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賄賂與恐嚇
近期洛杉磯黑道上最引人注目的事情，不是哪個大家族和境外的黑幫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衝突，也不是又有什麽大人物被人給幹掉了，而是一個年輕人，一個曾經被譽為洛杉磯街頭最耀眼的男人，從監獄裏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就是布萊恩。
??布萊恩從監獄裏出來後不久，就重新召集了一批當年跟隨過自己的手下，這些人當中，已經有很多在外麵自立門戶了，但是在見到布萊恩第一眼後就立刻放棄了自己現在的地位，答應帶著自己的青年組織，一起跟隨布萊恩——這位洛杉磯街頭年輕人中的傳奇人物去追尋當年那個屬於自己，屬於所有熱血的年輕人的街頭夢想。
??作為黑幫的最底層，也是基礎的街頭混混在洛杉磯的勢力分布和版圖，突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變化，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帶來了鮮血和暴力的上漲，這給洛杉磯的警局還有當初把布萊恩從監獄裏放出來的那位監獄長，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諾裏斯，洛杉磯縣男子監獄的監獄長，兩個星期之前收了唐斐的錢，把布萊恩放出來後，頭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過。
??今天一大早，諾裏斯就收到了來自上級司法部門頭頭的傳話，與其說是傳話，不如說是直接、尖刻的批評，拿起早上的報紙，看到一些記者對於這一個星期以來，洛杉磯暴力事件大幅提升的所有報道中都把最後的目標指引到了那個名叫布萊恩的年輕人身上，這讓諾裏斯不禁有些後悔擅自把他給放了出去。
??作為一名政府司法部門的職員，一個大型監獄的監獄長，諾裏斯基本的政治嗅覺還是不錯的，他很快就認識到，這樣下去自己將會被置於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之中。
??於是，他決定把那個中國人唐斐找來談談，希望他能夠保證布萊恩不再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之中，要不然就和他翻臉，捏造布萊恩是私自越獄的——就在把布萊恩放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為自己留了這麽一條後路，並沒有為他辦理完整的出獄手續。
??至於唐斐這個中國人，來洛杉磯並沒有多長時間，在諾裏斯看來是散發不出多大的能量的，如果最後和他徹底翻臉，就讓自己在黑手黨大家族的那些朋友派人去幹掉他。
??正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諾裏斯才和唐斐通了一個電話，要他在十點鍾的時候，來自己這裏談談。
??唐斐享用完了早餐，命人通知德尼到自己麵前來，然後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享受著早上的陽光，隨意的做著他最喜歡做的事情——看報紙。
??接到唐斐的指令後，德尼很快便趕了過來，片刻都沒有耽誤。
??他已經有五天沒有和唐斐通過話了，再這麽下去，他還真的有點擔心唐會不會把自己給遺忘掉。
??來到唐斐麵前，看到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德尼心中不禁有些羨慕了起來。
??“德尼，知道我為什麽今天找你來嗎？”唐斐放下了手上的報紙，平靜的問道。
??德尼搖了搖頭：“唐，我有什麽沒有做好嗎？從格力薩那裏接手過來的地盤我們經營的很好啊，自從布萊恩那個家夥出現後，就再也沒有小流氓敢到我們那裏去鬧事了。”
??唐斐搖頭道：“不，不是生意上的那些事。我今天叫你來，是聽說你在另外的一些事情上遇到了一點麻煩，進展不太順利啊。”
??德尼沒有能夠明白唐斐的意思：“沒有啊，現在一切都還進行的比較順利，沒有什麽麻煩。”
??唐斐的聲音變的嚴厲了一點：“德尼，難道你都忘了嗎？我讓你去做的事，那些政府的官員，尤其是司法和城市管理部門的人，我們還沒有能夠和其中的一兩位大人物牽上線啊。”
??德尼立刻有些不快的說道：“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些政客，都是些無恥之極的混蛋，他們是不會念在當年和我父親的交情上給我什麽感情上的施舍的。”
??唐斐搖頭道：“不！德尼，我想，是你的方法沒有用對，至少，你和那些大人物打交道的方法在我看來，多少是有點愚蠢的。”
??德尼不忿的說道：“唐，那你說，我應該怎麽去做？”
??唐斐笑道：“今天我叫你來，就是想要讓你看看應該怎麽和那些手上握有實權的人物打交道的。”
??德尼看到唐斐站起來並且穿上了放在一邊的外套，不禁問道：“唐，要出去嗎？”
??唐斐點了點頭：“嗯，你和我一起去，去見一位現在正需要我們搭救的大人物。”
??德尼跟著唐斐一起，開車來到了諾裏斯辦公的地方，一間看上去還算是比較豪華的辦公室。
??諾裏斯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已經等的有點不耐煩了，唐斐比預定的要晚到了足足五分鍾，自從當上監獄長後，還沒有人在已經預約了時間的情況下和自己見麵時遲到，這讓諾裏斯的耐心已經被磨練的沒剩下多少了。
??“唐，我的朋友，你似乎遲到了呢。”諾裏斯在看到唐斐後，第一句話便隱隱吐露出了心中的不滿。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了堵車，耽誤了一點時間。”盡管唐斐心裏一點“不好意思”的想法都沒有，但是嘴上還是不得不這麽說。
