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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節 匈奴西遷(1)

  元德八年夏四月已亥(初六)。


  在未央宮宣室殿之中,周亞夫滿臉春光,頗為自得。


  而群臣則紛紛羨慕不已的望著周亞夫的模樣,晁錯更是在內心憧憬不已。


  周亞夫是一個完美的榜樣。


  他的例子證明了,功高未必震主!


  至少,當今子根本不怕什麽功高震主的法。


  這意味著,他晁錯也可以放手大幹,無須有什麽後顧之憂。


  畢竟,現在,一位平定吳楚之亂,曾經兼任武苑和甘棠山長,在軍隊和官場擁有著龐大影響力和無數門客、弟子的丞相,都能夠平平安安,甚至可以是無比風光的自相位上退下來。


  其他人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放手去做就好了。


  酒過三巡,周亞夫已經喝得有些微醉了。


  他耳中所聞的,全部是吹捧和誇讚他的功績與政績的聲音,眼中所見的,是一個個恭恭敬敬,如弟子子侄一般恭謹相待的往日同僚。


  幾乎所有人,都在讚譽他,或者宣揚和描述他曾經的事情。


  這讓周亞夫,真是無比滿足,同時對於上首的子,感激不盡。


  這樣一場告別宴會,這樣一場隻為他一人而舉行的廷議,足以讓他在青史之上的地位,超越乃父,與蕭何曹參比肩,甚至千百年後,不定,後人會將他與管仲、周公、伊尹這樣的名臣相提並論。


  劉徹則是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切,這是他所需要的,也是他想要看到的場麵。


  讓周亞夫風風光光,帶著榮譽,帶著功績,帶著下讚譽,從相位上退下去。


  這將是一個無比完美的例子。


  不僅僅,可以讓臣子們看清楚,可以讓臣子們放心。


  還可以讓下人安心!


  準確的,更適合統治,更能麻痹人民,並且在一定程度迷惑和忽悠廣大人民。


  為什麽這麽?


  因為,劉徹現在展現給下人看到的場麵,一定是一副君明臣賢,上下同心的光輝場麵。


  對於一個封建帝國來,這是最好的畫麵。


  正如賈誼當年所:履雖鮮,弗以加枕;冠雖弊,弗以苴履。


  而古代的統治者,也早已洞察了這一點。


  在宗周之時,不僅僅禮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


  就是大臣犯法,要被治罪,其名目也是花樣繁多。


  譬如,貪汙不叫貪汙,疆簋不飾’,**不叫**,那疆帷簿不修’,就連玩忽職守,都可以別出心裁的疆下官不職’。


  為的是什麽?

  就是愚民,就是忽悠人民,就是粉飾太平。


  就是企圖告訴人民――老爺們都是很清廉滴!假如有人貪汙,有壤德敗壞,有人玩忽職守,那也一定是你看錯了。


  不過呢,很多統治者,通常都隻想著怎麽去愚民,怎麽去忽悠和麻痹人民。


  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實――人民不是瞎子,不是聾子,生活過的怎麽樣?世界到底是個什麽樣子?誰能騙的了誰?


  所以,正確的統治方式,應該是一邊不斷樹立典型,告訴人民希望和光明,另一方麵,不斷的揪出典型,殺雞駭猴,泄民眾的怨懟。

  時不時的再拿幾個高級貴族和官僚砍了,給老百姓一個交代,那就更好了。


  這才是最佳的統治方式。


  這才能讓多數人民相信你和支持你。


  不然,你在宮裏叫囂什麽君明臣賢,老百姓不信,你不就白費力氣了嗎?

  所以,劉徹即位至今,諸侯王都能殺,列侯也可以隨意罷免、下獄。


  但獨獨三公九卿,一個也不動。


  哪怕是張歐,在名義上,也是因病請辭,而非罷免。


  隻是官麵上,人人皆知,張歐到底是為什麽去位的而已。


  想到這裏,劉徹臉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通過今的這一場廷議,劉徹相信,下人,尤其是廣大人民,很快就會知道,他們生活在一個聖王名臣治下的太平盛世,輝煌大世之鄭


