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雨之歌·r周
中國北京，晚上八點三十分。
??當這輛經過私人訂製，車身長度超過六米的奔馳邁巴赫豪華轎車，停靠在天下白集團，辦公大樓的入口時，細密的雨點，已經像沙子一般灑落下來。天下白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劉宗林正推開車門，一個穿著黑色西服套裝，身材健碩的保鏢就一路小跑地迎上來，為他撐起了一把黑色的商務雨傘。
??劉宗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需要。他站在紛亂的細雨中，望著遠方高聳的樓群和黑暗的天際發呆。天氣不算冷，那些細雨落在他純黑色的羊毛大衣上，濺不出一點兒水花，便迅速浸潤下去，消失無蹤。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夜晚，讓他再次感到了深深的孤獨。
??保鏢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身邊，有些抱歉地提醒道，“劉總，客人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嗯……”劉宗林失神地回應著，他收回目光，在數名保鏢的陪同下，穿過鋪蓋著複古深灰色大理石地板的辦公大廳，徑直走到了私人電梯前。
??劉宗林一邊走進電梯，一邊對身邊的保鏢說道，“建國，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你們就留在大廳吧……”
??那名為首的，被稱為建國的保鏢明顯有些猶豫，他語氣不安地說道，“劉總，您自己的話，我擔心安全問題……”
??“放心吧，我自己的辦公室能有什麽不安全的？”劉宗林的表情很平靜，“周先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是的，劉總，隻有他一個人在等您，司機和隨從都安排在餐廳用茶……”
??“好，知道了……”劉宗林略微頷首，“這種場合，有你們在，都會覺得不方便……”他突然想起什麽，又問道，“我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都按您的吩咐辦好了，亮燈是關閉，滅燈是拍攝……”
??聽到這裏，劉宗林便不再說話，獨自進了電梯，接著按下了電梯液晶麵板中頂層的按鈕，電梯門緩緩地關閉。
??在辦公室寬大的真皮沙發上，一個膚色白皙，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正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手中夾著一支粗大的雪茄，邊說著邊噴出一大股煙霧。
??“劉總，別來無恙……”
??劉宗林忙伸出一隻手，略微欠了欠身子，和他握在一起，“周先生，讓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中年人擺擺手，繼續噴吐著煙霧，“你我都相識多年了，不必這麽見外，嘖嘖……你這裏的雪茄真是不錯……”他示意劉宗林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仿佛自己並不是客人，而是這裏的主人。
??“小劉啊，你也知道，要不是有什麽大事兒，我不願意往你這裏跑……”中年人將手中的雪茄在煙灰缸中掐滅，語調極其平靜，“避嫌嘛……現在的形勢，你是知道的……”
??劉宗林恭敬地點點頭，問道，“周先生，那您這次來……”他停頓了一下，“有什麽我可以效勞的？您盡管說。”
??中年人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沒有說話。劉宗林會意地站起身，拿起遙控器，將它關閉。原本攝像頭上亮著的紅燈，瞬間熄滅了。
??中年人滿意地點頭，“你有沒有接到什麽消息？”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麵對劉宗林的一臉茫然，他開懷地大笑起來，自問自答道，“你當然沒接到消息，局裏開會的內容，除了我們，你又怎麽可能知道？”
??劉宗林很清楚對麵來人的身份，他也很明白，這人口中的“局”絕非一般的、想象中的局。
??中年人很滿意劉宗林的反應，故作淡定地接著說道，“改選班子的名單已經確定了，我的身份可能稍稍有點兒變化。”說著，他斜瞥了劉宗林一眼，“將會是……”他故意拉長了聲調，良久才吐出兩個字，“常委！”
??劉宗林的心中一驚，作為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他如何會不知道這“常委”一詞，代表的是什麽。
??“恭喜您，周先生……”劉宗林的語氣中，帶著討好的意味，“那我能為您做點兒什麽？”
??“你看，我就喜歡你這一點！聰明！”中年人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他的皮膚保養得極好，臉上鮮有皺紋，但總給人皮笑肉不笑的不協調感，“你是知道的，我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需要花多少心思，總是要上下打點一下，你說對不對？”
??劉宗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趕忙問道，“那您需要多少？”
??中年人收斂了笑容，雙手十指交叉，“十億。”
??劉宗林將目光從中年人身上，轉向了別處，隨即沉默了。坦白講，十億對他來講，算不上大數目。但這周先生說的十億可是現金，並不是資產估值。要拿出十億的現金來，他在集團公司中各類項目的運作上，就會捉襟見肘，難免不會出現什麽紕漏。
??中年人冷眼看著劉宗林的反應，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突兀地吐出了一個俄文單詞：дождь。他的發音很清晰，聲音位置靠前，是標準的莫斯科式口音。這聲音很輕，劉宗林的腦袋卻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差點癱倒在地上。看著他驚恐不定的神色，中年人再次露出了笑容，瞬間轉移了話題。
??“小劉，不要緊張……”他揮著手，接著用一副氣定神閑的語氣說道，“隻要你願意幫我，一旦等我的位子坐穩了，你在西部準備擴建的製藥廠，還有北郊準備競拍的地塊，甚至是你新藥的生產批文，都將不再是問題。我怎會不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道理？你隻管放心，我不但會讓你加倍地收回成本，還會讓你變成全國最安全的人……”
??劉宗林的身子不抖了，對麵的人深諳心理學，簡直是將如何在官場上生存的哲學精髓，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滴水不漏的同時，還能點到為止。他輕輕咳嗦了一聲，就像下定決心般地說道，“周先生，我現在就開始準備，保證在一星期之內，分二十筆匯入您在境外的賬戶……”
??送走客人，劉宗林便在辦公室裏忙碌起來。他開始與集團各位董事和高管聯係，為緊急調用資金做準備。一直忙到午夜時分，才算是告一段落。那隻小巧的攝像頭，依舊佇立在頭頂的天花板上，工作燈熄滅著，看上去十分安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劉宗林辦公室中的這枚攝像頭，早就經過了特別的改製，它的工作燈是反向的。看似不在工作的它，其實一直都在悄然無聲地錄製著高清視頻。這些視頻直接通過加密信號，被傳輸到一台存放於辦公樓地下室的硬盤中。在必要的時候，相信這些珍貴的視頻將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劉宗林衝了一杯咖啡，疲憊地站在窗前，望著漫天的細雨出神。今天的夜色貌似特別黑，雨似乎也特別大，特別的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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