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擊壤亭(一)
看著白子青遠去的背影,丹淵隨即帶著丹燭和額哲,三人自亭橋走到了一處別墅的門前。待侍女推開了大門,隻見在寬闊的前堂上,高高懸掛了寫著“忠正”二字的大匾,並兩側楹聯、盆栽、太師椅等映入眼簾,顯得很是嚴肅老派。
??“你們家王爺,品味還挺俗的。”看了看身邊的侍女,丹淵笑著說道:“年紀不大,做派不小,一個花園裏的小獨棟,還搞得和‘白虎節堂’似的。”
??“回平親王,這是先代忠王留下的成例,凡有房闈設正堂者,必懸此牌匾,以告誡兒孫。”
??“做作!要是真要當忠臣,還需要用這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麽?”說著,丹淵回頭一看,隻見額哲和丹燭正皺著眉和他使著眼色,便也不再說些什麽,隻是在侍女的引領下轉身走到了屏風後的走廊裏,在轉過幾個暖閣後,便進入了寢房。
??隨手給了侍女們一些翡翠手串之類的小玩意兒,額哲送她們走了出去後,隨即關上了房門。走回臥室,隻看到丹淵四平八穩地躺在軟塌上,打著哈欠閉上了眼睛。
??“誒誒!別睡了。”坐在丹淵的身邊,額哲拍了拍他的枕頭說道。
??“嗯?”
??“之後和忠王、宗禮寺怎麽周璿,您倒是拿出個章程來啊。”
??“唉……”歎了口氣坐起了身來,丹淵撓了撓頭對額哲說道:“依我看,大哥之後還會請我們與宗家同席,到那個時候,順著他們的意思賠個禮,道個歉,把追尊之事一提,水到渠成。”
??“這個恐怕不行。”說著,額哲左右看了看丹淵和丹燭說:“此次我們冒犯他們在先,所以宴席上還是要賠罪為主。至於追尊的事,最好不提,免得對方動怒。即便是提,也要讓遊尚宮來說。她是長公主的人,說話還是有分量的。這便是三十六計之‘縮頭烏龜’。”
??聽了這話,丹燭從陽台外邁步走了進來:“可是額長史,正因為遊惠是長公主的人,所以更不應該由她來提此事啊。這不等於是長公主請求臣子上奏本麽?說出去多難聽。”
??“成王殿下,追尊之禮可不同別事。”說著,額哲朝丹燭搖了搖頭,“凡明君者,必以孝治天下。現在長公主向臣子屈身相請,一來可以標榜公主的孝心,二來可以彰示宗家的跋扈。”
??“如果他們拒絕……”
??“如果他們當場拒絕,那我們就等回到平州後,把這件事連同長公主幼時的遭遇一同披露出去,讓網絡逼著他們就範。這便是三十六計之‘先裝孫子後當爺’。”
??“也好、也好,但願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畢竟咱家的五妹妹打人這件事還沒個交代呢,讓媒體知道了也不好。”回頭看了看丹燭,丹淵點頭說道,“我這就給長公主發個短信,讓她代為告知一下。”
??“咚咚咚。”
??忽然,從門外傳來陣陣的敲門聲,聽此,丹燭忙走到了客廳,開門一看,隻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清秀的年輕人。他梳著板寸短發,鼻梁高高的,清朗的麵目帶著秀氣。
??“宗慶安公子。”上下端詳了一下,丹燭馬上向後退了一步,笑著點了點頭,“請問有什麽事麽?”
??“成王殿下,慶安有禮了。”一番拱手欠身後,宗慶安笑著抬起了頭來:“微臣聽說三位親王均在此暫歇,冒昧叨擾,還請成王贖罪。”
??“快請快請。”說著,丹燭趕忙將宗慶安讓進了客廳裏,隨後朝臥室高喊到:“三哥,是宗家的大公子來了!”
??“快請進來!”帶著額哲從臥室走出,丹淵小跑著來到了宗慶安的麵前:“慶安公子,失迎失迎,快請坐!老額,讓她們準備些茶來。”
??待眾人落座,丹淵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雙手摟著膝蓋看了看宗慶安:“本來是想著吃完飯就去拜會符印侯,沒想到還是你們來得快。怎麽的?是你爹派你來的?”