??德尼知道唐斐說的全都是假話，路上根本沒有遇上什麽堵車，唐斐甚至在到了後還專門讓司機在周圍轉了一圈，足足拖延了十分鍾才進來，雖然不知道唐斐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德尼隱隱覺得，這是有理由的。
??唐斐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這一點，德尼不得不承認。
??“唐，你應該知道我這次叫你來是為了什麽吧。那個叫布萊恩的小朋友在出去後似乎很不安份呢，因為他，我現在的壓力很大。唐，當初我們達成約定的時候你不是向我保證過麽，他是不會帶來什麽麻煩的，可是現在，你看看，整個洛杉磯都知道他已經從監獄裏出來了，這樣糟糕的後果，唐，你應該負責。”諾裏斯抖動著臉上的肥肉，吐沫橫飛的說道。
??唐斐攤開自己的雙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很抱歉，諾裏斯，這件事現在已經超出了我的控製之外，布萊恩那個家夥在外麵的能力比我所想的還要強的多，你知道，我是個從歐洲來洛杉磯不久的外鄉人，在這裏，我沒有那麽大的能量，去控製一些遠遠超出我能力範圍以外的事情。”
??諾裏斯臉色一變：“唐，你這是在耍賴，這件事是因為你才弄成這樣的，現在你卻簡單的說了句超出自己能力之外就想逃避和推卸掉全部的責任，這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唐斐聳了聳肩：“那麽，諾裏斯，你希望我怎麽做呢？現在布萊恩那個家夥在外麵至少召集到了七八千飛車黨和青年暴力幫派的人馬，他是洛杉磯街頭流氓混混心目中的耶穌基督，難道要我派人去幹掉他嗎？如果他不高興，我想現在就算是那些黑手黨家族的大人物，恐怕也拿他沒有什麽辦法啊。”
??諾裏斯的臉色已經有點發青：“唐，你不要在我們麵前裝蒜，如果你不想負起自己的責任，那麽我就隻有動用那個我並不想用的方法了。”
??唐斐並不驚訝，一點感到意外和疑惑的意思都沒有：“你準備怎麽做呢，諾裏斯，利用你先前預備好的後路，以那些不完整的手續來證明布萊恩是私自越獄，然後讓洛杉磯的警察找一個出其不意的機會把他給抓進來，又或是在全美對他進行通緝，你真的準備這麽去做嗎？”
??諾裏斯的不滿和憤怒瞬間被驚訝所替代：“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唐斐笑了笑：“忘了告訴你，在大學時代，我曾經選修過包括法律在內的司法課程，你的那些小把戲從一開始就瞞不過我。”
??諾裏斯的怒火又重新在腦子裏占據了上風：“你……你事先就有預謀，你……你是個騙子！”
??唐斐毫不在意的說道：“說的很對，諾裏斯先生，在我看來，活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騙子，尤其是像你這樣身居一定的高位，手上有一點權利的人，更是比較出色的騙子，難道你能夠否認嗎？”
??諾裏斯此時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唐，不要以為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監獄長，拿你沒有辦法，我……”
??唐斐冷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監獄長，你不僅收受賄賂，而且更是某個黑手黨大家族的秘密核心成員之一，你用自己的身份為那些應該被你教育和感化的對象進行另外一種不被現今法律所認可的服務，而且做的相當不錯，一直都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你每年年終基本上都可以拿到一百萬的紅利，像你這樣遊走於法律的邊緣，同時拿兩份高額薪水的同時又獲得了足夠的社會地位和榮譽的人是多麽的被人羨慕啊，你難道不覺得嗎？”
??諾裏斯驚呆了：“你……你怎麽知道……”
??唐斐看了一眼身旁的德尼，露出了一絲有點冷的微笑。
??在被對方揭穿了自己所有的秘密以後，諾裏斯心中已經生出了要殺人滅口的決心，因此反而冷靜了下來。
??“唐，你派人調查我，這太讓我感到失望了，原本我還把你當作是自己的朋友，可是你用自己的行動拒絕了我的友情，所以，關於布萊恩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跟你繼續討論下去了，我會用我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請你回去。”
??唐斐笑了笑，猛然間出其不意的衝到諾裏斯的麵前：“諾裏斯，你想要找人幹掉我嗎？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在你的眼裏，我這樣一個還沒有在洛杉磯站住腳的黃種小子應該是很好對付的吧。但是，你錯了，在平凡無奇的外表下，我還是有那麽一點特殊的能力的，比如說，你的這把槍。”
??諾裏斯直覺眼前一花，腰間的手槍已經落到了唐斐的手上，這種魔術，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那把純鐵製的警用左輪式手槍，在唐斐的手上，就像是孩子的塑膠玩具一樣，被捏了個稀巴爛。
??唐斐臉上的微笑中所隱藏的凶狠和冷厲瞬間全部爆發了出來。
