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一切都很好
“我好後悔啊……我為什麽讓他一個人住……我為什麽不讓文濤留在他身邊……我明知他心髒有毛病，為什麽不讓他住醫院啊……”
她們都失去了這個最重要的人。她們再次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她們都戴著墨鏡，一個戴著墨鏡是因為憔悴，容顏老去。
還有一個是因為哭腫了眼。
墨鏡是很有安全感的東西，戴著它，你看到別人，別人卻看不到你因為哭多而腫起的眼睛。
有好幾天，她都呆著，不屑於諸事。諸事皆雜。
為了躲避眾人的眼光，她一個人到咖啡館來坐。
東城大大小小好一些的咖啡館，她哪個沒有去過？和段雅南一起去過的地方就有許多。
但今天她卻要找個陌生的新麵孔，終於找到家安靜的、新開的店麵，走了進去。
意外的是，她見到了一個20年沒見的老朋友。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都看到了對方。但20年的歲月滄桑印痕留在了臉上，使兩人都不敢認了，他們都在仔細端詳著對方。
先笑了。“林慕音，你更漂亮了。”
林慕音也笑了：“謝謝。你倒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解嘲道：“怎麽會沒變化？我這次來東城是搞20年歌迷見麵會活動的，20年，不老是妖怪了。”
“呆幾天？”“昨天來的，明天就走。走之前，就想見你一麵。這些年，我一直避開來東城這個地方，怕來了，就想找你。既然這次來了，我就想，還是應該跟你見一麵才走的。現在見了，我就沒遺憾了。”高橋有些惆悵。
歲月真是魔劍，催人老。
林慕音笑了：“見不到我，你會遺憾？這不像你啊！”
感慨地說：“20年了，我變了很多，我已不是從前那個高橋了。這都得謝謝你。”
林慕音拉著高橋坐下：“謝我？”
坦誠道：“嗯。可以說，是你改變了我。離開你之後的這些年，我學會了給予一個女人安定的感覺，然後學著自己從中得到幸福。你知道麽，明子跟我現在有了兩個孩子。我們很安定，也很幸福。”
林慕音也欣慰地說：“我聽說了。一直沒機會恭喜你呢。”
“孩子很可愛。你看，這是照片。”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照片。
照片上的孩子果然很可愛。
“我想，大概是老天給我的補償吧。我不能跟我最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就給我一個幸福的家庭。而你呢，也很公平，當時如果你選擇的是我，就沒機會發展事業了。可現在，你事業這麽成功，連我都很難跟你比。所以，我們都應該感謝艾米小姐，當初要不是她一定讓我離開你，我們的生活可能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很遺憾，但看來聽她的勸告是對的。”
林慕音聞言大驚：“你說什麽？是艾米叫你離開我的……”
兩人第二次相遇彼此都沒有料到。林慕音在段雅南的靈堂裏哭到昏厥過去。
她再睜眼，周圍明晃晃的白，又已在醫院了。
這次她是真的不願意張開眼了，醒來的時候，她有點希望之前那幾個小時都是做夢了。但是艾米正坐在病房裏。
她左臂戴著黑章，手上還紮著針，鹽水瓶子裏有規則地滴著藥水。
“我怎麽在這裏？高橋呢？”她問。
艾米拿手擦著她一頭的汗，其實很心疼：“趕飛機回日本錄音，實在等不及你醒來。是唐斯年送來的。”
她聽了一愣，“唐斯年？”
艾米點頭，“也是他給我打的電話。他剛走沒多久，走之前還反反複複地跟我說，一定要看著你做全身檢查。我看呀，唐斯年對你，倒是一片真心啊。”
二話不說，她就要掙紮著起來：“我要出院。”
艾米急忙按住她，這才醒來，醫生關照過要靜養，怎麽好出去：“哎，我手續都幫你辦了，你踏踏實實住幾天，檢查好了再出院吧，幹嗎那麽著急？”
“過兩天就是段雅南的頭七，我請了西藏的高僧過來。我一定要好好送他最後這段路。”林慕音坐得筆挺，眼淚卻沿著臉頰兩旁直流下來。她哭也沒有聲音。東城這麽大，卻難得有地方好放聲哭一場。
等到回家，正看到六嬸拿著一束百合，說是唐斯年送來的。
花白晃晃的，她便第二次掉起淚來，哭著又笑了起來，便拿出鑰匙去開車，一路急駛去找唐斯年。
唐斯年剛收工，也是一臉的疲憊，他正拿出車鑰匙準備開門，忽然聽見身邊有人衝他按喇叭。
向那方向看去，發現一輛車的玻璃窗漸漸降下來，露出了林慕音的臉龐。
唐斯年有點驚訝：“你怎麽在這兒？不是應該在醫院麽。”
“來謝謝你的花啊。很漂亮。”
盡管憔悴，但還是笑得很高興。
唐斯年也笑笑：“香水百合，你一直都喜歡的。”
“累不累？要不要一起吃飯？”唐斯年遲疑一下：“不行了，八點還要趕下一個通告，連路途帶化妝隻有一個半小時……”
她很有些失望：“哦，是這樣，那……你趕緊走吧。”
唐斯年看看表，溫和地說：“沒事，還趕得及，現在正是下班高峰，現在走，路上堵得很……”
他看出了她的情緒，總不好意思掃她的興。
林慕音笑了，像個孩子，裝得很瀟灑地用大拇指指指身邊副駕的位子。
唐斯年也笑了，一下跳上了車。
可是等到坐到車上，兩人互相望望，又轉過頭，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等了好久，還是林慕音先開了口：“你現在還是同時扛兩個組？”
已經覺得既然是自己去找人家，自己怎麽的也要先開口吧。
“不止。還有一張新專輯在籌備。我也跟你們公司簽了歌手約，你聽說了麽？”唐斯年道。
然後兩人又沉默了。
過了會，又是林慕音先開口：“這麽扛，身體受得了？”
“還好，就是我媽總擔心。”唐斯年道。
“你媽當然擔心哪，其實……我的錢，沒那麽著急要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