??“這個……”抬眼環顧了一番,宗慶安尷尬地搖了搖頭:“微臣不敢在王爺麵前撒謊,這次拜見,是微臣擅自主張,家父和四個舍弟並不知道。”
??“這樣啊……”
??接過了侍女端過來的茶盞,丹淵吹了吹盞中徐徐的熱氣,吮了一口,便又抬起眼來:“大公子,我知道,在宗家慶字輩的幾個孩子裏,你是最懂得禮數的。要不是這樣,忠王也不會把王府指揮使司這麽重要的職位交給你。今天宴廳上,要不是你出麵,我們可真的要廝殺起來了。”
??“平王爺,微臣有一言,還望平王察鑒。”
??“講。”
??“微臣家中,自打明成化年就住在詹陽。幾百年來裏外應酬,實在疏於對天家的供奉。至於這君臣之禮,便更是……”低頭喝了口茶,宗慶安有些歉疚地搖了搖頭。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時代不一樣了嘛。”
??“所以微臣之後也會去拜會忠王和遊尚宮,請他們二人主持一場晚宴,請諸位王爺、臣子及宗禮寺赴宴,大家也互相閑聊幾句。”
??“嗯,我們也是這麽考慮的。”說著,丹淵朝丹燭和額哲點了點頭,“難得你這麽體察事理,真是讓你費心了。”
??“豈敢豈敢,畢竟不論怎麽說,臣子到底還是臣子。在這一點上,我們妖精和人類還是有區別的。”
??相互寒暄了一陣後,宗慶安便起身告辭,隨即帶著傭人,往丹演和白子青所住的別棟走去了。
??“老額,你怎麽看。”目送著宗慶安遠去的背影,丹淵側過頭來對額哲問道。
??“既然您已經打定主意要留下,那隻能聽人家的安排了。”
??“你手頭上還有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禮物?”
??“隻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都是用來賞侍女護衛用的。”
??“那就算了,等宗慶安走了,咱們一起去教官屋裏,大家合計合計。”說著,丹淵望了一眼湖對岸薄霧中的別棟,隨即轉身走回了屋裏。
??初秋的陽光自中天漸漸滑落到了西山,藍黑色的天空下,金黃色與鮮紅色的樹葉在秋風中肆意凋零著。直至湖邊的宮燈一盞盞地明亮了起來,便見有穿黑袍的侍女帶著兩列護衛,自漢白玉拱門外走進了苑裏,待和本苑侍女打聽清楚,而後沿著人工湖來到了丹演和白子青居住的別棟,自轉入暖閣後,她先命護衛們留在前堂,而後隻帶著貼身侍女來到了丹演的房間門口。
??“咚咚。”
??“誰啊?”一聽敲門聲,丹淵猛地抬起了頭來,隨即環顧了一圈坐在身邊的丹演、丹燭並白子青、額哲。
??“殿下,我們奉遊尚宮的話來,說是請三位殿下及白總部、額長史去赴宴。”隔著門站在外麵,那侍女低著頭回道。
??“就來!”
