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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節 刷經驗(2)

  兩後,一隻信鴿降落到了順德的單於宮之中,信鴿腿上綁著的象征著皇帝命令的絳色龍紋,讓負責接收信鴿的官吏不敢怠慢,立刻將之送到了設在單於宮之中的護匈奴將軍行轅。


  “陛下詔命!”一看到那裹著龍紋的密封信箋,郅都立刻就帶著全體行轅官吏,恭恭敬敬的焚香跪接,然後才打開了被密封的信,將之交給一位急匆匆趕來的軍法官,道:“請閣下立刻翻譯聖命!”


  自從信鴿開始被應用到漢室的情報信息傳遞係統,這種快捷的信息傳遞方式,立刻就被人發現存在許多安全漏洞。


  最大的一個漏洞就是——信鴿本身及其脆弱。


  它在傳遞信息和情報的過程裏,很可能發生無數意外。


  譬如,遇到敵或者被熊孩子射殺。


  所以,一般情報都是由兩隻信鴿同時傳遞,以防止出現意外,而重要情報甚至可能出現五隻甚至更多信鴿傳遞,以保障及時有效安全的將情報傳遞出去。


  但,這樣的做法,自然也加大泄密的可能。


  所以,為了防止泄密。


  由少府和丞相府牽頭,漢室在元德六年初就建立起了一套簡單但完整的密碼係統。


  從那以後,所有的重要情報,就全部經過了加密。


  這種加密是典型的東方式的加密方法——所有的情報,全部用銘文寫成。


  這樣,除了熟知銘文的人,其他人根本就看不懂。


  這種加密方法,看上去似乎很簡單,但確實很有效。


  在這個文盲率高達百分七十以上,多數人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的時代,數百年前,被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幾人能看懂?

  更何況,丞相府和少府,還自己發明了許多新的銘文。


  這樣,就確保了哪怕這些信鴿落到敵人手裏,敵人也無法看懂這上麵的內容。


  這是明擺著在欺負漢室的對手,用文明來羞辱他們!

  沒多久,信中的內容就被翻譯了出來。


  將信上內容看完,郅都也是長歎一口氣,道:“聖明無過陛下啊……”


  招降幕南各部,給他們一條出路,這個事情,郅都自然已經想過。但郅都並不想這樣做,幕南各部加起來,人口幾近百萬,甚至可能多達百五十萬。


  倘若沒有經過雷霆洗禮,用鐵與火震懾,郅都深深覺得,這些人就算歸附了,恐怕將來也難以安穩。


  漢室要的是一個永固的疆土,而不是收一群隔三差五就要鬧事的刁民。


  對於郅都來,夷狄畏威而不懷德,確實真理!

  但問題是——他隻是臣子而已。


  臣子以侍奉子為己任,軍人以服從命令為職。


  如今子詔命既下,那他自然當遵詔而校

  不過……


  “立刻命人傳繳幕南,宣明子恩澤!”郅都下令:“倘能遵詔而行,率部歸附,則可獲賞!”


  “諾!”立刻有官吏領命而去。


  “做好作戰準備!”郅都反身對著其他壤:“傳本將之令:樓煩軍、忠勇軍,即刻進入戰爭狀態!”


  “諾!”眾人轟然應諾,情緒高漲。


  能打仗,人人都是歡喜的。

  隻是……


  “陛下網開一麵,然將軍卻命我等立刻準備作戰……”不少人在心裏麵嘀咕:“難道不是應該等上一段時間,等到各部都得知了子之命,做出了抉擇之後再行動嗎?”


  但他們哪裏知道,郅都根本就不願意給幕南各部太多考慮的時間。


  在郅都眼裏,諸部接到了聖子的恩詔之後,假如果是忠臣,心慕王化,那自然立刻就會感激涕零,屁顛屁顛的跑來抱大腿。


  見了恩詔,還猶豫不決,朝秦暮楚甚至於蛇鼠兩賭渣渣,不要也罷!

