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金雷之罰”徐大年
此時事情的脈絡，眾人已基本理清，終於可以放心的傾聽歐毅的故事。
??歐毅端起手邊早已冷掉的茶，輕啜一口，將自己與徐大年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出生於元武三年，從小修習戰士之道。元武二十一年入伍，被分配到安翼州第五軍團--‘鐵翼軍’服役。
??我父親歐廣戈當年已是北部戰區元帥，軍中也大多是我歐家舊部，但軍中皆知我族族規，沒人敢對我親厚偏袒，全部一視同仁。我因為在新兵營時成績突出，所以被軍團分配到了最艱苦的馬尾關駐防。
??我從小兵做起，苦熬兩年，曆經大小七戰，死中求活，斬敵二十一人，終於升到了旅帥。由於我的表現還不錯，所以被調職到北威州第二軍團——‘北靈軍’統領一旅。也就是在那時，大年開始在北威州嶄露頭角。
??北威州算是北部戰區中衝突最激烈的州了。
??北部四州雖然都與樊迪亞接壤，但情況卻不大相同。其他三州的國境線，基本是由綿延的山脈自然劃分，一座座關隘兵站，便可以守衛國境。而北威州則有滄澤河自樊迪亞伏瑞森山脈流出，匯入我國龍泣河。雙方接壤處是滄澤河流域大片的衝擊平原，幾乎無險可守。北威州駐防著整整十一支軍團，麵對不利地形，帝國也隻能用人海戰術來防禦入侵。
??每到夏季，滄澤河上遊解凍，樊迪亞人便會順流而下，突襲而來。北威州軍團也會在夏季時，沿著滄澤河，修築工事，布置出密不透風的防線。
??樊迪亞人悍不畏死，生育能力旺盛，雖在極北苦寒之地，卻生的身材高大，力量強勁。
??北地雖糧草不足，卻盛產礦石，樊迪亞人的冶煉水平，也是大陸最強的。所以除了缺乏輜重，不耐久戰這一缺點外，他們是幾乎是最優秀的戰士。
??樊迪亞每年入侵，一來是想要掠奪糧食，二來便是消耗多餘人口，我國也因此一直處在被動防守的狀態。
??元武二十三年夏，我們‘北靈軍’奉命在滄澤河以西五十公裏的夜鷗濕地布防。根據過往經驗，樊迪亞人順流而下，會在入我國境前登岸集結。這夜鷗濕地，便是樊迪亞軍團的必經地之一。”
??“既然滄澤河匯入龍泣河，為何樊迪亞人不順流直入我國腹地？而是要在國境外登岸？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李家麒沒什麽軍事素養，歐毅的話讓他有些想不通，隻好厚著臉皮插嘴提問。
??“你都能想到，樊迪亞人可以順流而下，直入腹地，那你覺得瀚陽軍方會想不到嗎？”
??回答李家麒的是烏石唐，他微笑著說道：“瀚陽軍方必定會在航道中布下了攔江鐵索或者暗矛水雷之類的工事。樊迪亞人是來入侵的，又不是來送死的，肯定不會傻到乘船來羊入虎口。”
??歐毅點頭笑道：“烏元帥不愧是軍神，一語中的！這滄澤河河道寬闊，流速平緩，整體水位較淺，平均深度隻有十一米左右。北部軍團在河中布置了大量粗可合抱的鋼錐，樊迪亞人若是乘船入境，隻有沉船喂魚這條死路。他們吃過幾次虧後，便不再打水路進攻的主意了。
??我們‘北靈軍’布置好防線，坐等樊迪亞軍團到來，雙方如此交戰數百年，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可誰知道，就是這次的大意，給了我們北靈軍深刻的教訓。
??樊迪亞人有個特點，由於後勤資源很差，他們軍團攜帶的給養一般隻有一月左右。加上往返路途，他們的攻勢一般會在兩周內結束。
??兩支樊迪亞軍團如期而至，敵攻我防，一切都與過往如出一轍。戰損率也顯示了這隻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進攻。
??但是交戰兩周後，樊迪亞人卻依然沒有撤退的跡象！這一下，我們北靈軍開始慌了，為了以防萬一，不讓樊迪亞人以戰養戰，前線工事裏從來不備多餘糧草。所以我們也隻有半月的給養！如果戰況拖延下去，那麽我們北靈軍同樣會陷入餓肚子戰鬥的窘境！
??情報層層傳遞，迅速傳回了北軍大營，但是令人絕望的情報傳了回來，樊迪亞人這一次襲擊其他三州，隻是佯攻，真正主力，威壓北威！靠著集|合來的物資，北威這邊的樊迪亞人得以有多餘的補給支持戰鬥！
