,是要讓四海錢莊代代相傳下去的男人,我要守住這份家業,然後平安地交給我的兒子、孫子。。。。。。。妹妹,對不起,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韓江流了。”韓江流用喜服的袖角,一點點拭去碧兒臉上的淚水。


  ??“沒關係,但是要適可而止,你父親還有陸掌櫃的都是前車之簽,有時候,放過別人,也是放過自己。很抱歉,我。。。。。。一點都幫不上你的忙。”她小心地從袖中摸出玳瑁掛墜,拉過他,讓他低下頭,替他掛在頸間,“這塊掛墜,來自深海,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但是有吉祥的寓意,我希望它能帶給你。。。。。。平安!這是我的心意。恭喜你,韓江流,你穿喜服的樣子很有型。”她含笑退後兩步。


  ??韓江流摸著頸口的掛墜,心中猶如波濤翻滾,這樣俏皮、可人的妹妹,永遠不是他的了。“妹妹,你前一陣去哪了?君堡主對你。。。。。。好嗎?”


  ??碧兒輕笑地揮揮手,“我任性,跑出去散散心,君問天對我很好啊,非常疼我,整天象喂豬一樣喂我,什麽事也不要我做。我現在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完全全一隻大米蟲。”


  ??“嗬,也是隻可愛的大米蟲,怎麽就沒長胖呢?”韓江流不舍地看著她瘦得頰骨都突出許多,就一雙大眼滴溜溜轉個不停。


  ??“估計全被肚子裏的寶寶吸收了,你。。。。。快去招呼賓客,我在這邊吹吹風,嗬,聞不得那些油膩的東西。”


  ??“我讓下人給你做清淡的甜湯。”


  ??“別,別,韓府今天夠忙的了,我就不要再添亂。你快走,新郎倌和一個女客在露台上聊天,這讓別人看到,不知會傳成什麽呢,我可是端莊賢淑的堡主夫人,轉身,下樓,不要壞我名聲。”碧兒脆聲笑說,緩緩閉上眼。


  ??韓江流咬了咬唇,戀戀不舍地轉過身,走了幾步,忽然扭過頭,衝上前,狠狠地抱了抱碧兒,然後,樓板“咚咚”一響,碧兒睜開眼,韓江流已經走了,她抬起手,摸到自己一臉的淚。


  ??“哭什麽,神經病!”她喃喃自語拭去淚水,耳邊掠過一絲疾風,冰涼冰涼,“閃開!”一雙長臂躍過來,推開她,“當”一聲,一柄袖刀落在露台上。


  ??碧兒腿一軟,癱倒在地。剛剛有人要刺殺她嗎?


  ??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坐在木椅中,她驚魂未定地抬起頭,失聲驚呼,“君問天,你怎麽在這?”


  ??君問天瞪她一眼,“我不在這,你這條小命還有嗎?”眯細了眼,警覺地抬頭看看四周,撿起地上的袖刀,刀上綁了張紙,這把刀不是要殺碧兒的,而是。。。。。。警告。


  ??“你來很久了嗎?”碧兒心有餘悸地顫栗著。


  ??“你和韓莊主情話綿綿的時候,我就來了,隻是實在不便打擾你們。”君問天陰陽怪氣地“哼”了聲。


  ??“哪有情話?你和你娘一樣,會栽贓別人。”碧兒白了他一眼,“紙上寫的什麽?”


  ??君問天麵色凝重地把紙條遞給她。


  ??“想活命,就閉上你的嘴。”碧兒眨眨眼,看了又看,“我。。。。。。好象沒說別人是非呀!”


  ??君問天眯細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個應該是提醒,不是威脅,我認為也有可能是個惡作劇。好了,堡主夫人,你禮物送過了,道賀的話也講過了,現在該回去了吧!”


  ??“我站不起來!”碧兒很沒骨氣地拍拍腿,軟得象失去了知覺。


  ??“碧兒,”君問天歎了一聲,“我知道你受不了束縛,但是以後一定不可以再這樣和別的男人單獨見麵,不準再送禮物,你有分寸,也自重,但我不是一個氣量很大的男人,不要挑戰我的底限,逼急了我,我不知會做出什麽來。碧兒,你到底要我怎麽疼你才能走進你的心?”


  ??她勾住他脖子,依在他懷中,什麽也沒有說。


  ??咫尺之間,隔山又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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