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金殿傾城
流言蜚語像是細小的蚊蠅出入在各個汙穢的角落,殺一滅百,還是會如平山起地之勢重生強大。
陳惜若就是那流言的源頭,欲掐不滅,反起蓬勃。
之桃抿唇深思,揚了揚手,說道:\"此事萬萬不可透露他人,特別是皇後娘娘,千萬不可讓她知曉半分!\"
裘順水連連點頭:\"娘娘說的是,奴才絕對隻字不提!\"
裘順水將浮塵捋了捋收回懷裏,若有所思的說著:\"奇怪了,那小浪蹄子偏偏在今日的皇後壽誕讓奴才我給撞見,這不是存心給皇後娘娘找不痛快嘛!\"
裘順水嘟嘟囔囔地拜別了之桃,慢吞吞地朝回走去。
“娘娘。”
裘順水走後,流雲小心上前提醒道:“隻怕是這位姑娘存心為之了。”
之桃慢悠悠地點點頭,眼底的目光沉靜似鏡:“這事,也別告訴殿下,越少人知道,她就越是成不了大事!”
“是!”
流雲脆生生地答道,雙手已經扶上了之桃的右臂。
“走吧,咱們去掖庭宮,看看皇後娘娘。”
仁壽元年六月初十,獨孤伽羅五十八歲的壽誕。
整個掖庭宮張燈結彩,殿內裝飾一新。
外殿由絲綢圍壁,金箔鋪頂,花燈在梁,寶石嵌窗。
寢殿內由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貝殼白珠為簾,七尺寬的紅木闊床邊懸著九九歸一如意綃寶羅帳,帳上繡了九隻鳳凰含珠,風起簾動,如墜金鑾仙境一般。
榻上換上了芙蓉錦被,鋪著軟紈蠶冰簞,還有精雕細作的冰窖小爐擺在玉石枕頭的旁邊,夏日炎炎之中,透著清涼舒爽。
殿中央,檀木圓桌的上方懸著一顆七彩玲瓏的琥珀石,熠熠生光,獨孤皇後身穿金鳳雙飛蹙鸞華服,斜插著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寶石的光輝照在滄桑的麵孔上,讓久病的她有了幾分薄薄的生氣。
她看到之桃款款近身,於是提了唇費力地笑道:“本宮每每見到你,都覺得眼目一新,真真是一副美人皮!”
之桃含羞上前,握住獨孤皇後的手:“兒臣哪能跟母後比,母後的光彩前無古人,兒臣隻是泛泛湖中的一葉扁舟。”
話音一路,二人相識一笑。
獨孤皇後反手相握,滿眼光芒:“這句話,還是本宮初見你時,你說的。”
獨孤皇後哀歎一聲:“時光飛逝,轉眼多少個年月都已經過去了,本宮也已經風燭殘年,光華不再了!”
“皇後娘娘何必妄自菲薄,你看,外麵喧鬧繁華,大臣外戚皆攜了重禮來給娘娘您賀壽,皇上對娘娘您的寵愛不衰,就是對娘娘您最大的安慰!”
之桃一口搶言,眼光灼灼,生怕獨孤皇後積鬱成疾。
她打量著一代芳華的獨孤皇後,鳳冠下的容顏早已陸陸續續爬上細密的紋路,一場大病下來,紋路更深,眉眼卻更淺。
遇見你時正值桃花盛開。
忘記你時正是秋葉枯盡。
也不知為何,之桃心中泛起陣陣苦澀,哪怕大雪蓋城,漫天迷眼,也不敵秋風落葉,花枯月落。
一個人老了,容顏沒了,若是連依附一生的愛人也叛離自己,那該是多麽可悲?
之桃默默地想著,再看著獨孤皇後甜蜜的笑,心中早已成了驚濤駭浪。
到了申時三刻,裘順水便堆著滿臉的笑來到了掖庭宮,他一甩拂塵,朗聲說道:“吉時到了,請皇後娘娘移駕大興殿!”
獨孤皇後一聽,雙眼立即生出了光彩:“本宮已經有數月沒有見過皇上了!”
說著,又拿起木匣中的胭脂敷唇:“皇上政務繁忙,今日絕不能讓他見到本宮寥落的模樣。”
之桃戚戚一笑,攙上他的胳膊:“娘娘,我們走吧。”
當獨孤皇後一行人到達大興殿時,殿內已經熙熙攘攘擠滿了大臣和宮婢太監們。
“皇後娘娘駕到~~~~”
一聲沙啞尖細的悠長喊聲讓每個人都停下了談話聲齊眸而望。
獨孤皇後像是平常一般儀態萬千的緩緩走上金鑲漢白玉鋪就的台階,向寶座之上的文帝微微俯首:“妾身參見皇上!”
文帝大喜,兩步迎上握緊獨孤皇後的雙手,溫熱的觸感從掌心一直傳遞進了獨孤皇後的心裏,她情深款款地盯著文帝,心裏更加堅信自己傾其一生讓他遠離各樣的誘惑,讓他真心實意,一心一意的愛著自己是無雙的選擇。
她做到了,他也做到了。
獨孤皇後溫熱的淚框盈盈閃爍,半晌才答道:“妾身纏綿病榻,無法侍候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說著,獨孤皇後欲要俯身行禮,卻被文帝一把扶住:“皇後勿須多禮,是朕不好,近日國事繁忙,一直無法抽身去看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情深意重,看得殿下眾位大臣也是私語竊竊。
忽然,隻聽到一人大步跨上,高聲道:“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文帝麵色一凝,轉頭看去:“是裴矩啊,說罷,什麽事?”
裴矩乃是從二品光祿大夫,是文帝即位以來最為器重的近臣之一。
隻見裴矩拱手上前,徐徐說道:“皇上內庭奚落,我大隋子嗣稀薄,如今皇後又疾病纏身,臣想奏請皇上擴充內庭,為大隋綿延子嗣,也好為皇後娘娘衝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