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每日一千(3)

  李媛隻好也加倍禮貌地與兩人告別，再三抱歉晚上不能作陪、歡迎隨時再來“指導”，直送到樓下停車場交給趕過來的秘書小姚和司機小魏才算放心。目送車子啟動緩緩駛走，硬生生又擠了個燦爛討好的笑容，衝愛德華蔣翻譯笑著揮手，連聲高聲大聲“再見”。


  ??會再見的吧？自阿根廷G20峰會中美兩國達成共識後，雙方團隊加緊商談，焦急等待的何止兩國工商界、全球都在等一個好的結果吧？據說美國明年有可能將汽車進口關稅施加到歐盟和日本頭上，全世界經濟體的矛盾將加劇，更多目光注視著中美關係。


  ??最好啊，中美協議達成，愛德華拿定主意投資，為這個項目花費了多少心血也罷了，關鍵是艾蘭德現在計劃的從建造就開始注入信息模型、各個住戶之間信息共享的這種新模式，值得嚐試。沒想到愛德華那麽關注關其雨的研究成果，等她醒了，請她幫忙聯係一下吧？李媛突然有些緊張，她會幫忙的吧？多年來習慣了她的唯唯諾諾，其實並不是理所當然啊！

  ??回到病房，意外地沈不豫和陸居趕來了，一個正在拚命自責“我陪外地來的同學、就是那個趙小謙，去招聘會麵試的——你們知道吧現在外地大學生來麵試有一千塊補貼——不過招聘會到處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一進門大幅標語‘來南都，實現你的夢想’‘來南都，做更好的自己’，趙小謙被鼓動得心癢癢地，見了十幾家單位，當場意向書就簽了四份。早知道根本不用我陪，我怎麽就不在‘與予’呢！”


  ??李媛張張口沒說話。這一年南都全年新增就業參保大學生34萬人，同比增長60％，曆史最高數字。什麽概念呢？平均每天有近千名大學生落戶在這個城市，每日一千啊！事實證明南都不僅能培養大學生，也能留住大學生，更能吸引大學生，發展環境和集聚能力的優化升級，使得年青人留下來、湧進來。沈不豫所在的東北同鄉會，人人都在設法留在南都，而且還要勸親友來。“回去不習慣啊，太閑了，總不能天天包餃子看小品？”“不要父母托關係、不要啃老，在南都自己幹就行，靠自己本事”“‘北上廣不如南都闖，老家混哪有寧漂潤’麽，瞧瞧阿拉混得如何？”吳浩就常常在各種場合感概兼顯擺。


  ??另一個坐在床沿握著關其雨的手絮叨“家屬啊，你的職稱批下來了！張主任說院裏特別申請、報部裏特批的。表彰你‘教學上多年默默奉獻、學術研究上飛躍性發現’啥的，都是實情。”


  ??關其雨靜靜躺著，一動不動。另一隻手上吊著點滴，玻璃瓶中透明液體一滴一滴落下、無聲無息地淌入靜脈。瘦削的手臂纖細得象根樹枝，一條條青色的靜脈如蚯蚓伏在皮膚下。李侯忽然一陣心酸，悄悄別過了頭不忍再看。那個帶著嬰兒肥的、水鄉精靈一樣靈氣十足的少女呢？

  ??“你聽得見吧？家屬啊，好容易熬出了頭，副高職稱了，以後是‘關教授’了！你那挑剔的婆婆再不會冷嘲熱諷嫌棄你沒有‘李家人’出色！”陸居心直口快地嘮叨，見李家兄妹變了臉色，反而瞪眼提高了聲音：“怎麽，我說的不對嗎？我家屬嫁到你們李家十幾年，任勞任怨有功無過，結果你們李家怎麽對她的？辛苦也罷了，受多少悶氣！評不上教授是她的錯、生孩子晚是她的錯、李侯加班不回家也是她的錯！婆婆挑剔，丈夫不該體貼嗎？一次次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不著家！她是傷透了心，拿定了主意離婚，自己求一條生路！”


  ??李侯臉色鐵青，抿緊了嘴唇不發一言。朱陶咳嗽了兩聲神色尷尬，但是尷尬中明顯地帶著憐惜；沈不豫看看眾人又望望病床、不自覺地也露出了不平之色。李媛忙打圓場：“陸居你別這麽說，我們一家挺好的！誰家沒點矛盾沒點小摩擦呢？大家好好商量，共同克服困難，不要動不動講什麽分手什麽離婚的話。老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呢，人家夫妻好壞的事，咱們不該多口評判，就是勸也該往好裏勸，你講對不對？”


  ??“不對！”陸居的脾氣上來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裏，何況李媛？“李區長！她要是家裏好好的、要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何至於天天泡在‘與予’？她要不是想掙錢買個自己的窩，何至於接那麽多活兒、做得沒天沒夜？”


  ??沈不豫小聲插口：“關老師不是為錢，要不高價賣賣專利、申請初創企業補貼都是錢，她是想快點把‘超效學習’用好，為其應用積累經驗…”


  ??“一邊去！你懂啥！”陸居氣頭上連小老鄉也訓：“她是沒辦法！她嫁了個不知體恤中看不中用的老公，分手離婚還要自己想辦法掙錢搬出去！十幾年啥也沒落著，孩子都要自己養！”


  ??“你！”李侯霍然而起，憤怒地望向陸居。李媛朱陶都嚇了一跳，陸居卻並不退縮，迎著李侯的目光，高聲說：“我說的哪句不是實情？你李侯是‘李圖靈’、是‘民用機器人的小侯爺’，可你更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你不該給她幸福安定的生活嗎？非要住在你們李家大屋！什麽年代了，還要四世同堂的封建大家族麽？她連笑都不自由！她是你妻子、是你孩子的母親、她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無微不至地支持照顧，可是你為她做過什麽？你與葉端直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你想過她的感受沒有？這一年她受多少打擊，你有沒關心過她哪怕一句話？”


  ??李侯牢牢盯著陸居，額頭上青筋一根根暴起，雙拳攥得緊緊地，紫霞湖般的雙眸中波浪滔天，隨時象要把麵前的陸居掀翻。陸居在他的目光中憤怒漸漸弱下去，別過頭指著關其雨說：“她喜歡吃零食，”


  ??沈不豫連忙又在一旁插口：“科學研究證明愛吃零食是天生的不是好意的、有的人吃飽了就不想再吃、有的人就是一直想吃…”陸居象是沒聽見，自顧自地敘說：“最喜歡鬆子和小核桃，可是你們李家大屋裏說不讓吃、怕招老鼠蟑螂，我們去萊迪逛街的時候偶爾給她買一小包，小小的一包，她坐在奶茶鋪子的位置上嗑一會兒，會幸福得眯起眼睛，連嗑下的殼也一顆顆擺放整齊、笑眯眯地看著，那實在是她難得的享受…”


  ??一室寂靜。陸居說著紅了眼圈，朱陶遞過紙巾，自己也眼睛紅紅的。李侯的目光轉向病床，雙眸中的波浪漸漸沉靜。回想起來，是新婚不久吧？她坐在陽台藤椅上看書，客廳沙發上老兩口在看電視、書房裏李媛在寫論文、自己在臥室午覺，她隻能去陽台，圓茶幾上放了一小包鬆子，一邊看書一邊吃零食，女生不都是這樣？侯華聽到了嗑鬆子的聲音，便高聲阻止，說這些零食不衛生、肯定引來老鼠蟑螂，而且，好好的一個大學助教，嗑鬆子？象上元河邊的風塵女子呢！李家人都笑了，李侯也笑了笑繼續午睡，並沒在意妻子從那以後再不吃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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