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訴情
伴隨著百裏禪的話音,陸琦晟也因為呼吸不暢而用力的咳嗽著,盡管她大口的喘著粗氣,可是喘不過來氣的感覺還是異常濃烈。
陸琦晟隻顧著看百裏禪那張有棱有角,俊美異常的臉。她不明白一個外表看起來如此放蕩不拘的人竟然會為了一個穆清衣勃然大怒。
方才他的眼裏已然流露出睿智且尖銳的精光,這樣的人是她一生所追尋的,她戀慕的樣子百裏禪都有,可是唯獨他愛的,放在心上的都不是她。
陸琦晟不敢想象他竟然會想要殺了自己,他那雙充滿了多情的,細長的,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的一對桃花眼,如今竟為了穆清衣隻剩下專情了嗎?
悲痛像是海浪一樣一下下的打在陸琦晟內心的灘塗,她想要自我排解,想要讓這浪花磨滅方才發生在灘塗上的種種過往,她不想聽見他那樣刺耳的話,更不想看到他滿是厭惡的眼神。
可這一切終究不過是想想罷了,百裏禪本已經走出幾步,可是那張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再次張開,他說:“陸琦晟,你且記得,這紙婚約不會束縛我太久的,而我今生今世也絕不可能娶你!”
陸琦晟終於痛苦的閉上眼,臉上是數不清的哀痛,道不盡的絕望,更有絕不會輕易消失的厭惡。
另一邊,穆清衣還依舊陪著穆寒站在房內,大夫人哭喊了許久,可是穆寒似乎心意已決。
“父親,就讓她一人好好的想想吧,許是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所以才難以釋懷。”穆清衣及時的勸著。
穆寒也點著頭,可是大夫人卻不肯任憑穆寒就這麽離去,她癡癡的道:“年少輕狂,我的確做下了錯事,可那時我並不知曉情之一字。後來遇上你,我便將這感覺,將這滋味爛熟於心。穆寒,你當真這般絕情,對我連一絲憐憫都沒有嗎?難道我這癡情終究是錯付了嗎?”
大夫人說的慘切,像是一盆酸水撒在了心上,讓人即便聽著也覺得酸澀難忍。穆寒停住想要邁開的腳步,他沉吟良久,終於像是哀歎的說:“愛這種東西最好不要輕易說出口,即便是說出口也不一定會得到回應。”
穆寒說罷便離開了這院落,幾個下人也聽從穆寒的吩咐,直接將這一處別院設為關守大夫人的地方,隨著房門一點點的關合,大夫人那張臉越發的幽深陰暗,可是視角轉換之時,大夫人眼裏的穆清衣卻始終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
今日的穆清衣穿了一雙鑲珠白緞鞋,隨著她的動作一起一落,鞋子上的東珠也是熠熠生輝。她每走一步,心中也伴著一陣喜悅與疼痛。這場景她是何等的熟悉,隻是在記憶中的畫麵裏她才是跪在地上,被關在門裏的那一個。
大夫人,你怕是不知道上一世我托你的福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冷宮之時是多麽的痛不欲生,今日這滋味也該是你們受的了。
穆傾雲,那麽你呢,現在可收到我饋贈於你的禮物了嗎?
“三皇子,你可還記得我嗎?”花奴有些隱隱期待著的問著。
“今日你我第一次相識,我自然是認得你的。”百裏尋據實回答道。
花奴有些想笑,這笑泛著淒涼與無奈,而後她抬起了自己始終低垂著的頭,她像是說給百裏尋,又像是說給自己,她的音量輕的厲害,她出聲道:“猶記得那年初春,新柳還值萬金,鏡湖花船,三皇子以琴會友,那場景已不知多少次入了花奴的夢。”
“隻是如今看來怕是三皇子已經忘了,那些前塵舊夢也都成了花奴一個人的。”花奴的聲音清清涼涼的,像是三伏天裏的一陣清風,將人心上的燥熱吹的一幹二淨。
可是這一陣風也不得不吹起了百裏尋那些從前的記憶,沒錯,就是這個聲音,那一年他剛剛加冠,特許出宮遊玩,出了紫禁城見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物和事,經年累月之後他便記不得那些了,隻記得有這樣一道聲音在朦朧飄渺的紗帳後,說:“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
就是那聲音撫慰了他的躁動,而後他諸多打聽得知那人應時將軍府二小姐穆傾雲,所以才有了之後種種。
想著這些,百裏尋吃驚的看著花奴,曜石模樣的瞳孔裏是說不完的不可置信,他細細的看著花奴的一張臉,一瞬間便已經恍然大悟。
隻是他眼底的震驚也並沒有維持多久,轉瞬之內他便又恢複了從前的模樣。
“原來你才是那位姑娘,看來我是找錯了人。”百裏尋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言語之中卻半點懊悔與悲歎之意都無,畢竟那些微不足道得悸動於如今的名利實在算不得什麽。
花奴雖見慣了人情冷暖,但是還是上前一步,問:“三皇子,民女鬥膽問你一句,若是三皇子很早便發現穆傾雲不是我,可會再回頭找我?”
百裏尋靜默著沒有開口,隻是答案卻已經顯而易見,他怎會去找一個無權無勢,半點家庭背景都沒有的平民。他並非沒有疑慮過,隻是這些疑慮在將軍府的勢力下又算得了什麽呢?
花奴將兩隻嘴角高高翹起,就像是一隻彎彎的月亮。她看著百裏尋,說:“三皇子,想來我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另外,穆小姐還有一封手書托我轉交給你。”
花奴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似的,說完,便直接將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紙條交給了百裏尋,隻是百裏尋敏感的注意到此時的花奴似乎恢複了自己真正的身音。
在百裏尋還沒有將手書打開之時,花奴奇跡般的將那一塊人皮又貼在了自己的臉上,並且說道:“三皇子,打擾諸多,委實抱歉。”
說完,花奴盈盈施過一禮便又離開,百裏尋並未在意,隻是在她轉換兩種聲音之時皺了皺眉。
相比來說,他更好奇穆清衣這個勝利者究竟又會說些什麽,百裏尋將這泛黃的宣紙一點點的展開,隻見那簪花小楷俊秀如人,隻是這內容卻讓百裏尋從心底泛起一股惡寒。
“阿尋,那女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