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迎風招展的紅票子
退潮了。
她突然睜開眼睛,穿上衣服,去敲隔壁圓子家的門。
餘圓開門,白眼都要翻上天,“大姐,現在幾點啊?”
“退潮了,趕緊去撿點蜆子回來吃。”餘姚把人推進屋,隨手拿著衣服就往人頭上套。
餘圓被推的一個踉蹌,甩掉一件白毛衣,很無語的說,“你怎麽知道現在退潮,今天初幾?現在幾點了?”
是啊!她怎麽知道退潮了,不知道原因,但她就知道是退潮了。
推著人去換了衣服,換了鞋,倆人拎著竹簍去了東灘頭。
好像被牽著腳,直奔石海礁。
石海礁旁邊的灘塗上,浪花退去,留下滿地的蜆子。
餘圓瞪大了眼睛,張大嘴拽著她的袖子喊,“你今天早上拜媽祖娘娘了?”
說完不等她說話,拎著竹簍就撲過去了,“快來,好多,好多。”一邊彎腰撿一邊驚叫著招呼。
倆人的竹簍都撿滿了。
“現在這天氣,吃不完就壞,送你二叔那吧,讓他幫咱們賣。”餘圓看著竹簍裏的蜆子好像看到了一張張迎風招展的紅票子。
“行吧。”聽說最近蜆子挺貴,倆人拖著竹簍往鎮上的碼頭走。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餘二叔跟小鎮上大多數人一樣,靠海吃飯,有自己的船,平時做點海鮮批發的買賣。
看見她們倆拖了這麽多蜆子去,餘二叔船上的貨都忘了搬,“你們倆從哪弄了這麽多蜆子。”問著還伸手去翻,個個鮮肥。
“趕海撿的。”餘姚跳進攤位裏,累的攤坐在餘二叔的沙發椅上。
“不是,你們這在哪撿的?撿這麽多。”最近蜆子少,養殖的不算,但海撈的,那得運氣好才能買的到。
“石海礁,退潮一大片,我們倆就撿了這點。”餘圓也累壞了,跟餘姚搶椅子。
“你們倆先幫我看會兒攤,價格都在泡沫盒上寫著,我去看看。”說完餘二叔就拎著一大塑料筐跑了。
結果無功而返。“我把石海礁轉了個遍,也沒看見一個蜆子。”
趕海趕海,顧名思義是要趕的。
還要回家吃早飯,餘姚催著餘二叔把蜆子稱了。
快四十斤,野生蜆子一斤三四十,這一早上,她們倆就撿了一千塊。
這要是每天早上都來一波,擦著嘴角要掉的口水,做夢都得笑醒。
一人帶兩斤回家,剩下的餘二叔直接給點了現鈔,倆人平分。
拿回家做了個蜆子豆腐湯,餘昊捧著碗喝了兩碗,舔舔嘴說:“姐,下次去趕海叫上我。”一天五百塊,他也想賺。
餘姚翹著手挑著蜆子裏的黑線,淡淡說,“看我心情吧!”
餘昊真想發飆,又想想五百塊,忍住了。挺憋氣的背上書包,去上自己的補習班了。
今年開學餘昊就上初二了,現在這年頭上補習班是潮流,餘媽媽又是從事教育這塊的,剛放暑假,餘媽媽就拉著人去報了銜接班,語數外,政史地,再拖一門物理,跟上學一樣,每天從早補到晚。
真想早點考大學,放假也跟他姐一樣,吃睡玩一條龍。
餘姚:小弟弟吆,怎麽天天淨想美事。
接下來的幾天,餘姚每天都會早起趕海,也不用特意設鬧鈴,到點她自己就起了,餘圓在家就喊上餘圓,餘圓不在家就自己,雖然沒有第一天那麽誇張,但天天都有收獲。
餘圓喘著粗氣追上一隻石甲紅(螃蟹的一種),熟練的探出笊籬收入竹簍,掐腰搖頭,“真是神了,你是開天眼了吧,怎麽天天都能撞到這好事。”野生石甲紅啊,她也住海邊,這海也算是從小趕到大,加起來也沒抓過三次。
“運氣好,運氣好!”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她就是知道哪裏有魚,哪裏有蝦。
把吃不完的海鮮送了餘二叔的攤子幾回,餘二叔也嚇到了,他們這靠山臨海,沙白水清,從二十年前就是小有名氣的旅遊景點,玩的人多,再加上這些年的過度捕撈,現在說是趕海,其實就是老人早上去海邊溜溜彎,不是年輕人不樂意去,是海灘上真沒東西了,前些年還能湊盤菜,這幾年能給桌上添個零嘴都是運氣好。
結果她侄女就三天兩頭的往家撿東西。
野生石甲紅,單隻上三兩的,一斤就能賣到二百,一早上就能撿六七隻,這就不單單是運氣好的事了。
把東西收了,拉著自己侄女打商量,“姚姚啊,以後早上去趕海喊二叔一聲,二叔去給你們拎竹簍。”
反正也撿不完,餘姚痛快的點點頭。
結果餘二叔沒等到第二天趕海,餘姚就病了。
撿完螃蟹,從餘二叔那回家,美美的喝了頓蟹肉粥,餘姚剛想回屋看會兒劇,就聽見屋裏座機響,接起來一聽,是她高中傳達室來的,她錄取通知書到了,通知她的去拿通知書。
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但她還很激動,掛了電話,騎上自行車直奔二十六中。
從傳達室拿上通知書,她又騎著往家奔。
住海邊有不少便利,風景美,海鮮多,但也有一點不好,天氣變的太快,經常過雲彩,下一陣過雲雨。
時間很短,雨卻下的很大,可能拿到通知書她心頭火太旺,老天爺想下點雨給她降降溫,這雨就很湊巧的把她淋路上了。
觀景棧道上,躲也沒地方躲,藏也沒地方藏,她隻能使勁騎爭取早點回家。
回家趕緊衝了個熱水澡,但沒用,沒一會兒她就感覺自己頭暈乎乎的,上床躺了一會兒,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隻知道自己身上好像起了火,熱的不行,還特別想喝水。
半昏半醒,她好像聽見餘爸爸喊過她的名字,她張嘴想說話,結果嗓子裏好像含了一口火,拚盡全力也沒喊出來。
餘爺爺戴著老花鏡,低頭搭脈,又看看餘姚的幹裂的嘴唇,“脫水這麽厲害,剛才輸滲鹽水了嗎?”
餘爸爸點頭,“輸兩瓶了,溫度是降下來了,但脫水一點沒緩解。”
“那就再輸一瓶,再不行就送市二醫。”餘爺爺皺著眉頭又細細的搭了遍脈,搖搖頭心裏想不通,溫度降下來了,脈像也平和,可脫水怎麽這麽厲害。
又輸了兩瓶滲鹽水,就在餘爸爸要背著人去市二醫的時候,餘姚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