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三戰·凝望深淵時
這次從夢境玄黃中回來，雖然也下達了X任務。但是，作為獵殺目標的餘火，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反而心情非常的愉快。在洗手間的新淋浴房中，一邊歡快地哼著跑調的歌曲，一邊陶醉在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否跑調，而且自認為非常動人的歌聲中。餘火能從一首唱到另外一首歌，一首接著一首的串燒，連接的天衣無縫，完了還能唱回第一首。更誇張的是，所有的這一切，餘火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歌聲伴隨著水聲，似乎聽起來嗓音磁性，還略帶著一絲顫音。餘火對於自己的這個發現，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澡巾和著肥皂沫沫，更是搓得飛快。
??經過餘火和瘋狂的人形武器——班本惡戰之後，就連家中麵積不大的洗手間，都被密集的子彈雨轟炸得麵目全非。在重新裝修後，整個洗手間內也是煥然一新，和全屋的格調完全統一，基本淪陷在雙拚色的地中海風格中。白色的牆磚，深藍色的地磚，就連淋浴房和洗手台、馬桶的顏色都是藍白相間。
??雖然這間房子，餘火已經住了十多年，在經過千年葬的裝修之後，一切都變得新鮮起來。很多人標榜自己不會喜新厭舊，而事實上，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喜新厭舊似乎都是骨子裏的天性。
??嘩嘩的熱水從上而下淋在身上，將疲憊一掃而空。那些水流存積在腳下地麵上，通過地漏的出水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源源不斷地向裏輸送。餘火盯著腳下那個黑黝黝的圓形地漏，不由地有些出神。他又想起了任務影像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和那個很快被啃食為白骨的軍閥。
??梅雨季節剛過，南方的空氣潮濕，天氣陰暗，正是各種蟲子活躍的階段。但餘火印象中，入夏以來，自己的家中好像從未出現過蟲子，哪怕是往年冬天都會偶然現身的小強，竟然也不知所蹤。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它們銷聲匿跡，也許是頻繁的裝修，又或許是因為它們早已經厭倦了這裏。
??無論在南方，還是北方，家裏難免會發現一隻，或是幾隻蟲子。蟲子這種東西，總是給人很不好的感覺，因為它們神出鬼沒，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將它們一網打盡。沒被消滅的殘渣餘孽，隨時都會借屍還魂，它們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耐性十足地躲藏在陰暗處，伺機而動。如果家裏真的有蟲子，它們又會躲到哪兒？是在地板下麵，還是在衣櫃裏，或是在冰箱中？那不可能！最大的可能性，應該是藏身於陰濕的地漏！
??想著想著，餘火就感覺那圓形的地漏中，仿佛正隱藏了一雙眼睛，這個想法，讓他感到渾身不舒服。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地漏，隻看見一個個黑色的下水口，如果真有一雙眼睛，那又會是誰的眼睛？
??而此時，餘火在明，它在暗。那雙眼睛正在和他對峙，它的無數隻腳緊緊地吸附在地漏的縫隙中，任憑再強大的水流也無法衝走。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注視著你。”這句話是一個叫做尼采的德國詩人說的。餘火很喜歡尼采的作品，雖然他的很多名言，會讓人有些莫名的反感，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想著想著，餘火不由地啞然失笑。他並不害怕蟲子，小時候不怕，長大了也就更加不會害怕。何況，千年葬早就跟他分析過，不用說這次X任務的獵殺者，並不一定會來。即便是來了，以他的念力和體內的原力“超級再生”，根本就不會懼怕蟲子的威脅。畢竟，連高速穿甲彈都不能傷他一分一毫，又怎麽會害怕小小的蟲子？
??走出浴室躺在床上，餘火很快就湧起了睡意。天色已經不早了，家裏一片安寧。千年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翻看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買回來的書。翻頁時，紙張的摩擦聲很輕微，若有似無地傳入了餘火的耳中，就像是一首遙遠的催眠曲。餘火沒有看過這本書，他也根本不是個愛看書的孩子。在洗澡前路過客廳時，他曾經瞥過一眼那本書的封麵。這好像是一本恐怖小說，作者的名字很長，很難記住，貌似是一個叫做什麽青駒的三流小說家。
??作為一把武器，盡管他的年紀以千年或是萬年來計算，但跟人類相比，他的生活實在是太過簡單。千年葬不用吃飯、睡覺，甚至不需要洗澡。不用洗澡？！想到這裏，餘火真的有些羨慕，接著打了個哈欠，翻身睡去。