??北威州全線遭受了持續襲擊，短時間內，州內根本沒有多餘的部隊和輜重可以調配！而通過傳送陣調集其他州郡軍隊，也需要數天時間。所以北軍大營下令，所有軍團，寸土不讓，拚死抵抗，等候援軍！
??工事外樊迪亞人放肆的笑聲，和不遠處影影綽綽的敵人援軍，讓我們憤怒且絕望。
??餓肚子問題，忍一忍就能解決，大不了吃土吃草！兵力問題，也不是困擾，靠著地利和工事，即使樊迪亞人再來一倍的援軍，想要短時間內攻略要點，也是白日做夢。
??當時最大的問題，是高端戰力的不平等！
??瀚陽北部戰區所有高端戰力，都是有規劃的分散在四州戰略要點上。樊迪亞人利用這一兩天的時間差，集中精銳，將會給北威州造成極慘重的打擊。
??樊迪亞的進攻凶暴非常，毫不停歇。
??北靈軍大將軍宏亞夫遭強者圍攻而死，各級軍官也傷亡慘重。
??當時的我才進階四階不久，距離頂級戰力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是那種情況下，也顧不了許多，隻能拚死戰鬥。
??幸好我運氣不錯，也算有幾分實力，血戰數名同階敵人，僥幸未死。此時，我們北靈軍戰損超四成，上級軍官幾乎全部戰死，我這名旅帥，竟成了北靈軍軍銜最高之人。
??熬過一次慘烈突襲，略微休整了幾個小時，樊迪亞人又攻了過來，我和將士們都已絕望，隻能抱著必死殉國的決心，多殺幾個樊迪亞人回本。
??就在這時，樊迪亞後陣開始騷亂，我們瞧得仔細，竟然是一支軍容齊整的瀚陽軍隊，前來支援！
??這支部隊裏，最耀眼的那人，就是一名雙手拳套，縱橫睥睨的武者了。
??沒錯，那就是徐大年兄弟。
??隨著這支部隊的到來，我們北靈軍又生出了活下去的希望。雙方前後夾攻，拚死一戰，打的樊迪亞人首尾難顧。
??那個斬殺我北靈軍大將的樊迪亞人首領，在大年手下，竟沒有半分還手之力，不過片刻便被錘成了一灘碎肉。
??樊迪亞人大驚失色，分出兩名五階高手和四名四階戰力前來圍攻大年。大年毫無畏懼，以一敵六！不過數回合，將這四人一一殺死！
??大年如戰神般屹立戰場，樊迪亞人被氣勢震懾，終於潰退。我永遠也忘不了大年那渾身浴血，卻依舊瀟灑英武的身影。
??他高聲喝道：‘北靈軍的戰友，我們是北蒼軍第二師團。我是旅帥徐大年！你部之圍已解，但北威其他友軍仍在苦戰！在下懇請北靈軍戰友，抽調兵力，隨我同去支援！’
??魂幻念珠、連擊技這些都是我從小就耳熟能詳的東西，所以我立刻便知道他就是徐家後人。這也是我第一次真實的見到徐家人，隻用一次，我就被大年深深的折服。
??我安排士兵們打掃戰場，鞏固工事，又抽調了三千傷勢較輕的部卒加入大年的隊伍，隨他前去支援別處。
??我倆年紀相仿，軍階相同，因此一見如故。我將自己的家世告訴了他，他立刻視我為手足，絲毫沒有因這些年我們歐家的疏遠而心懷怨恨。
??我和大年奔襲兩天兩夜，馳援戰場五處，斬五階敵人七名，四階敵人二十三名。我們這支奇兵破壞了樊迪亞人奇襲的節奏，拖延了他們攻略的步伐，隨著各地援兵的到來，北威州之困局，也宣告結束。
??這次戰役，雙方均損失慘重，之後的三年中，元氣大傷的樊迪亞人進攻力度弱了不止一籌。因為這場戰役，大年‘金雷之罰’的外號響徹兩國邊境。
??戰役結束後，我和大年都各自回歸軍團，分別前一夜，我們徹夜暢聊，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將徐家所有秘辛都告訴了我，並囑咐我如果以後有機會見到徐將軍，可以對您說出這些徐家子弟千年來說不出口的故事。
??因為徐家主脈隻剩他這一棵獨苗，他覺得先輩們舍生忘死獲得的功勳，已經足夠彌補不肖子給徐將軍名聲帶來的恥辱。
??大年的橫空出世，還是讓朝堂上的某些人生出了忌憚。
??本該如朝陽般崛起，綻放出萬丈光芒的大年，卻仿佛是被一雙無形之手壓製，不但軍階沒有多大提升，連英勇的事跡，也被刻意弱化。
??除了北部軍團前線的士兵們還記得北威州之困時的‘金雷之罰’，朝堂和民間竟然幾乎無人知曉！
??我曾為此找過父親，可他卻隻能羞赧掩麵，痛苦搖頭。某些連他也無法得罪的勢力，已經發出了警告，讓他不要插手。
??我又想勸大年不要再留在軍中，可是他卻不以為意，一心想要守衛邊疆。我勸說無果，也隻能聽之任之，國內勢力隻是不想看到大年得勢，徐家崛起，倒還不會用出下作手段，故意害他性命。
??如此過了兩年，我已調到青鳳州任都督，而大年卻還在北威州苦熬歲月。