??說著,丹淵壓低了聲音朝麵前的眾人欠了欠身子:“諸位,都清楚了沒有?宴席上不要露出馬腳來。”
??圍繞著軟塌坐在周圍,眾人都點了點頭。
??“尤其是你,小演,這次可不許再胡來了,聽見了沒有?”說著,丹淵抬手一指丹演。
??“知道啦~你還要囉嗦幾遍啊?我都清楚了。”
??“OK,那咱們就走吧,等回了平州,我丹淵請客,讓大家好好樂嗬樂嗬。”
??說罷,丹淵起身走出了寢室,隨即打開了客廳的大門。
??“你是……宮裏的人?”看著眼前侍女身上的黑袍,丹淵皺著眉問道。
??“回殿下,我是尚宮局烏鵲司的劉樰,現為正七品典簿。”
??“烏鵲司?”看著侍女黑袍上繡的銀邊,丹淵心中暗自納悶:隻聽那尚宮局裏有司記、司薄等司,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玩意兒?再說宮中隻有五品的侍女才會賜以黑袍並鑲金、紅繡邊,而眼前的這個典簿隻有七品,竟然還穿著一身鑲銀白繡邊的黑袍,這還真是聞所未聞,難不成是管鳥的?。
??“三哥,怎麽了?”穿上了一身紅色的連衣裙,丹演一邊別著耳墜一邊走了過來。
??“啊,沒事,咱們走吧。”疑惑地看了看眼前這個侍女,丹淵也沒細追問,隻是帶著眾人跟隨著劉樰自大門走了出去,轉而飛到了上空。低頭看去,隻見輝煌光彩的中天山上,錦繡宮隅之中似有萬千華彩,與周邊昏暗的荒山野嶺相比,真是另一番世界。
??飛到了一片廣闊草坪的上空,劉樰帶著眾人漸漸落了下來。站穩了身子後,丹淵左右看了看,見高高矮矮的場地上,隱約能看到幾處高爾夫旗杆插在遠處。
??“忠王爺平時還喜歡打高爾夫?”跟著劉樰走在後麵,丹淵自言自語道。
??“你瞧瞧人家忠王,興趣愛好多廣泛。”走在丹淵的身邊,白子青笑著說道:“再看看你,整天吃垃圾食品不說,每到周末就熬夜追劇追番,肥宅快樂水一瓶接著一瓶。等今天的事完了,你也該多練練高爾夫和馬術之類的了。”
??“教官,你說正常人,誰整天去搞這些玩意兒啊,不都是為了應酬麽?”說著,丹淵嘿嘿一笑:“本王不需要應酬,自然也懶得搞這些。人生一世,還是不要總是為難自己。”
??“哼,你就這麽鬆散下去吧。你這輩子要不當王爺,估計也就是個死宅。”
??繞過了一個小高坡,丹淵抬頭一看,便見到遠處一座木質涼亭裏,六七個人就坐在其中。涼亭之上張燈結彩,一水的紅色大高照掛在亭簷上,將下麵鋪著白桌布的長桌映襯得格外熱鬧。
??見此,丹淵正要邁步往前走,卻見劉樰轉身攔住了他的去路,轉而從一旁護衛的手中接過了一個匣子,雙手遞給了自己。
??“王爺,這是您今天要送給宗禮寺令的禮物。”
??見此,丹淵笑著看了看額哲,轉而雙手接了過去,輕輕地搖晃了一下匣子。
??“遊尚宮讓你送來的吧?別說,你們尚宮局還挺會辦差的,這是什麽東西啊?”
??“這個……尚宮直接交給我的,我也不太清楚。”
??看著劉樰飄忽不定的眼神,額哲抬起手來按在了匣子上:“王爺,先打開看看吧。一會兒問起來咱們也好回答。”
??聽此,丹淵點了點頭,隨即按開了匣子的鎖鞘,還沒等打開,忽見到忠王妃揮著手著朝自己走來,便急忙又將鎖扣關了上。
??“大嫂,抱歉來晚了。”隨手將匣子交給白子青,丹淵帶著丹燭、丹演笑著迎了上去。隻見忠王妃今晚又換了一身白色的露肩百褶連衣裙,看似粗糙的灰白色將她的披肩長發映襯的好像古希臘的女祭司一樣。
??“沒有、沒有,來的正是時候。一會兒我把小世子抱來,大家一起見見麵。”朝眾人笑了笑後,忠王妃一招手,便引著他們往涼亭走去。見此,劉樰帶著幾個扈從,轉過頭去悄悄離開了。
??跟著忠王妃走到了涼亭下,隻見一副牌匾掛在在高高的簷下,匾上以宋體寫著“擊壤亭”三個字。抬頭冷冷地看著這三個字,丹淵轉眼看了看身邊的額哲,隻見他閉著眼搖了搖頭,便忍氣沒有吭聲,轉而換了副笑臉,邁著步子走進了涼亭。
??“遊尚宮,大哥,文鄉叔,大家久等啦!”拱著手走到了長桌前,隻見忠王和遊惠並排坐在正座上,在忠王的右手邊,依次坐著宗文鄉並宗家的五個兒子。自長子宗慶安,後麵依次是次子宗慶成、三子宗慶文、四子宗慶德、五子宗慶芷。
