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議論兵事
穆清衣兩眼一翻，毫不客氣的剜了百裏慕一眼。
百裏慕連忙識趣的閉嘴，心裏想著:當真是好生淩厲的一記眼刀，竟頗生出幾分皇叔的風範。
心裏的酸澀還沒來得及鋪天蓋地的湧出來，就聽見穆清衣清脆悅耳的說:“聽聞粵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想必定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孫子兵法曾道:軍雖可擊，以地險難入，困窮之兵，必死戰也否則這小小妝奩之地，又怎會數次圍剿不成？”
百裏慕雙眼發光，然後又重重點頭，不由得站起身子繞著穆清衣打起了圈子。
他一邊用手端著下巴，另一邊驚奇又驚豔的說:“我倒是不知你竟還有這般的軍理謀略！”
“你說的果真沒錯，隻是偏就這一個地勢，也就最讓人頭疼,父皇曾先後出兵五次，至多兵馬調動三萬人，可是依舊無功而返。”
百裏慕說著，不由咋起舌，他抬眸看了一眼落落，眼神探究之中多了三分打趣的意味。
他看著落落笑的燦爛又多情，看的落落生生低下頭去。
她卻不知百裏慕心裏想的是，這清衣多半是撿了個粗使花瓶回來，竟連一杯茶都打點的如此澀口，這丫頭當真是好看卻不實用！
穆清衣盯著百裏慕那一雙放光的眼，直直的擋在了落落的身前，又接著方才的話茬輕笑著說:“三萬大軍？嗬……”
“你們皇家當真是不知戍關將士和黎民百姓的死活！早知道這三萬大軍也有父有母，也有一條和我們同樣的命。”
“明知道這些人去了粵北無疑是送死，還源源不斷的送進去，當真是可笑！”
穆清衣話至此時，已經將皇家威嚴拋之腦後，絲毫沒有顧及到究竟是什麽話從自己的嘴裏不受控製的溜了出來。
而百裏禪卻不怒反笑，唇角輕綻，他盯著茶盞中上下浮沉的茶葉，輕聲細語的問:“那依你看，又當如何？”
“如何？……”穆清衣好像真的認真思索著這問題似的，她的頭微微的斜著，露出一截白皙而又緊致的頸子。
突然，她逆著光回過頭，巧笑倩兮，她的眼裏隻有一個百裏禪，喜悅而又討賞似的道:“釜底抽薪，圍而攻之！”
百裏禪不言不語，隻是將手中那渾濁的黃湯一飲而盡。
而後，他雖笑著，可是眉頭在看向落落時已經不由自主的匯聚成一個“川”字，這個中也不知是因為茶的苦澀難忍，還是因為些旁的由頭。
“妙極，當真是妙極！斷水斷糧，上下圍剿。如此一來，任他粵北如何以地勢為憑，也總有油盡燈枯，彈盡糧絕的那一天！”
百裏慕一邊說著還不忘一邊鼓著掌，這一次他眼裏似乎有些什麽東西險些噴薄欲出。
隻是，他依舊笑的如常，說著:“常言道虎父無犬女，這穆大將軍儼然是將女兒培養成了巾幗女將啊！”
穆清衣難免被百裏慕誇的有些得意，正想著要說些繼續神氣神氣，就聽見百裏禪那自帶著冰晶的聲音說:“所以，你可明白了嗎？”
“我？皇叔，你可是在同我講話嗎？什麽我？又什麽明白了？”察覺到百裏禪是在和自己講話之後，百裏慕連忙問著。
百裏禪負手而立，然後背對著幾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道:“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對敵之策，那麽不如便應了這一戰。”
沒等百裏慕繼續問下去，百裏禪已經帶著那一身月白袍子走開了老遠，看著他的背影，穆清衣不知怎的竟有些移不開眼。
正微微有些發愣，就聽見百裏禪那慵懶魅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清兒，你欠我的糕點該還了……”
“喂！百裏禪，你又……”
穆清衣正比著自己的手指打算對著百裏禪的背影喊些什麽，還沒等說出來半個字，卻發現這廝竟已經走出了幾個大步之遠，無奈穆清衣隻能小跑著，不情不願跟了上去。
初夏的風摻雜著淡淡的月季花香，它輕輕的掃在穆清衣的臉頰與發絲之間，它也同樣拂過了百裏禪的一片袖袍。
烏發與白袍一齊在空中飄搖，迷亂了夏季漫長又舒適的時空。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此時此刻，此身此景，倒讓落落當真明白這一句了！”
落落有些發癡的盯著，瞧著，隻是沒有人能注意到，當粵北這兩個字被反複提及的時候，她的指節竟然隱隱泛白。
而同樣注視著這場景的百裏慕卻是另一番心境，細細探尋過去，會發現他的眸光深處已經黯淡無光。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百裏慕用力的垂眸偏頭。皇叔，難道你的心裏真的多了一個清衣嗎？皇叔，若是有人同樣戀慕上了這個奇女子呢？
“啪”瓷器碰撞到堅硬的地麵上，不需要掙紮就已經四分五裂。女子忙不迭的側身去躲那半空中飛濺的茶湯與碎瓷片，隻是盡管是躲，也仍舊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穆傾雲，你最好給我好好解釋解釋穆清衣被刺殺一事！”百裏尋徹底卸去了平日裏那溫文爾雅的偽裝，此刻，他實在是一個暴虐無常之人。
穆傾雲心裏的嫉恨翻天覆地的湧將起來，穆清衣，又是穆清衣嗎？為什麽現在就連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阿尋也將她穆清衣放在了心尖上！
鮮紅的指尖劃過皮肉，深深的陷入掌心，穆傾雲狠狠地攥著掌心，眼淚應聲而下。
她一片悲戚和嬌柔，道:“阿尋，這殺手的確是我娘派人去的，隻是她也是為了永絕後患，借此讓父親隻有我這麽一個女兒，如此日後你我二人也就無憂了……沒想到……”
“沒想到！你們母女兩人沒想到些什麽？沒想到怎麽就偏偏那麽巧她穆清衣就被百裏禪救了是不是！你在我身邊這麽久，難道還不懂什麽叫做永絕後患，什麽叫做時機未到嗎？”
百裏尋幾乎連看都懶得去看穆傾雲一眼，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對母女竟然蠢笨到了如此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