  ……………………………………


  長安城,東成候侯府,此刻正是歌舞喧嘩,酒杯交盞之際。


  作為主人翁,義縱高居上首。


  左右兩側,一位位戰將安坐,一尊尊猛將林立。


  這些人都是義縱曾經的老部下,或者是他現在的心腹、家臣。


  今是義縱幼子的周歲生辰,義縱沒有宣揚,隻是在家中設宴,款待這些老部下和親信、家臣們。


  一是聯絡感情,加強聯係,二則是商議一下未來的事情。


  畢竟,作為一個軍事利益集團,今日的義氏外戚,雖然已經是繁榮昌盛,如烈火烹油。


  但越是如此,義縱就越發的心謹慎,如履薄冰。


  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從此若非必要,不再領兵出征。


  這既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他的姐姐,他的外甥著想。


  畢竟,即使當今子信得過他,但別人呢?

  他若繼續領兵作戰,難保會出現各種陰陽怪氣的聲音。


  但,義氏外戚軍事集團,卻必須繼續保持活力和實力。


  不然,同樣無法自保。


  旁的不,那些義縱的敵人和對手,就不會放過他。


  酒熟飯飽之際,義縱趁勢舉杯道:“諸君,承蒙厚愛,來為犬子道賀,縱謹以濁酒謝之……”


  “不敢!”眾人連忙舉杯起身。


  在場的人,幾乎全是義縱這些年一手培養和提拔起來的。


  其中不少人,就是出身於社會最底層,甚至有人曾經還是罪犯和刑徒。


  他們全是靠了義縱賞識,從人群之中發掘了他們。


  他們才能有今。


  過去八年,義縱一手帶出了十八位列侯,三十五位封君,同時還向朝堂舉薦了數十位年輕俊傑,這些人中如今已經有人官至郡守。


  由是,義氏外戚集團,也因此成為了一個橫跨軍政兩界的龐然大物。


  聲勢甚至還在薄竇之上。


  但也因此樹大招風,得罪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覺得,被義縱擋了路,或者壞了好事的人。


  “諸君……”義縱放下酒樽,坐下來,道:“吾今晚上,將入宮與陛下對奏……”


  義縱是剛剛從太原回到長安的,安北都護府的籌備諸事,在過去一年,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讓他顯得有些疲憊。


  沒辦法,安北都護府下麵下轄的全部是怪物!


  隴右郡和北地郡是漢室目前騎兵兵源的主要來源之一,尤其是胸甲騎兵,這兩個郡貢獻了漢室各軍超過三成的胸甲兵源。

  隴右和北地當地的北地騎士家族,更是深耕地方,枝繁葉茂的軍功家族。


  僅僅是協調和擺平以及降服這兩郡的地方勢力和利益集團,就已經讓義縱疲於奔命了。


  他畢竟太年輕,而且之前一直是武將,沒有地方經驗。


  更別提,安北都護府下麵還有著太原、上郡和雲中這樣的重鎮。


  作為都護府都督,義縱不得不經常奔波於各地,協調各方的矛盾,讓都護府能夠擰成一條繩子。


  義縱靜靜的道:“在回京之前,飛狐軍的郭都尉、句注軍的蘇都尉,都來找過吾,他們打算在幕南留下幾個部族,作為練兵的場地……”


  “吾答應了……”


  “不過吾以為,這飛狐軍和句注軍的這兩個都尉,格局還是太了一些……”


  “幕南諸部,能練個什麽兵?”義縱笑著道:“能練出什麽好兵來?”


  “此番回京,吾準備麵呈子,在河西練兵!”


  眾人一聽,都是精神一振。


  對於普羅大眾來,可能和平就是幸福。


  但對於已經習慣了鐵馬金戈的軍人來,和平,就是折磨。


  沒有硝煙的生活,讓他們渾身難受,看不到敵饒他們,隻能在酒桌和床榻之上發泄多餘的精力。


  再這麽下去,不少人覺得自己就要廢掉了。


  但,養精蓄銳,休養生息,這是子和朝堂定下來的國策,更是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漢室連年征戰,百姓和民生,確實需要時間來休息,來恢複。


  內政也需要重整,各地的基礎設施也都需要翻修。


  新兵更需要訓練。


  所以,哪怕不願意,將軍們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但現在,義縱要在河西挑事。


  大家都是精神亢奮,振奮不已。


  閑散了一年多,現在大家夥們也不挑挑揀揀了,隻要有仗打,不管多,大家夥也願意。


  隻是……


  子會同意嗎?

  朝堂會通過嗎?