??國人可以忘記他‘金雷之罰’的名字，而樊迪亞人卻沒有。他們為了除掉大年，集結了七名五階，三十一名四階高手，突襲大年駐地！那一戰打了三天三夜，樊迪亞僅剩兩名五階逃回了國境，而大年也因傷勢沉重，靈力盡散。
??國內的勢力知道大年便是徐家最後的血脈，不顧臉麵硬是不準已成廢人的大年退伍。或許隻有徐家血脈徹底消失才能安他們的心。
??父親想方設法，不知道出讓了多少利益，許下多少好處，終於讓那方勢力不再堅持。我們將大年送回了淩風城，小心安置。
??這些年別的也不敢多做，但是送些銀錢，讓他不愁吃穿還是力所能及的。我也曾怨恨父輩付出的不夠，但是當我也進入了瀚陽官場，才明白他們的無奈。朝堂遠比軍隊複雜，政治也要比人心無情。
??政客所處的位置，使得他們看到和考慮的問題更加寬泛宏觀，為了瀚陽的整體利益，我們不得不放棄很多堅持。徐將軍，我知道我的說辭很無恥，但是還是想請您諒解歐家。“
??“逝者如斯夫，吾之後裔自有其堅持與信念，吾沒有資格置喙，他們的磨難，也都是命數使然。對於歐家，吾能從汝之言辭中感受到真誠與無奈，吾也能懂得權衡與犧牲，所以不怨汝之家族。”徐淩風看起來極為平靜，閉著眼睛溫和的說到。
??“徐將軍大人大量，晚輩多謝！
??其實對於大年我也一直沒有放下，這些年我遣人遍訪名醫，尋找能為大年療傷的神藥奇方，皇天不負，終於讓我尋得了已經失傳的，可以醫治大年症狀的古方--歸元升龍丸。
??這歸元升龍丸不但可以將散於大年體內的靈力重新凝聚提煉，還能恢複他的男性功能，使他重返陽剛，有了傳續香火的能力！
??這道方子共需三十六味珍貴藥材，這些年我已找到其中三十三種，僅剩海龍髓、石鬼子、九葉龜蛇蕨三種沒有消息。
??徐將軍，自我發現麒麟子是您的傳人後，便存了見您一麵的心思。您是古人，或許知道這古方中珍惜藥材的線索。更幸運的是，現在還多了烏元帥！人多力量大，如果能湊齊藥材，大年便有救了！”
??“九葉龜蛇蕨我知道！這是一種生長在靈界大陸中部，蠻荒古路附近，終年不見天日瘴氣林地中的珍貴植物。
??由於性喜陰濕，成熟時陰極生陽，所以是一味非常強效的壯陽藥物。
??它十三年長一寸，九十一年生一葉，生出九葉時，植株成熟，方可入藥。此時葉片會生成大量孢子，繁殖後代。如果七天之內不采集到成熟植株，它便會因過量消耗而枯死，失去藥用價值。
??所以這九葉龜蛇蕨極其罕見難得。曾有極西之地的行商采得此物，賣至燁國，我也因此知曉。”一直默默聆聽的烏石唐突然開口說到。
??“那海龍髓吾也知曉。
??海龍髓並非動物脊髓，而是在遙遠南海無人島嶼上，一種單足海鴨的糞便結晶中生成的液體。
??這種海鴨隻吃淺海瀉湖中生長的一種銀色小蝦，所以隻有滿足擁有瀉湖、沒有天敵、食物充足三個條件的島嶼，才會有單足海鴨棲息。
??經年累月，這些海鴨的糞便堆積、揮發、結晶。在極特殊的雷暴天氣中，這些糞便結晶中才會生化出一種馨香的液體。這東西對於積聚靈氣有奇效。
??南海的部落中，有專門的人長年出海尋找。他們將此物視為海神賜福，任何外來者想要染指，都會受到海上部落的追殺。”徐淩風睜開眼睛，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神仿佛也生出了幾許希望，看著李家麒和歐毅說到。
??李家麒本就將治療徐大年之事放在心上，但一來實力不足，二來也是雜務纏身，所以一直沒有開始行動，此時聽到歐毅已將藥材湊到十之八九，隻剩下最後三味，他打心眼裏高興。
??李家麒開心的說道：“師傅，歐大人，這三味藥材便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去尋找，早日助大年前輩脫離苦海！”
??歐毅欣慰的拍了拍李家麒肩膀，說道：“天佑大年啊！徐將軍和烏元帥竟然真的知曉其中兩味藥材，這就方便了許多。麒麟子，接下來這幾天，你先為州賽做好準備，演武大會結束後，好好提高實力，發展勢力。現在即使知道了海龍髓和九葉龜蛇蕨的下落，單憑你的能力想要得到，也是絕無可能。所以後麵的道路既阻且長，心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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