??“殿下。”見到丹淵等人走了進來,宗文鄉等六人皆站起身來,欠身拱手行了禮。
??“都坐吧。”丹淵等人點頭答禮後,忠王揮了揮手,令所有人都依次坐了下來,而後手捧酒盞,自行站起了身來。
??“遊尚宮、平王、符印侯,各位賓友。今日是我小兒丹璋的滿月,煩勞諸位賞光,蒞臨寒舍,小王誠惶誠恐。還望各位暫放公務,一起開懷暢飲幾杯。”
??“幹杯。”將香檳杯朝上舉了舉,丹淵沒有喝,而是將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側頭一看,隻見長子宗慶安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了一把琵琶,站起身來笑著朝眾賓客鞠了個躬。
??“諸位,本人宗慶安,感逢諸親貴光臨,無比榮幸,今特為忠王殿下獻上一曲,聊博一笑。”
??“好!”在一片鼓掌聲中,宗慶安有些靦腆地抱著琵琶走到了一邊,隨即坐下了身子,伸出纖長的手指來調了調弦軸,一時之間,瑟瑟之響有如金玉相擊,振振之音好似雨打芭蕉。
??“你說,二姐和璐璐怎麽沒來。”回過頭去看了看身旁的丹燭,丹淵借著震耳的琵琶聲問道。
??“誰知道呢,估計是晚些時候再來吧。”將香檳拿在嘴邊,丹燭壓低了聲音答道。
??調好了弦軸,宗慶安活動了一下手指,朝眾人笑了笑,隨即猛地抬起手來狠擊了一下琴弦,一時間激亢之聲鏗然而起。隻見他一邊快速地撥弄著琴弦,一邊開口唱了起來:
??“丹王天開皇祚業,雄分八宇四海同。
??元嗣繼體聖朝迭,位封九族天恩隆。
??恩隆之下首揆者,膺命承爵號曰忠。
??早為先王執鞭轡,後與兄皇總元戎。
??聖詔胙土以詹地,遣以金輿之山東。
??庶幾凱澤慰商賈,期以恩造撫士農。
??天清日晏山河麗,諸息延恩布周天。
??東過魏晉巍巍地,南抵吳越海江沿。
??王邸累葉廿六代,垂裕歸鍾新踐嗣。
??英武烈虖天日表,睿明遠兮龍鳳姿。
??武威烜赫振耀起,魏武勃興料如斯。
??置醴崇道優典興,太宰複臨應如是。
??天下宗涼六百載,未有昭光如王者。
??廣撫宗親恩澤鍾,遠親賢佐人心荷。
??雍穆之臣比左右,更有賢嗣應運生。
??衝龍顯身光日月,幼麟聲嘯殷天地。
??聲聞宮隅王裏第,諸精必知丕基繼。
??寰宇黎元鹹與敬,四方稱賀樂有儀。”
??唱畢,宗慶安輕咳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在眾人的歡呼擊掌中笑著點了點頭。
??“這歌詞,真他娘的肉麻。”一邊帶著笑容朝宗慶安鼓著掌,丹淵一邊側著臉對丹燭小聲說道。
??“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哥喜歡這些粉飾太平的歌詞,咱們就湊合著聽吧。”
??朝著眾人鞠了鞠躬,宗慶安便又坐了下,開始彈奏起了《十麵埋伏》之類的曲子。
??在一片急促的琵琶聲中,丹淵拿起酒杯朝宗文鄉舉了舉杯,隻見在他的麵前,宗文鄉的頭頂上纏著紗布,將他圓滾滾的腦袋凸顯的格外滑稽。
??“符印侯,今天小妹多有得罪,現在我把她帶了過來,還請閣下責罰。”
??“不敢不敢。”笑著揮了揮手,宗文鄉也拿起了酒盞,輕輕地朝丹淵舉了一下。
??“這次的不快,終歸是我們造次在前。”說著,坐在一邊的宗慶成嘿嘿一笑,“還望各位不要見怪。以後有什麽能找我們宗禮寺幫忙的,別客氣,盡管說!”
??說著,宗慶成朝坐在最後的宗慶芷指了指:“慶芷,今天你在宴上是怎麽罵安王殿下的?小小年紀就出口成髒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跟你學的唄!”坐在餐桌的最後排,不到十歲的宗慶芷一邊玩著平板,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放屁!”在眾人的一片笑聲中,宗慶成一拍桌子:“還不趕快和丹演姐姐道歉!”
??“我不道歉!明明是她先打的人,我憑什麽道歉?”