  大家心裏麵都沒底,國庫和國家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人人都心知肚明。


  今年冬十月的大朝議上,少府卿和大農卿,可都是在哭窮。


  少府卿劉舍更是撒潑打滾,表示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誰要誰拿走。


  但運河和水利設施卻不修不校


  最後,在晁錯為首的法家大臣的聯合下,黃老派不得不做出讓步和妥協,同意了臨時增加車船稅、礦稅和市稅的法令。


  即使如此,國庫還是缺錢。


  最後沒辦法,還是子拍板,從內庫之中拿出黃金五萬金,鑄成金五銖,劃撥給國庫作為用度,才算了解了這個元德八年的財政問題。


  連子都不得不從他那個向來隻進不出的黃金儲備裏拿黃金出來救急,國庫的拮據可想而知。


  在這樣的條件下,連護匈奴將軍對幕南的行動,都隻能找商人打秋風。


  對河西的軍事行動,去哪裏找錢?


  大家都是一籌莫展。


  倒是義縱不擔心這些事情,錢的問題好解決!

  大不了讓子從內庫再拿點黃金出來,再找列侯化緣,基本就能搞定了。


  他擔心的是,這個美差,被人給截胡了。


  所以,他才要先將此事,跟自己的親信們講清楚,讓他們做好競爭的準備。


  他看著眾人,道:“諸君,我得計劃是這樣的……”


  “西匈奴在去歲已經將合黎山割讓與我,但居延澤依舊為其所控製,居延澤在彼手,則合黎山之通道隨時可能被掐住……”義縱義正言辭的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居延澤不為我所有,則我漢家進出河西之咽喉一日受製於人!必取居延,以安河內!”


  “且夫,居延之地,故流沙之國也,乃我諸夏自古以來神聖不可侵犯之固有領土!亦先王之土也!”


  著,義縱還從懷裏取出了好幾本書。


  其中有一本,甚至還是由太史令所寫的《五帝本紀》,他翻出其中一頁,指著給眾將看:“帝顓頊高陽者,黃帝之孫而昌意之子也。靜淵以有謀,疏通而知事;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依鬼神以製義,治氣以教化,絜誠以祭祀。北至於幽陵,南至於交阯,西至於流沙,東至於蟠木。動靜之物,大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屬。”


  “這流沙就是今之居延澤啊……”


  “今居延非漢所屬,吾輩武將,安能無動於衷,不怕先王降罪?”義縱一副痛心疾首,悲憤難平的模樣。


  眾將一聽,立刻紛紛表態,拜道:“流沙之土,居延之澤,先王所遺,吾輩誓必收複,以告帝顓頊之神靈!”


  是啊,顓頊大帝的教化之所,怎麽可以陷落在夷狄之手?

  作為諸夏的軍人,顓頊的子孫,誰敢坐視這樣的恥辱?

  沒有人!

  最重要的是,大家夥現在也聽出了義縱的意思了。


  西匈奴在去年已經放棄了合黎山,將之割讓給漢室以求自保。


  但這居延澤,他們卻怎麽也不敢再放棄了。


  不僅僅是因為簇的戰略作用——過居延澤,則祁連山就暴露在漢軍兵鋒之下,輕騎隻需要三日就可以兵臨祁連山,讓西匈奴政權滅亡!

  更因為這裏是西匈奴的經濟命脈!

  沒有了居延澤的豐盛綠洲出產,西匈奴的經濟窘迫就會進一步加大,失去居延澤,西匈奴就要滅亡。


  所以,西匈奴政權不得不不死命的保護居延澤。


  而這正好符合義縱一開始提出來的練兵之法。


  甚至……


  不定,漢家各軍可以輪番上陣,你這邊練完我這邊上。


  而西匈奴政權,卻不得不應戰,也隻能應戰。


  如此,在漫長的拉鋸和輪戰之中,西匈奴的力量會被逐步消耗,而漢軍也達到了練兵的目的。


  然後,長驅直入,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攻占祁連山,全取河西。


  從而打通通向西域的道路!

  這也是現在西匈奴所麵臨的悲劇困境,漢室想滅亡它,甚至都不需要出全力,一個手指頭就可以了。


  西匈奴能存在到現在,完全是因為現在漢軍無力也沒有興趣去消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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