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我成什麽了
葦山上的火，燒了足足一個晚上。
??通明的火光，掩蓋了閃爍的警笛，一直到天色初明，才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這一夜，許多人都不曾睡去，他們是因為這場大火，可是葉欣然卻是因為別的。
??晨曦灑落，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從床上起身，梳洗完畢，在家人都還在睡眠之中，輕輕打開了房門。
??小心翼翼地往下張望了一眼，這才踮著腳尖，拎著包下了樓。
??穿過客廳的時候，還特意往楊天的房間看了一眼，這才一路往車庫走去。
??嘟嘟，汽車響了兩下，方才拉開車門，把包放進副駕駛的那一刻，才突然瞥到了後座的人影。
??一時間，有些發愣，關門的動作也跟著一緩，有些愣神地看著後座的人影。
??“我就知道你要躲我！”楊天仰著臉，苦笑著看著她，接著拉開了車門走了下來。
??葉欣然閃了閃眼神，幹笑了兩聲，把臉轉到了一邊，沒去看他的目光，淡聲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應該高興呢，還是該傷心呢？”楊天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緩步走了上去。
??那直勾勾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火熱得讓她感覺臉上有些發燙，不由自主地將臉埋了下去。
??她很清楚他說的是什麽，想起做完他和林楠的鬧劇，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隻是昨晚選擇了充耳不聞，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承認自己其實一切都聽在耳中？
??隻好打個哈哈，裝成聽不懂的樣子，順便，邁開了腳步，往另一麵走去。
??不過，剛剛走了一步，就感覺手腕一緊，一股大力傳來，她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身影，卻倔強地沒有回頭。
??“欣然，和我好好談談好嗎？”楊天沒有鬆手，複雜地開口說道。
??聽到他的話，葉欣然的身子震了震，翻轉手臂，試圖從他地禁錮之中掙脫，低聲道：“我還要上班，有什麽事情，不能等我下班回來再說嗎？”
??“昨天，你也是這麽說的！”楊天豈能看不出來她是在逃避？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已經提前幫你請過假了。”
??聽到他的話，葉欣然抿嘴回過了頭來，眼中的複雜一閃而過，迅速地移開了視線，張嘴道：“也好，叔叔還在醫院，阿姨一個人守了一晚，正好我可以……”
??“我陪你，你還想做什麽，我都陪你！不管多少事情，終究有做完的那一刻，那個時候，我們總可以好好說說話的。”楊天輕聲說道，鬆開了手掌，幾步轉到了駕駛座上。
??看著他發動引擎，葉欣然不自禁地將嘴角咬得更緊了一些。
??深深地看著他溫柔的麵色，看了許久才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去海邊吧！”深深地吸了口氣，葉欣然閉著眼睛，揉了揉額頭，就此沒有繼續說話。
??楊天也沒有反駁，車子開出了別墅，一路往海邊轉去。
??照樣從海麵升騰，在海上留下一個偌大刺眼的疤，海浪一卷，連那疤痕也變得褶皺破碎。
??轟隆的海潮撞擊著海岸，鼓蕩著，翻卷著，用力而又蠻橫。
??海岸不自禁流出了眼淚。海浪卻不知同情，蠻橫地將那些淚水，也一起抹去，隻有被沾濕的臉，無聲地喊著疼。
??冰涼的風，劃過，卷動了衣袂，也撩起了發絲。
??越過路邊的圍欄，葉欣然眺目看著眼前那洶湧的海麵，伸手攏了攏發絲，低聲道：“你想說什麽？”
??“我……”張了張嘴，一口強風灌入了口鼻，有些涼，有些鹹味，嗆得楊天，不自禁地閉上了嘴巴，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許久才將喉頭地悸動壓下，複雜湧動在心間。
??閉上雙眼，強行將那份複雜壓下，他終於開了口。
??“我不是楊天！”隻是五個字，卻仿佛用出了他所有的力氣，那忐忑歉疚的目光，落在葉欣然的臉上，心卻揪得緊緊地。
??“所以呢？”葉欣然卻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平靜。
??沒有回頭，那被撩動的發絲，卻遮住了她的臉。看著她，楊天不自禁地一個咯噔。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心裏的情緒是什麽？失望，亦或是擔憂，他不清楚。
??但話既然已經開始，那就總要說到結束。所以他轉過了頭，沒再去看她的身影，低低地繼續說了下去。
??他說，他叫楊天，本來是個科學家，實驗發生事故，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稀裏糊塗的成了另一個人，有了另一個身份。
