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

  淩若依獨自一人呆在軒逸亭裏，手裏拿著一本《漱玉詞》，眼睛望著不遠處的池塘，思緒卻已飄遠。牡丹節，四年過去了，又是一屆新的牡丹節。牡丹節是皇宮裏每四年舉辦一次的盛大賞花節，地處洛陽，這裏的牡丹總是最美的，而牡丹節的意味卻遠遠沒有那麽簡單。每一次的牡丹節，京城各大官卿家的女眷們都是要參加的，特別是正處妙齡的世家小姐公子們更是要被邀請的。名花，美人，雅士，於是，成就那麽幾段天作姻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若依記得很清楚，四年前也是在牡丹節上，一身盛裝出席的姐姐若曦就被皇上親自指婚給了二皇子趙希，沒過幾天，大紅蓋頭下的姐姐就離開了太尉府。隻是姐姐對二皇子趙希也僅僅是一麵之緣，想起出嫁前夕還跪在父母跟前苦苦哭泣的姐姐，若依不懂，這場姻緣究竟是天作之合還是一人之意，而那一人終究是不可逆的，就因為他是當今的天子崇環皇帝趙世幀。而四年後的牡丹節，因為其餘幾位皇子的成年，將會比以往更加盛大。若依明白作為世家女子的她，同樣會走姐姐的老路，隻是這一次，她的幸福又要寄托在誰的身上呢？


  可兒手裏端著綠豆湯急步向軒逸亭走去，遠遠地就看到若依小姐右手托腮在愣神。“二小姐，您還在為牡丹節的事發愁嗎？”


  “嗯？是也不是。”淩若依收回已經飄走的思緒，甫啟唇卻自個苦笑了一下。


  “快喝點吧，剛剛熬出的綠豆湯，對消火可有用了。”可兒忙不停地倒著綠豆湯，卻聽靈兒掩飾不住歡樂的聲音傳來：“二小姐，寧安郡主來了。”


  “是嗎？”淩若依的臉上露出一絲少女單純的喜悅，“好，回稟郡主，我馬上過去。”說罷，就起身離開了軒逸亭，不顧身後可兒不滿的抱怨，

  “二小姐，這綠豆湯可是費了奴婢好長工夫的。”“等我回來。”


  寧安郡主是平南王唯一的女兒，自小柔弱，從不喜歡跟其餘的世家小姐多做來往，唯一最談的來的就是太尉府的二小姐淩若依，不僅僅是因為二人年紀相仿，更多地是因為她們在樂舞上的和鳴，若依吹簫，雲汐起舞。如今，雲汐正端坐在紫竹林外的那方石桌前，等著若依的到來。


  “汐兒，讓你久等了。”若依一路小跑地趕來。雲汐的嘴邊嚼出一絲笑，“看你，又莽撞了”說罷，掏出娟帕輕輕地替若依拭去額頭的汗水，溫柔而細致。若依忽閃著一雙翦水瞳眸，打量著這樣的雲汐。雲汐確實就如她的名字一樣美，美得就像一朵芙蓉花，恬靜而文雅。難怪有那麽多的世家公子們虎視眈眈地盯著這門親事，不僅僅是為了平南王一世的威風，更是為了這樣一朵奇葩。被若依就這樣瞅著，雲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三日後的牡丹節，你準備的怎麽樣？”微微啟唇，竟是這樣一句。


  “還沒有怎麽準備，你呢？”若依莞爾一笑。“我，還是獻舞好了。”雲汐嬌俏的一笑，“我想他應該會去的。”這樣說著臉上浮起了幾片紅暈。若依當然知道雲汐嘴裏的那個他是誰，六皇子趙衝，那個皇上眼中最得力的兒子衝王。雲汐僅僅是在6歲那年見過他一麵，就再也忘不了他。衝王趙衝今年應該18歲了，至今未娶。若依從未見過衝王，但從雲汐每次回憶起他如癡如醉的表情中應該不難猜出衝王的相貌與才能必定是人中之龍。


  這次衝王趙衝返京，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牡丹會上必然有一位世家千金會成為眾人羨慕的衝王妃。看著雲汐害羞的樣子，若依不語。“若依，有讓你心動的男子嗎？”雲汐突然問起，若依淺笑，扯著衣裙上同樣綠色的綬帶。一樣身為世家小姐的她，自小在父親的庇護下長大，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沒有機會去結識到那麽多的世家公子。在她16歲的人生當中，事實上，她也僅僅邂逅過一個男子。


  那是在她12歲那年，她像往常一樣在紫竹林外吹簫，簫聲中似乎有人向她走來，她回眸，卻隻看到一襲白衣翩翩的他，像謫仙一樣立在那裏。一張簡單的麵具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臉，隻能看見那雙漆黑的眸子。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黑得純淨而徹底，若依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星海之中，而這星海之中，唯餘下他和她。她隻記得他問了她的名字，而她倉皇之中，竟然忘記了應有的矜持，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於是，他轉身離去，好聽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淩若依，好名字，我記住你了。”目送著他的背影，她獨自一人失神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靈兒找來。她沒有像家奴打聽他的任何信息，因為她相信，隻要他記住了她，他們就會相見。


  “若依，若依？”雲汐的呼喚打斷了若依的深思，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陷入了深思。


  “你還沒有回答我啊？”


  “嗯，沒有。”若依看著雲汐的眼睛第一次撒了謊，她不知道怎樣去向雲汐講起一個根本連廬山真麵目都無法了解的心儀的男子。


  “嗯，經過這次牡丹會後，我和若依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的。”雲汐溫婉地說。


  此時太尉府，一白衣男子站在角落裏盯著遠處兩個說笑的女子。他的目光不時地落在那個綠衣女子身上，忽視了有家奴正向他走來。


  “回稟三皇子，太尉大人已在書房裏久候了。”


  他回頭，有些戀戀不舍地看了綠衣女子一眼，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