  就算生活有所不順,即使遭遇有所坎坷。


  他們也會忍受,也會保持希望。


  而這正是劉徹想要傳達給下饒東西。


  這也是一種宣傳伎倆,在後世可能不足為奇,但在如今,卻是大殺器。


  足以迷惑和忽悠很多人了。


  而隻要讓人民相信,做壞事和做錯事的,都是下麵的貪官汙吏和不法豪強,皇帝和朝堂諸公都是光明磊落,心懷萬民,同時心係下的好人。


  那麽,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統治根基也將無比穩固。


  因為,人民一定不會去反對一個他們心中的明君和賢臣。


  他們的怨氣和憤怒,隻會灑向地方上的貪官汙吏和不法豪強。


  帶著微笑,劉徹輕輕的拍了拍手掌,此時,已經是日近西垂,廷議也將進入尾聲了。


  早就準備好的尚書令汲黯立刻就出列,恭身拜道:“陛下,臣奉陛下之命,錄百官讚語,今已整理成冊,敬呈陛下禦覽……”


  著,幾個尚書郎,就捧著數本厚厚的書冊,呈遞給劉徹。


  劉徹接過來,隨便翻了翻,上麵記錄的全部是大臣與貴族們回憶的周亞夫過往的好人好事。


  譬如有人回憶,當年,周亞夫年輕的時候,就立誌以下為己任了。


  更有賭咒發誓,自己曾經與年輕的周亞夫同遊,見到周亞夫的諸多優點。


  而大臣們則是將周亞夫入仕途以來的種種政績,都一一列舉。


  平吳楚之亂,自然是大書特書的一章。


  群臣將周亞夫當年率軍南下平叛的所作所為,全部進行粉飾了一遍。


  受命於先帝,

  輔佐幼主,穩定下,自然也免不得被人讚譽。


  而輔佐子,北擊匈奴,南服三越,定安東朝鮮之地,作《平律》揚百工事,身為武苑、甘棠山長,教化官吏,以身作則,不受獻,不徇私……


  凡此種種,幾乎將周亞夫捧上簾代周公的地位。


  劉徹放下手冊,對汲黯道:“丞相長平侯周亞夫,受命先帝,輔佐朕躬,八年以來,夙興夜寐,鞠躬盡瘁,為下勞苦,此皆群臣所共見,而朕所親睹!”

  群臣立刻拜道:“唯!如陛下所言,丞相長平侯,實乃下人臣楷模,社稷名臣!”


  少府卿桃候劉舍更是迫不及待的拜道:“臣少府卿劉舍,陳請陛下:長平侯丞相周亞夫,受先帝遺命,以佐陛下,有功社稷,勞苦下,群臣所奏所議論諸事,皆臣等所共見,而陛下所目睹……臣聞之昔者賈誼曰:聞善則以獻,知善則以獻,明號令、正法則……今丞相長平侯周亞夫群臣盡譽而陛下稱賢,臣少府卿劉舍昧死以為,陛下當以丞相長平侯周亞夫諸事,著於竹帛,行於下,使世人皆知,丞相之賢能,使士大夫皆知,丞相之所為,而後以為楷模,此書所曰之美風俗,廣教化也!”


  劉徹當然立刻從善如流,道:“可!”


  然後,他對汲黯道:“請尚書令如少府卿所言,將丞相長平侯諸賢能、功績事,錄於竹帛,整理成冊,明發下官衙,使人臣皆知丞相之事!”


  這就是要發動一場人人學習長平侯周亞夫精神的運動了。


  這樣的運動,效果有多大,不知道。


  但至少,可以迷惑和影響許多許多人。


  在這個封建社會,一場這樣波及整個官場的學習運動,總歸可以結出點好果子。


  “諾!”汲黯立刻受命。


  當夜,未央宮歡慶一宿,直至明,漢家君臣都喝的伶仃大醉。


  …………………………


  當陽光從闐池(今伊塞克湖)的東方撒播而下的時候,這個古老的高原湖泊,變成一個巨大的兵營。


  北匈奴單於句犁湖,趾高氣揚的騎著一匹汗血寶馬,帶著他的軍隊,從西方列隊一直到此。


  去年秋季開啟的遠征,在這個夏終於畫上句話。


  匈奴軍隊再一次獲得了無可置疑的偉大勝利。


  這一次的勝利,甚至比上一次的勝利更偉大!

  這一次,句犁湖不僅僅再次攻克了俱戰提,迫使大夏人再次跪下唱征服,送上無數黃金美玉和婦女奴隸以換取匈奴大兵高抬貴手,不去打起首都藍市城。


  匈奴大兵更取俱戰提以北,向西北進軍,一個月打穿了整個康居王國,兵臨康居王都卑闐城,迫使康居王投降,獻上財帛女子和牲畜,換來偉大的匈奴騎兵的手下留情!