??除了每次和千年葬融合後，進入深紅洞窟試煉之外，餘火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雖然試煉本身也算是一場夢境。而這次，餘火做了一個的夢。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他明知道這是一場夢，卻依然真切地有了身臨其境的感覺。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落下來，整個世界一片銀白。餘火低下頭，看見自己正穿著平日裏經常穿的那套運動服，腳上是黑色的滑板鞋。奇怪的是，眼前廣闊的地麵上雖然早已經被無邊無際的大雪覆蓋，卻沒有一絲風，自己也絲毫沒有感到寒冷。
??一個身穿著黑色兜帽鬥篷的人，站在不遠處的大雪中，他的兜帽被壓得很低，身材瘦小，背對著餘火，仿佛正在研究著手中的某個東西。他的鬥篷漆黑，在這一片銀白色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的醒目，又隱隱包含著一絲落寞。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的背影，瞬間就讓餘火聯想起了一個詞兒——孤獨。
??餘火邊向前走去，邊衝著那人打了一聲招呼，“嗨，你好！請問這兒是什麽地方？”
??那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顯然是聽到了餘火的話。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朝前走去。
??“哎……你去哪兒？”餘火忙加快了腳步，小跑著跟在那個人的身後。
??從距離上來判斷，餘火離那個人並不算太遠。他緊緊跟隨在後頭，走了快一公裏，竟然還沒有趕上那個人。這不由地讓餘火感到了奇怪，又有些莫名的懊惱。他暗中將體內的念力聚集於雙腳和雙腿，開始發足狂奔。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近在眼前的黑衣人竟然像是隨手拉開了一扇門，一頭鑽了進去，消失不見。
??這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眼前發生的事情，讓餘火感到有些茫然，他忙趕上前，果然發現那一扇還未完全關閉的門。這門像是獨立存在的一個機關，它並不依靠牆麵，而是憑空出現在前方。溫暖的光芒從門縫中透射出來，竟然比此刻他身處的，一片銀白色的雪地還要明亮。
??這門裏頭究竟有些什麽？餘火十分的好奇。會不會有什麽危險？但很快被餘火給否定了，哪裏會有這麽多為什麽和危險，這隻不過是一場夢境，即便是個噩夢，又能如何？
??想到這裏，餘火便定了定心神，將門推開。就在他探頭探腦之際，身後似乎有一股力道，用力推了他一把，餘火腳下一踉蹌，整個人便撲了進來。等他站穩腳跟後回頭，身後的那扇門竟然憑空地消失，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是一個碩大的房間，牆壁是白色的，光線很明亮，卻看不到明顯的光源，仿佛那些光，就是由牆壁散發出來的。腳下的地麵，是黑白相間的瓷磚，這些白色和黑色的瓷磚看上去分布的十分均勻，全部被切割成了標準的圓形，弧度優美。餘火環顧四周，屋內空蕩蕩的，那個黑衣人不知道藏在哪兒。
??他一邊向前走去，才剛剛走了兩步，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腳下傳來的感覺，竟然是半實半虛的！餘火停下腳步，不敢向前再走一步，他蹲下身子，再次仔細地打量著地麵，並很快發現了問題的所在。那些白色的，的確是圓形的瓷磚，而那些黑色的並不是瓷磚，它們竟然是空的！就像是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地洞？！
??餘火盯著那些黑黝黝的洞端詳著，裏麵一團漆黑，深不見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藏身其中，蠢蠢欲動……就像是一雙雙毛茸茸的眼睛……
??餘火身陷夢中，而夢境外的真實世界，一隻通體黝黑，不知什麽品種的蟲子，正從洗手間的地漏中探出了觸角，它緩慢地在地板上爬行，身下無數隻腳不斷地挪動，看上去讓人心頭發毛。它貼著牆角，不露聲色地穿過客廳，絲毫沒有驚動沙發上正在認真閱讀的千年葬，轉眼鑽進了餘火的臥室。
??餘火的鼻息很均勻，在夢中的他，時不時地皺了一下眉頭，仿佛正在經曆著什麽危險。那隻蟲子順著床腳爬上去，鑽進了餘火的毛巾被中，隱秘地露出了一對尖銳的顎，對著熟睡中的餘火，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一陣夜風，從窗戶中鑽了進來，吹得沙發上的書本沙沙作響。這是一本不知名作者的恐怖小說，而剛才還在閱讀的千年葬，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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