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城矽巷(4)
一連串的感歎句講得陸居興奮起來，連連慫恿“家屬”開個公司吧，隻要研究成果落地效益必定很好，既幫了沈不豫、也能自己掙房款呐！見關其雨不起勁，又高聲喚來吳浩讓他一起勸說，什麽現在政策多好、科技型初創企業有許多優惠扶持、最多不成功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甚至立刻幫助找百星高新區的領導申請免租房、電話裏傲氣地讓對方看這幾天網上熱議的《超效學習》、就是這篇論文的作者南大的關老師想辦個公司、把這個偉大的跨時代的人工智能科研成果落地…
??果然幾個人的樂觀是有道理的，園區領導聽了吳浩的介紹極感興趣，網上查過資料看到一片熱議“人工神經網絡的重大突破”“人工智能劃時代的思維轉變”“實際應用的前景不可估量”等等評價，後來又聽說已經專利申請成功後更加熱心，當即表態歡迎、支持！先是問股權架構，建議既然是高校老師，何妨采用現在最受歡迎的方法：精英團隊持大頭，政府參股、以後這部分股權收益讓渡於高校，三方皆大歡喜，如何？沈不豫了解下來確實是最優政策，吸引了很多高校院所的知識份子出來搞科研並實際運用，之後的各種支持力度也是大得驚人，總之能享受對科研創新支持的一路綠燈，立刻采納；關其雨在這方麵本來可有可無，聽到“皆大歡喜”更沒異議，於是也就真的“皆大歡喜”。張主任來商談的時候向園區吳書記說：“小關這十六年，厚積薄發啊！她那屆的學生，我一直最看好她！所以當年推薦她去瀚迅實習，我就知道啊，李侯的眼光和我一樣！”吳書記驚喜得知這位關老師居然還是大名人李侯的愛人，八卦地問個不停，張主任更來了興致、將一對得意門生的往事渲染了個十足，關其雨紅著臉也勸不住，默默在旁聽著心中黯然：老主任要是知道了他口中的“金童玉女”離婚，會怎麽樣？
??園區接著建議朝東有六間可用載體就是空房子，歡迎挑一間，免3年房租！沈不豫去看過後興又叫又跳，新式的工業園區寬敞開闊，格局方正大氣，樓房都是簇新明亮，水磨石的地上雪白的牆透明的落地高窗。關其雨卻不起勁，回想吳浩的浩大公司好象有七八十個人，在那樣的環境中確實得其所哉，可自己與沈不豫總共兩個人，跑朝陽門外去高新區上班？時間精力都不夠。何況小寶現在上幼兒園，每天要送要接，還是在學校裏方便啊！不顧陸居苦口婆心“免費的房子不要白不要”“小寶換到附近幼兒園就稍微差一點”“有空間才能發展不可能一直兩個人”等等勸阻，堅持不要園區的空房子，希望用陳閣老巷的李家大屋注冊，不行哪怕用浦口的老宅房產證。“那談到現在不是白談了？”陸居禁不住責怪，然而看著關其雨茫然的模樣、明白她是根本不懂高新園區、公司注冊、股權構架這些，恐怕也毫無興趣去懂，歎氣改口說：“白談就白談，隻要你覺得好。”
??沈不豫大失所望，怏怏不樂地去和園區回絕，沒想到園區不但不以為忤、詳細詢問了緣由之後竟然提出了新的方案，即在南大校園中給他們幾間房！
??“怎麽可能？”連陸居都驚異地問。沈不豫解釋說是因百星高新區空間有限，已經百分之九十多入駐，基本飽和，上元區政府考慮到未來的發展，就想出了個挖掘老城核心區科教資源和創新空間的“一區多園”辦法，即與一批大院大所大企攜手，打破“圍牆”、共享資源，取名為“上元矽巷”計劃，改造的產業載體麵積算下來超過兩百萬平方，相當於再造一個百星高新區。
??據說“矽巷”這個詞本起自紐約曼哈頓，是個沒有固定邊界的虛擬園區，聚集著從曼哈頓下城區到特裏貝卡區等地的移動信息技術企業群，已成為紐約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而“上元矽巷”的藍圖，以兩條主幹道和上元河月牙湖為圍合，區域內有多所高校大院大所大企，院士和高級專家薈萃、青年知識份子如雲，是老城區的區位優勢和科教資源。這一藍圖緊貼城市原有肌理，對現有老寫字樓、老廠房、棚戶區加以改造，釋放新空間，嵌入式容納大街小巷創新創業者，打造無邊界創新園區。對於城市規劃而言，是做優創新生態體係、打造全域創新空間的一條新路徑。
??“難怪！對，就是這個‘矽巷’，名字新穎、主意特別，效果也好，‘矽’字很形象，和這個‘巷’連在一起又現代又古典。本來不少人擔心——包括我家老吳白操心，老城區這塊產業空心化怎麽辦、科教資源外流怎麽辦，這下就都沒問題了嘛！”陸居笑道：“李媛生孩子還沒出院呢都在打電話，什麽六十六所、銀城集團談得熱火朝天，沒滿月又去上班了，就為這個事！野心不小，說要在兩三年內增加三萬個就業崗位呐！”
??關其雨一直很佩服陸居的社交能力，什麽人都能自來熟地一見如故，與大忙人李媛沒見過幾麵也熟絡得象老朋友，反而是自己這個親嫂子與她始終不鹹不淡，見麵客客氣氣地含笑點頭、談幾句天氣和新聞頭條那種。不過姑嫂關係比婆媳關係已經強很多了，要不是與侯華始終合不來，也許不至於走到離婚這一步吧？連李侯也終於承認，這麽多年住在陳閣老巷大屋對不住妻子，很簡單，拘束她的自由、違背她的意願、無視她的夢想，很多年。
??國慶節結束那天回到新街口，意外地看到李侯在家，連小寶都愣了愣，別別扭扭地喊了聲“爸爸”，不顧他伸出長臂想要擁抱，一扭身自顧自去兒童房玩了，留下尷尬相對的父母：一個低頭默然不語、一個張口欲言又止。
??是啊，說什麽呢？曾經量子糾纏般的傾心愛戀、被千百種失望傷心磨折殆盡，她知道他愛她，他也知道她知道他愛她，然而兩個人更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份愛情抵不過瀚迅的工作、抵不過造最好機器人的理想、抵不過天才圖靈的抱負。沉寂很久，李侯懇求再給他一點時間，“我不是想拖你，小寶太小了，慢慢和他說，等元旦過了他五歲的生日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來騷擾你，你別急著搬，找個合適的地方不容易，慢慢來好不好？”一向寡言少語的李侯一口氣講了這麽多“好不好”，處處為妻子著想，倒讓關其雨過意不去，想想確實搬家是個大事、做兒子工作也是個大事，以自己目前發論文後廣受關注的忙碌狀態無法應付，最關鍵的，他那樣懇求的語聲，讓人怎麽拒絕？他是自己戀慕了十二年並也許會在心底戀慕一輩子的李侯啊！於是關其雨留在了陳閣老巷大屋，對侯華李媛卓遠都沒有多說，距離元旦不過兩個多月時間，想象那時宣布消息幾人會有的反應，不由得苦笑。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