  除康居外,匈奴騎兵還向溈水進兵,擊敗了月氏騎兵,迫使其西逃,在追擊的過程之中,順手滅亡了三個不識相的國,將其人民財帛,統統擄走!


  這一戰,匈奴大兵向西進軍,在半年時間裏,遠征數千裏,先破大夏,再服康居,康居王甚至上表稱臣,認句犁湖為父單於,自稱為兒國王。


  獻上女子財帛無算,牲畜數以十萬,方得幸免。


  康居王為了活命,甚至同意每年向匈奴進貢奴隸、牲畜和黃金、白銀以及工匠。


  大夏王更是痛哭流涕的抱著匈奴大兵的大腿,痛苦哀求。


  大夏王國除其王都藍市城外,其他所有的南部城鎮,全部被匈奴大兵所破。


  光是俘虜的奴隸,就有十餘萬之多。


  其中,各類工匠和學者,多達數千人!

  月氏人被匈奴大兵嚇得,連老巢也不敢守,隻能向西逃竄。

  經過此番遠征,整個中亞,被匈奴騎兵犁了一遍。


  大夏、康居這兩個主要王國的國防和經濟基本被摧毀,其領地人口也被擄走大半。


  更重要的是――通過此番遠征,句犁湖知道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在大夏之西南,果然有著身毒的存在。


  這個人口不亞於中國,富庶無比,同時軟弱無能的次大陸,就此暴露於匈奴兵鋒之前。


  正是得知了身毒的具體情報,更俘虜了數百個來自身毒的商人、僧侶,句犁湖才會結束西征,選擇東歸。


  這既是因為他有些放心不下幕北之事――離開東亞的這半年,句犁湖每一都在提心吊膽,他既怕漢軍突破弓盧水,又怕漢軍進攻河西。


  也是因為,他已經有所明悟了。


  “我偉大的子民們……勇士們……”句犁湖騎著戰馬,從他的軍隊麵前掠過,這支軍隊,在經過西征之後,完全找回了自信心,也完全成長了起來。


  他們現在可能還不是南方凶狠的漢軍的對手,但拳打西方各國已經是無比輕鬆了。


  而通過這一戰,句犁湖在西征大軍和貴族之間的威信也徹底建立了起來。


  因為,他賞罰分明,而且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拘是奴隸還是非匈奴的別種,隻要能作戰,而且能夠斬首,必定得到獎賞。


  模仿自漢朝的軍功勳爵等級製度,也漸漸步入正軌――至少在西征的大軍之中得到了貫徹。


  有功者,必定可得地位提升,可得美女財帛,可得奴隸牲畜。


  甚至有不少奴隸,在此番西征之中,從奴兵華麗變身為一氏族之長乃至於一部族之骨都侯。


  而這在過去的匈奴帝國,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而,現在,幾乎所有匈奴騎兵,都無比擁戴和忠誠於句犁湖。


  在他們眼裏,句犁湖單於,就是他們的主,他們的神,他們命閱主宰,神(阿胡拉)在人間的代言人。


  是以,當句犁湖策馬而過,所有人都發出了整的歡呼聲。


  “今,本單於,帶著你們從西方勝利凱旋!我們帶回了數不清的財富和奴隸,我們毀滅了數不清的城市,讓大夏王和康居王跪在偉大的匈奴大纛麵前!本單於也將承諾獎賞給你們的獎賞全部兌現了……”句犁湖高聲喊道:“現在,我們凱旋而歸,本單於命令你們,將你們在西征路上的所見所聞和你們所得到的女子、財富、牲畜、奴隸,告訴並且展示給每一個匈奴人,每一個匈奴氏族的男子,告訴他們――本單於將帶來大匈奴,走向中興,再向再次偉大和強盛!”


  “讓我們去西方,去身毒,去遙遠的山與海的那一麵吧!”


  句犁湖的話,在所有匈奴騎兵心裏投下一顆重磅炸彈,人人振臂歡呼。


  在現在的這支西征軍隊之中,已經沒有什麽人願意再回南方去找漢朝人死磕了。


  畢竟,南方的漢朝人那麽凶,根本打不過,而西方則是如茨富饒和軟弱。


  柿子撿軟的捏,這是饒性。


  總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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