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彎道超車(5)
那恐怕不是進步而將是可怕的災難：人類的進化速度是二十年一代人，可機器人按摩爾定律每18個月性能就可提升一倍！人類將成為完全不具備競爭優勢的劣勢物種！那麽小到家庭、單位、公司集團，大到國家地球宇宙，誰才是主人？
??就象和侯華十幾年的不睦，其實並非為了家務誰做的多誰做的少、誰的房間大誰的收入高，而是：究竟誰是家裏的女主人？是年青體壯學曆高的媳婦、還是擁有大屋產權辛苦撫育兒子成人的婆婆？孔雀東南飛的悲劇幾千年了一直重複，本質上，因為主權之爭是永恒的鬥爭。
??“什麽？主權之爭？”朱中道詫異地看著麵前瘦弱伶仃的“專家”、憂心忡忡的神情真摯誠懇，忍住了“無稽之談”的斥責，盡力心平氣和地說：“這是機器人，家用機器人！名字雖然叫‘美國超人’，其實和超人麽得一毛錢關係，他就是執行任務、完成程序指定的任務！我們人類主人設定的程序、指定的任務！”
??旁邊的人群都在和機器人說笑聊天，當“美國超人”慨然說出一句“讓美國再次偉大”之時爆發了滿堂的笑聲。“這個機器人太可愛了”“太好玩了，真的趕緊買一台回家”，關其雨還想再說，朱中道擺了擺手：“我知道了。其它還有什麽問題？沒有就這樣吧。”竟是下了逐客令。
??孫秘書匆匆奔進來，在朱中道耳邊說了兩句。朱中道一下子站了起來：“什麽？白宮聲明加關稅？”
??眾人愕然中，“美國超人”不等吩咐主動開了新聞台呈現在眾人麵前。“當地時間5月29日，美國白宮發表聲明稱將於6月15日公布對500億美元中國商品加征25％進口關稅的產品清單，6月30日前公布限製中方對美投資及加強對話出口管製措施。中國提出嚴正抗議，指出這顯然有悖於中美雙方在華盛頓達成的共識。有關人士預計，產品清單將包括信息通信技術、航空航天、機器人和醫藥機械等高科技產品；而作為反擊，中國將會對同等規模的美國產品加征同樣25％的進口關稅。什麽時候會正式實施？就目前情況看來，市場普遍表示不容樂觀。”
??所有人緊張地看著播報、議論經濟形勢這下不知道怎麽樣、全球肯定都受影響、股市肯定又要大跌…隻有關其雨又是心中一緊：“美國超人”已經自說自話地開電視機、播放它認為應景的內容！它的更新比摩爾定律的18個月還要快！
??“趕緊地，讓時空公司趕緊裝船發貨！二十萬台火速發貨！”朱中道當機立斷迅速下令：“配快船！”
??“合約簽的是分批交貨，貨還沒好、都在生產中…”朱陶忙提醒。
??朱中道不耐煩地一揮手：“不行！催交期！逼他們帶快點兒！必須搶在加征關稅之前！”
??不用多說所有人都明白，要是被加征25％關稅、再加上相應增值稅，每台機器人成本將上升三四千美金，招標開始就極端傲氣的時空公司不可能承擔，昇實將麵對有史以來最大的虧損！
??“可是這個機器人有問題…”關其雨纖細的聲音被淹沒在雷厲風行的行動中，昇實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連朱陶都被裹挾著急急忙忙出了大會議室。二十萬台“美國超人”要火速進口、火速銷售，遍灑南都全城、蘇南蘇北、全國各地！
??不會有什麽問題吧？它就是個機器人，按程序指定完成任務啊。朱陶百忙中遙遙回頭，開著玩笑安慰：“我們在用戶手冊上注明，萬一有問題就關機拔插頭！”
??“掃地機器人‘李廣’都會自己奔回充電樁！切斷電源不管用！”關其雨哭笑不得地追在後麵喊，然而朱陶已經急匆匆地裹在人群裏走遠了。手機偏偏這時候響起，而且固執地響個不停，關其雨無奈駐足，看看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接通了就聽到問句：“你姓什麽？”
??“你打電話找我，你不知道我姓什麽？”關其雨沒好氣，詐騙電話吧？隨手就想掛掉。“哎，哎，你是不是姓關？關木是你什麽人？”對方聽關其雨警惕地不吭聲，歎口氣說：“我是警察。過江隧道裏發生車禍，浦口過來的大巴中三十六人受傷。關木在搶救呢！我們是在他口袋裏發現的這個號碼，寫的是囡囡…”
??“哪個醫院？”關其雨猛地打斷了對方的絮叨：“他是我爸爸！”
??人民醫院，又是人民醫院。
??人山人海，又是人山人海。
??吵吵嚷嚷忙忙碌碌，每個人都在疾步都在小跑，神色或焦急或慌張或焦急中慌張。
??關其雨一口氣奔到急診搶救室外，氣喘籲籲地隻看到裏三層外三層圍著人，最中間的是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焦急的神情努力和緩，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在安慰眾人：“事故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目前初步判斷就是大卡車司機疲勞駕駛，卡車失控突然越線，大巴司機雖然拚命轉向可是躲避不及被撞翻…”“醫院全力搶救…”“已經有十一位輕傷的可以出院回家…”
??人群外還有個警察，年紀看起來輕一些，坐在等候區椅子上以膝蓋為桌，正在一邊打電話一邊勾勾畫畫地記錄，關其雨聽出就是剛才打電話自稱姓張的警察，連忙跨上去問：“張同誌，我爸爸在哪兒？”看他年青的麵孔上幾分茫然忙補充道：“關木！關木在哪裏？”張警察恍然大悟，捂住手中的電話指指急救室：“還在搶救，你先等等。”
??關其雨哪肯“等等”，幾步走到急救室門口，扒著門縫往裏張望。門縫極窄，隱約隻能看見藍色的手術服，關其雨不死心、覷著眼睛繼續上下尋找更好的位置，心中不停自責：怎麽這些天就沒多想想爸爸？怎麽就接個電話都不耐煩，因為自己的不開心不給爸爸好臉色？怎麽就不能答應他暑假帶小寶回去住一陣、哪怕幾天哪怕一個星期？
??母親去世得很早，早在關其雨記事之前，努力回想，也隻能模模糊糊憶起一張聰慧溫柔的笑臉，一雙黑亮而晶瑩的雙眸。家中沒掛母親的遺照，不過父親老式床頭櫃上放著幀全家福，兩歲的關其雨被母親抱在懷裏沉睡，父親伸臂擁著母親立在長江大橋的橋頭堡下，兩人笑得溫馨甜蜜。五鬥櫥抽屜裏還有幾本影集，不少父母的合影，浦口的老街和小巷、老山林場、定山寺惠濟寺，都是一樣幸福相擁的姿勢和甜蜜的笑容。關木是浦口中學的數學教師，母親杜莉也是，不過比父親晚了幾年，是學校的年青教師。“她在教研室門口出現，說‘我是杜莉，今天報到’的那一刻，陽光突然燦爛、金雨一樣灑下來，照亮了我平淡的世界。”關木生性沉默寡言，獨有在說到亡妻的時候不吝讚美、詩意浪漫，一點一滴的回憶象是他過往人生的精粹、更象是他生命的支柱。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