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重蹈覆轍

  冬意漸盛，大雪蓋城。


  商家林立的街城失去了往日的熱鬧，店家皆惺忪著睡眼圍著一爐炭火看著街上來往零落的人群。


  玄醫坊也緊閉著大門，來往求醫的人隻好站在其踝的雪地裏焦急打轉。


  “少主，萬萬不可單獨行動！”


  玄醫坊的老掌櫃蘇牧春焦急的蹙著雙眉，兩隻手擋在連煜的身前阻止道。


  “少主，蘇老前輩說得對，那楊廣生性狡詐，您這一去不是送狼入虎口嗎？”


  說話的正是漠謙，他手裏握著寒劍，雙目炯炯，看著負手而立的連煜，連連勸誡。


  “我意已決，不必再多說，何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楊廣狡詐，本座也不是好惹的！”


  連煜眉峰挺立，雙眸入塵，篤定的一揮手，打斷了其他人的勸告聲。


  一時間房內鴉雀無聲，唯有蘇牧春拂了拂胸前的銀白胡須，緩緩而言：“您是我們的少主，也是寧王最欣賞的義子，更是先皇親賜的天裕世子，您是我們陳國的希望，如果有半分差池，讓老夫拿什麽臉去見寧王？”


  蘇牧春年過六旬，聲音抖栗，讓堅定不移的連煜也開始微微動容。


  他轉過身，簇緊眉頭，沉吟了許久。


  突然他朝蘇牧春單膝跪地，張口說道：“正是因為如此，煜兒才決定混入太子府！楊廣斬我族人，滅我家國，任憑隨軍在陳國境內奸淫擄虐，胡作非為，家恨，國恨皆不可忘，煜兒此生隻求殺掉楊廣，保我寧王，重立國綱！”


  連煜擲地有聲，像是一枚靜水沙石，沉入水底而後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他見蘇牧春等人鎖眉深思，停了停，繼續而言：“何況現今廢立太子一事擾的整個大隋朝綱惴惴不安，再加上文帝身體每況愈下，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連煜說著，慢慢揚起了唇角：“何況這大隋皇宮中，還有我們最後一枚棋子，她下對了，寧王大事，指日可待！”


  越過大興城的烏木瓦林，眺望天邊一角，灰色的雲團聚集，大風揚起。


  這一切都在昭示著，冬天最大的一場暴雪將至。


  開皇二十年的最後一個月，獨孤皇後一場大病使得文帝下詔更改了國號。


  新年一過，便是仁壽元年。


  隻是這樣福壽安康的字眼卻沒有讓獨孤皇後痊愈，而是灑下了一張大網，牢牢的將太子妃蕭之桃套進了裏麵。


  在之桃的主事下，李傲芙懷著三月身孕在太子府的合黎殿中舉行了加封儀式。


  李傲芙被封為才人，入主西北宮室聚荷殿。


  也正是在當夜，這位新晉的才人卻被太子妃一掌推入了冰雪封湖的百荷池中，不僅險些喪了命，還失了腹中那來之不易的孩子。


  寒風瑟瑟，孤立無援，之桃就像水中仙鶴般悵然失所。


  她跪伏在大殿之上，透過大門向外望去，是通宵燃放的煙火，而殿內卻是地獄之中的熊熊烈焰。


  她隻能眼睜睜地望著李傲芙含著血紅的笑跳入水中，她也隻能眼睜睜地望著李傲芙狠狠地朝自己腹上捶打。


  她的心沉進了湖底，她知道，這次再也沒人能救得了她。


  夜裏的百荷池空無一人，唯有的，一個落了水，一個卻衣冠楚楚的站在岸邊。


  “殿下，不是太子妃娘娘推的妾身，是妾身自己不小心跌進了池水之中~~”


  之桃木訥的轉過眼來，卻看見依偎在楊廣懷中的李傲芙楚楚動人，言辭閃爍，一邊推卻，一邊又苦楚難言。


  之桃心中啞然失笑，五年前她失了孩子，大哭大鬧，五年後她失了孩子，卻淡入止水。


  是時光成熟了她，還是仇恨練就了她？


  之桃隻知道今夜的楊廣不會再維護自己，因為就連之桃自己都不會相信那荒謬的清白一說。


  “殿下，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