??“好啦好啦,不提這個了。”說著,丹演笑著揮了揮手道:“這孩子,虎頭虎腦的,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長大了肯定也是個將才。”
??扭過頭來看了看微笑著的忠王,丹淵吮了口酒後拍了拍他的胳膊:“大哥,你看人家宗禮寺,一家人都是親密無間的,所以幾百年來都是枝繁葉茂,子孫廣布。不像咱們丹家,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的。”
??“是啊,說起來,也是我們忠府右家,沒有管好兄弟姐妹們。”
??聽此,丹淵正要答話,忽見坐在一側的遊惠將手中的刀叉“叮當”一聲放在了瓷盤上。
??“忠王啊,說道丹家的事,我倒是有個提議。”用餐巾擦了擦嘴後,遊惠扭頭對忠王說道。
??看見遊惠笑眯眯的模樣,丹淵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丹燭、丹演、白子青與額哲,似笑非笑地朝他們點了點頭。
??“忠王,長公主的父親敬公一家當年可是鐵杆的藩王派,是朝中唯一能替各地藩王說話的皇子了。結果就是因為他的仗義直言,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個我有耳聞。”
??看見身邊的忠王直直地平視前方的模樣,遊惠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你看,按照當年左右兩家的協議,長公主不稱帝、不改元、不用璽、不修陵,可這裏麵單單沒說追尊方麵的問題。長公主仁孝,希望追尊敬公夫婦為皇帝、皇後,你看忠王府和宗禮寺,在這個問題上能不能行個方便?”
??聽了這話,忠王什麽也沒說,隻是將酒杯拿在了手裏,默默地吮了起來。見此,坐在一旁的宗文鄉大聲咳嗽了一下,咧著嘴笑了起來。
??“遊大姐,列位,說起來,這個事兒也不難。”
??“文鄉叔!”一聽這話,忠王猛地扭過頭來瞪了一眼宗文鄉。
??“你聽我說完啊!”看著忠王怒氣衝衝的眼神,宗文鄉笑著擺了擺手:“我們宗家人,一向重義氣!重感情!你要說什麽朝廷禮製,這個我們不老懂,可是如果要兄弟幫忙寫個折子,那沒問題啊。”
??說著,宗文鄉扭頭朝次子宗慶成使了使眼色,見此,宗慶成笑著將放在腳邊的一個紫檀木食盒拿在了桌子上。隻見他將盒蓋打開後,隨即將其轉到了丹淵等人的麵前。
??笑著看了看左右,丹淵欠身一瞧,隻見在盒子裏麵的,是一條用錫紙包裹著的東西,撕開錫紙,一時間肉汁四溢,噴香撲鼻。定睛一看,隻見在錫紙之中的,是一大條炭烤的連骨肉。
??“嘿嘿,宗侯爺,還是你人實在!”笑著看了看眾人,丹淵拿著刀子站起了身來,隨即在肉上割下了一塊:“像什麽金銀珠寶的,也是太俗氣了。宴會上嘛,還是上幾個硬菜來的爽快。這個是霜降?看起來不像啊。”
??看著坐席前排的丹淵細細地用刀割著烤肉,白子青無奈地笑了笑,正要開口調侃,猛然間,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異樣的味道,這味道和平日裏嗅到的丹家體味很相似,但好像又有什麽差別。隨著這股味道越來越濃,她突然感覺肚子裏似如翻江倒海一般,便忍不住作嘔了起來。
??“平王,先別忙著吃。”笑看著丹淵將兩塊烤肉放在了盤子裏,宗文鄉那細細窄窄的雙眼中透著絲絲的寒意。
??“你知道這是什麽肉麽?”
??“嘿嘿,一嚐不就知道了麽?”說著,丹淵將盤子湊到了鼻子下聞了聞,笑嘻嘻地說道。
??幽幽的秋夜中,冷風帶著血腥的味道飄入了溫馨的擊壤亭,隨著宗慶安那急促的琵琶聲戛然而止,筵席之上的氣氛突然沉靜了下來。
??“既然王爺不知道,那就讓我告訴你吧。”
??說著,宗文鄉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而後用平淡的口氣說出了兩個字。聽此,坐在後麵的白子青,終於忍不住惡心,猛地扭過頭去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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