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清月
轉眼已近臘月寒冬,風呼嘯著卷走了枝葉花朵,留下滿眼的枯萎荒涼。
石屋外黑幕暗沉,遲遲不見青白和其他二人回應的楊廣心裏焦躁的就快要炸開了鍋。
隻是晉王妃失蹤畢竟是會震驚朝野的大事,如今又牽扯到南陳寧王,更加是不能讓他人知曉。
楊廣見天色越來越沉,實在按捺不住招來親衛,親自換上夜行衣,領著十幾個親衛一同搜查起了大興城。
拒賀若粥所說,南陳餘孽已經在大興城多處布下眼線,太和居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這僅僅是猜測,並不能大張旗鼓的抄了太和居,翻個底朝天,所以隻有暗訪。
夜禁時期,寬闊的街道寂靜無聲,偶爾會看見搖搖晃晃提著半壺燒酒的打更人。
楊廣領著親衛,施展開輕功飛掠過連片的青瓦屋頂,繼而輕輕旋轉落下,匍匐在太和居層層瓦片上方。
“王爺!”
一直在此守候的青白見楊廣率人而來,立即迎上來,小聲說道:“王爺,這裏就是南陳餘孽經常出入的地方!”
楊廣冷眉一揚:“可有晉王妃的下落?”
青白搖搖頭:“屬下觀察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入,酒家二樓每間客房都查過了,並未有王妃的蹤影!”
楊廣冷哼一聲:“陳嶽澤生性狡猾,善用計謀,地上沒有,就到地下搜!”
青白抱手得令,而後倏地飛身下到太和居天井中,像是鬼魅般的身影飛快輕盈的閃現在各個角落。
楊廣黝黑的眸子寒光一閃,咬牙自言道:“陳嶽澤逃走的那一天本王就知道他必定會卷土重來,隻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
楊廣握了握拳頭,心中的屈辱和不甘一同化成了桀驁不馴的盛氣,他低喝一聲:“繼續找,本王就不信了,區區一個大興城,能將人藏在哪裏!”
楊廣領著十幾名黑衣人像疾風般掠過,而東南角的玄醫坊也離他們越來越近。
連煜手下的人警惕地發現了來人的蹤跡,楊廣雖著了黑衣,可手中的武器還是露出了他的身份。
清冷的月光反照在光滑的劍身上,一個醒目的“楊”字讓玄醫坊四周暗哨的侍從驚異無比。
“少主,來人是楊家的人!”
正當石屋門口的侍從喝聲讓連煜殺了子仙的時候,又匆匆跑來另一名侍從,神色更加沉重地說著。
連煜剛剛抬起的長劍又緩緩放下,蹙緊了雙眉轉頭幽幽地說道:“定是楊廣來了!”
方才催促讓連煜殺掉子仙的侍從大驚失色,連連說道:“少主,萬萬不可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蹤跡,一切都還未部署好,現在與他們硬拚我們勝算並不大!”
連煜沉吟了半晌,再抬起眼時,隨之張口說道:“虎子,你將這位姑娘帶到城西邊的城隍廟裏,將楊廣一幹人等引過去,今夜之事,就當作從未發生過,今後在大興城行事,要更加謹慎小心了!”
被喚作虎子的侍從便是那位勸誡連煜殺了子仙的人,聽聞連煜這樣說,更加不肯遵從了起來:“放她回去,我們都是死路一條,還談什麽報效寧王?老子不幹!”
虎子氣怒的別過臉去,雙手握緊了拳頭,大口大口地呼吸。
連煜輕歎一聲:“你不去我去!漠謙,你去告訴兄弟們速速退下,不要暴露了玄醫坊!”
連煜深深地看了一眼虎子,語重心長道:“虎子,義父養育我二十三年,我比你更加迫切地想要幫助義父,隻是做事衝動不得,如果我們今日殺了晉王妃,那麽明日楊廣就會殺了我們,這樣一來,義父失了左膀右臂,還談什麽複興陳國?你相信我,這位姑娘是不會出賣我們的!”
話音一落,連煜倏地轉身,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著之桃,喃喃地說:“我認你是西梁的公主,但不認你是晉王的王妃!還望公主你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保守秘密!連煜感激不已!”
之桃無力的感覺慢慢地消失,許是藥力過了,她的手腳也可以慢慢動了起來。
她的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眼裏落滿了連煜的信任和期待。
連決是舅父的至交,為人剛正不阿,正值忠孝。
那麽連煜也該是如連決如舅父般的好人。
不管他效忠南陳還是西梁亦或是大隋,他身上的故事總會有揭曉的一天。
“隻要你不要傷害無辜百姓……” 之桃微微地張了張口“和我的家人……”
“我願意為你保守秘密,不透露隻言片語,護你們周全!”
連煜正要回應,之桃又記起了什麽,說道:“再不要派人加害李傲芙,她不是晉王妃,我才是,她的孩子是因我而落,我自會補償,隻是你們再不要做如此這般傷天害理的事了!”
連煜的身形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除了有出塵的外貌,就連心思也細密到這樣的地步,她害怕,但是不慌張,她心思沉穩,卻還記掛著別人的安危。
這樣的女子,楊廣怎配?
連煜在心中暗暗歎息,一雙細長的眉眼久久地看著之桃,像是看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變成了漩渦,吸引著人不停地往下墜。
“好,我答應你!”
連煜沉沉地開了開口,話音一落,便飛身而過,將之桃攔腰抱起,收緊手臂,牢牢地定在懷抱之中。
一刻也不停歇地出了石屋,飛簷走壁,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裏。
幾聲飛鳥突突地飛過,翅膀振動的聲音打破了危險和沉寂。
楊廣忽然停住步伐,猛然轉身,發現月光照耀處有一個可疑的身影飛速地移動。
楊廣皺了皺眉,脆聲低喝道:“在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