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交叉融合(3)

  關其雨心中一動，問：“機器‘人’不能互相救助嗎？”


  ??“機器人自己救助？”俞好沉吟：“我倒沒往這方麵想過。設備之間是有聯係的，但是由終端控製室統一管理，當然高端機器——我們不習慣叫它們機器人——已經具備識別、分析、推理和決策等功能，但主要是針對產品而非其自身。現在在批量生產‘李太白’，從零部件到組裝到成品檢驗，都有智能機器把控，確保出來的‘李太白’質量無可挑剔絕無差錯。”


  ??“哦。”關其雨不再多說，腦中閃過的想法太模糊、要回去理理清楚。兩人目光落在最後一個屏幕上。俞好剛才將“假李白”交給了手下技術員小魏，吩咐他換一下金匣子，小夥子是俞好的得意弟子，才短短二十分鍾不到、這會兒望過去機器人已經被放在了操作台上，從底盤到大頭固定在鐵架上，六隻手臂被兩邊的機械手牢牢縛住。


  ??關其雨忽然有一絲恍惚，仿佛看見了桑哲上師在高台上被槍決時五花大綁，那些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盤旋在機器人身前的各式螺絲釘老虎鉗工具就象那時一排烏洞洞的槍口；而比起當日桑哲上師的泰然無畏，這個機器人則滿眼恐懼、全身發抖以致機械手六處關節嗆啷啷作響！關其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往屏幕前跨了一步，“假李白”象是感覺到主人的目光，複眼抬起閃了一閃，突然說：“這一世啊，”


  ??關其雨大叫一聲“不！”衝上前雙手抱住了屏幕。刺啦刺啦電光閃過，小魏在屏幕中興高采烈地揚聲喊：“師父！關老師！舊機器人我關機了。換上這個金匣子是嗎？”手中搖晃的金匣子，在一片冷冰冰的鋼鐵中金光閃爍。


  ??“小關你怎麽了？”俞好扶住好友，關其雨麵色蒼白死死盯著屏幕，喃喃地說：“你聽見了？它說‘這一世啊，’它怎麽會說這句？”


  ??“什麽這一世那一世的？我沒聽見啊。”俞好一臉茫然：“小關你是說機器人在講話、這個機器人？”


  ??關其雨抬起頭，眼珠子轉都不轉、目光直直地，是那種極度驚嚇之後的呆滯，一字一頓地說：“‘這一世啊，真有意義！’它怎麽知道？”


  ??俞好皺了皺眉，扶著好友重新坐下，扭開一瓶礦泉水喂她啜了兩口，伸頭衝著話筒喊了一聲：“小魏你先等等。你聽到這個機器人剛才講什麽嗎？”


  ??“機器人？沒有啊！”小魏答得毫不停頓：“它關機了。怎麽可能講話？”


  ??“對啊！關機了啊！”俞好故意提高了嗓門：“就算‘想’講也講不了啊！”側過頭放輕了聲音象安慰象勸解：“小關，那這個金匣子換下去了噢？好聽點叫‘機器人’、實際上是機器嘛。你看滿車間的車床、工具、傳感係統設備，都是流水線上造出的機器，就是工業產品而已。”


  ??見好友不吭聲，麵色仍然紙一樣蒼白，俞好歎了口氣說：“你啊，性格太內向了。有空和陸居多講講笑笑，新街口多逛逛玩玩，你們倆不是最喜歡那個時尚萊迪？吃吃喝喝也好啊！還有李媛，也常見見聊聊，姑嫂象姐妹嘛！不開心的別悶在心裏，更別和老年人學念經拜佛什麽的，你還年青呢！別胡思亂想，凡事往好處想，阿？來，深呼吸，一、二…”


  ??是幻聽？真是自己幻聽？關其雨搖搖頭，雙眸漸漸有了焦距。想念李白太多，藏區受到的震撼太大，多年夢境的影響太深了？不過對於機器“人”，核心係統的更換算不算一世的結束呢？這與爸爸去世時想到過的、“我”換哪些部件還是“我”、同樣的道理，沒有定論吧？


  ??“小關，我們大家都知道李侯是冤枉的，這不洗清了？大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不過李侯忙過這一陣、‘李太白’上市就好了嘛！給他點兒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好不好？”


  ??“‘李太白’上市…”關其雨下意識地重複：“‘李太白’上市…”


  ??“是啊，他沒日沒夜和葉總在一起工作，都是為了‘李太白’嘛！”俞好接著勸慰，象當年對那個小實習生徒弟一樣：“真是工作。你知道瀚迅十幾年前多不起眼，就是那種滿大街都有的代理小公司，新街口同一棟樓裏就有十幾家。葉總挺他、他支持葉總，相互信任依靠才有了現在的瀚迅。今年出了這件冤案幹擾了我們整整大半年，不過終於水落石出清者自清，‘李太白’又解決了芯片問題推向全球市場，供不應求呢。你看看那個出問題的振新集團，十四億美元的罰款不說，還要更換董事會和管理層，甚至允許美方指定人員加入公司管理，多難堪啊。我們瀚迅呢，總算化險為夷，虧了葉總和李侯兩個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啊…”


  ??“不！”關其雨猛地站了起來：“不行！”


  ??俞好愣住了，滔滔不絕地地好心勸了半天，不行？葉總和李侯難道真有什麽事？被小關發現了？俞好咳嗽一聲，躊躇著措辭，怎麽繼續勸呢？


  ??“真的不行！”關其雨急得剁腳：“‘李太白’不能上市！”


  ??“你是說機器人，機器人的事？”俞好好容易才明白她講的不是李侯與葉端直的問題，是啊，想想也是，知書達禮溫和靈秀的小關，何至於變成妒婦怨婦？


  ??“為什麽不能？”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朗得一如十幾年前聽到的第一句“缺芯少魂肯定不行”。關其雨呆了呆，轉身望去，挺拔的白襯衣出現在門口，緩緩踏步而來，依舊清俊無疇、依舊舒徐從容。


  ??俞好連忙迎上去，問李侯怎麽趕過來的、看到實時監控還是成言報告的？小關剛到一會兒，正在商量怎麽換金匣子呢、是原來李總家裏試用的那個“李白”吧、換到這台最新的“李太白”上。是昇實試用的那台、對、有編號的、確定是。紫霞湖清波中泛起一絲水瀾，看得俞好住了口，想起外麵傳言昇實少主追求小關，曾當著李侯的麵擁抱她，在新街口的六潮電器城。看來，葉總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啊！俞好想到這裏心中好笑，這四個大腕大咖大人物，哪輪到自己操心？


  ??“雖然用了‘人心係統’，有機器人三原則把關，保證機器人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情，”關其雨不知道老同事的遐思，定定神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但是‘李太白’這樣的智能機器人，思考能力恐怕不亞於人類，某些智力方麵甚至遠遠超過我們。雖然不同於人類大腦的工作，你說是算法也好、你說是數據分析也好，其實都是思維是意識。在此之上、它們有了邏輯判斷，甚至，有了情感。”


  ??“不會吧？怎麽可能呢？”俞好條件反射地反駁，見李侯蹙眉靜靜聽著連忙住口。關其雨看起來文靜溫和，給人感覺常是毫無戰鬥力或者不思進取，職稱到現在也還是小講師就是明證；實際上極有天份，總有常人想不到的靈感。最早的“李廣”不就是她想出的邊刷？“李太白”的量子芯片又是她的啟發，還有這次“超效學習”論文橫空出世驚世駭俗。難怪人說江南地傑人靈，南都的女孩子啊，真是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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