??“諾裏斯監獄長，我承認，我剛來美國沒有多久，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做點什麽事情出來阻礙我的事業發展，又或是讓我徹底的失去發展的機會，這都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你要認識到的是，即便我現在還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要殺掉一個像你這樣的家夥，就像是打爛一個芭比娃娃那麽的容易。而且，我的手上有你接受賄賂，為黑手黨家族做事的全部證據，即便在美國的法律體製下，你並不會因為這樣的罪行而被處死，但是你的下半輩子可能就真的要在一個和你目前的工作和職業息息相關的地方度過了。更重要的是，你的那些孩子，他們從此都會背負上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身份——一個罪大惡極的玷汙了崇高的美利堅共和國司法體製的下流罪犯的孩子，他們今後的人生將會因此而被徹底的毀滅。在失去了所能被利用的價值後，我相信你身後的黑手黨家族對你的關照應該不會比對他們自己家的狗多多少，你自己認為呢，親愛的諾裏斯監獄長？”
??諾裏斯臉上的神情無比的恐慌，唐斐所說的話已經徹底的瓦解了他心理上的全部防線，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和這麽一個中國人打交道是自己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這個時候，他所能想到的自己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向眼前的這個邪惡的男人乞求了。
??“唐，這……這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瞞著你沒有了解那些手續，唐……我錯了，我求你，請你以慈悲的胸懷原諒我，我……我現在也是沒有辦法，司法部門上麵的大人物已經注意到這件事了，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解決這件事。請你原諒我……”
??就像是被上帝之光沐浴過一樣，所有的凶狠、殘暴還有邪惡瞬間從唐斐的臉上消失的一幹二淨，留下的隻有一名虔誠的神父般的仁慈和寬厚。
??“親愛的諾裏斯，從一開始你就這麽說不是很好嗎。雖然我還不是什麽大人物，可是司法部門上麵我還是有幾個朋友的。你的難題其實根本不難解決，首先，我們應該讓那些該死的媒體閉嘴，這對於你來說可能會有那麽一點困難，但是對於藐視法律的人來說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說到這裏，唐斐從懷裏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淩風嗎，現在有件是要交給你去辦。洛杉磯目前最大的幾家報紙的幕後老板，你去問候一下，要他們不要再在報紙上登出任何有關布萊恩的事情。隻要他們答應，無論用多少錢都可以，如果他們不同意，那麽，不管他們在哪裏，隻要在夜晚，在他們熟睡的時候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驚喜就可以了，你應該知道怎麽去做。嗯……不過，要記住，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
??放下手機，唐斐向諾裏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你看，事情很輕易的就可以解決了，遠不像你所想的那麽麻煩，司法部門上麵，我會找人幫你說話的，你就放心吧。”
??看著唐斐，諾裏斯從來就沒有想過，但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意識到了：眼前的這個中國人是有著很強大的潛在勢力的黑幫頭目，他背後所隱藏的實力甚至比自己所在的那個強大黑手黨家族都要強出不少。
??意識到這一點後，諾裏斯很快便糾正了自己先前所犯下的錯誤：“唐，明天一早，關於布萊恩先生合法的獲得全部的減刑分並且以身懷絕症為由的詳細出獄手續會送到您的手上的。”
??唐斐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很高興，諾裏斯先生，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成為我的朋友，而不是對立麵的敵人，我想，在美國這麽一個競爭殘酷而激烈的社會中，我們彼此都需要有一個有能力的夥伴，來確保我們自己更好的生存與發展。”
??諾裏斯一臉恭維的點了點頭，他很快的想到是不是應該叫自己的秘書送兩倍咖啡進來，這種念頭在半個小時之前，根本就沒有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
??就在諾裏斯準備通知自己的秘書送咖啡進來的時候，唐斐揮手製止了他：“不必了，今天我們來已經談了很久，現在，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回去處理。”
??然後，唐斐指了指身邊的德尼：“諾裏斯先生，你知道，在接下來的這段時光裏，我將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要處理，今後，延續我們之間的友誼與合作的事情，你找這位德尼先生就可以了，他會替我分擔一部分的這方麵的事務的。”
??諾裏斯立刻笑著和德尼握了個手，彼此之間進行了人生裏第一次的相互問候。
??和德尼一起坐進自己的那輛凱迪拉克之後，唐斐向他問道：“今天，你有沒有學到些什麽？”
??德尼點頭道：“嗯，我明白了一件事——恐嚇也是賄賂的一種手段！”
??唐斐的臉上散發出了那種特有的淡淡笑意：“笨蛋，應該說，賄賂和恐嚇一樣，都是一種精妙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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