??本來他是想要坦白的，可是後來才發現，那場事故其實是人為的，為了父母親的安全，也為了自己好不容易保下的小命兒，他決定找出事情的真相，隻能把那份坦白暫時壓製下去。
??可是越久，他就發現事情越不簡單，越久，他就越說不出口，一直拖到了現在。
??他沒有找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隱瞞了玄黃紫氣的存在，隱瞞了幕後黑手的身份，將能說地全都說了出來。
??而至始至終，她都沒有開口。隻等他說完，葉欣然才終於轉過了腦袋，淡眼看著他。
??那份冷漠，看得他心裏發寒，仿佛有一隻無形地大手，緊緊地攥著他的心髒，幾乎讓他的心都停止跳動。
??“既然你已經隱瞞了那麽久，為什麽現在又要把這些告訴我？”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楊天垂下了腦袋，不過很快就又抬了起來，沒有避開她的視線，苦笑著說道，“或許我隻是為了讓我自己輕鬆一些而已。”
??“那我呢？我呢！”葉欣然終於激動了起來，“我成了什麽？”
??她笑了，笑得有些猙獰，死死地盯著他，厲聲吼道：“你是想要告訴我，我其實就是一個一直和一個霸占著我老公身體的男人出軌的壞女人是嗎？”
??“我……”
??“如果你是想要告訴我這個，那你成功了！”她突然止住了小聲，也同時移開了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既然你說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嗎？”
??“欣然……”看著她調頭而去的身影，急忙衝了上去，一把將人拉進了懷裏，死死地抱住了她，“不是這樣的，我其實……”
??“放手！”冷漠，冷得楊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那環住她身子的手，也不自禁地鬆了。
??猛地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葉欣然沒有再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想要追上去，可是那雙腳怎麽也邁不開。脫去了楊天那層外衣，他隻是楊天，可是楊天，又有什麽立場挽留她呢？直到那條車影消失，他才渾身一顫，跌坐在了地上。
??海風卻還沒停，更加洶湧地吹了上來，可是他卻感覺不到冷，因為心已經冷得麻木了。
??好久，他才終於呼了口氣，撐著地麵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看那頭頂的太陽，緊緊攥住了拳心。
??“他已經死了，從我重生的那一刻，你和他的關係就已經結束了。你真正第一個男人是我，這輩子，也隻能是我！不管你怎麽想，我都會把你追回來！”
??默默地吐出了一句，他終於想通了，順著風回到了馬路，邁開步子往城中走去。
??一開始走得很慢，但漫漫地，他就開始在馬路上狂奔，也是沒人看到，不然真有人會以為他是瘋了。
??而另一邊，葉欣然開著車，將油門踩到了底，捏著方向盤，雙目無神地看著眼前，直到一個路口，突然閃起紅燈，一輛車突然殺進了前方，她才猛然回神。
??一腳刹車下去，腦袋狠狠砸在了方向盤上，額頭霎時間紅了一片。
??可是她卻沒有抬頭，就伏在方向盤上，通紅著雙眼，嚶嚶的哭了起來，越哭越是大聲。
??紅燈過了，綠燈閃耀，嘟嘟地喇叭聲此起披伏，叫罵聲接連響起，她也不曾聽到。
??車水馬龍，隻有那輛車孤零零地停在路口，好久好久，也不曾離開。
??在市局門外，梁音冷著臉走了出來，臉上陰雲密布，剛走出門就看到門外等著的幾人，兩步走了上去。
??“查到了嗎？人呢？”
??“消失了！家裏，朋友那邊我們大都查過了，也沒能找到那小子的蹤跡！”
??幾人低垂著腦袋，神色忐忑的說道。
??聞言，梁音臉色更黑，提起一腳踹在了幾人身上，幾人硬挺著卻沒敢挪動分毫，更沒敢抱怨半句。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一聲冷哼，瞪眼看著這群低眉順眼的家夥，“還愣著幹什麽，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翻出來，今天再找不到人，那你們就給我滾！”
??一甩手，懶得再看這些家夥一眼，梁音幾步鑽進了車裏，也沒等他們，自己開著車離開。
??局內，楚雲溪皺眉看著門外的一幕，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隻等同事呼喚，才回過神來，轉身往裏麵走去。
??某會所，王泉也已經得到了消息，轉動著手裏的酒杯，抬眼看著對麵的人影，淡聲道：“梁音已經出來了，之後你們胡家怎麽說？”
??“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兄何必還來問我？無論最後花落誰家，隻希望，咱們彼此都不要怨言！”
??胡濤舉杯和王泉遙遙一碰，含笑將酒杯到了嘴邊。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