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給物或寄心
這話好像從前就有聽過，那麽熟悉，隻是說話之人，並非是夜，深藏的記憶如泉湧一般，翻滾而出。
人當即呆立，任由夜緊緊抱著，而思緒卻早已經飛向了別處。那明黃的身影，那隻會對她一人露出和煦微笑，叫著夫人的人，如今是否安好？
莫名有些心酸，隻因為，她將不再見他，而他亦是以為與她從此天人永隔，明明活生生活在世上，卻不能相見。
明明愛得那般深刻，卻因為陰差陽錯，不得不相離，那樣的痛，並非常人能夠體會，也唯有當事人懂得。
懷中的人瞬間似一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夜自然能夠感受得到，隻是盡管如此，他仍舊緊緊相擁，這一刻，他好像忘記了所有，連從前的淡漠一並放下，隻因不想鬆手，放開懷中的人兒。
三日後，納蘭嫣然在院中喂養池中紅鯉，靈丫站在一旁，仍舊沒事喜好絮絮叨叨的說些最近的所見所聞。
比如東家誰誰娶妻了，西家誰誰又過世了，總是有許多的新聞，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
納蘭嫣然倒是也不在意，個人有個人的生活方式，從前她想著努力賺錢，然後離開這裏，如今覺得，離開了這裏，她又能去哪？
當那日看到那告示之後，她便深覺，生活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走馬觀燈過客一場，餘生她除了靜靜度過，已再無其它追求。
她靜靜聽著，偶爾會微笑的跟她搭上一句話，而與夜的關係，此時也變得十分微妙。
隻是她知道，她對他除了感激之外，不會再有任何情意，因為她的情，早在兩年前，便統統給了另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就是坐擁天下的當今皇帝。
“公子！”靈丫正說得起勁，忽而發現有人走來，忙站起，喚了一聲。夜掃了她一眼，靈丫識趣的退下。
他手中拿著一個紅色實木錦盒，走到納蘭嫣然跟前，納蘭嫣然也未抬眸，仍舊傾斜的坐在涼亭處，喂養池中紅鯉。
“還記得三日前，我與你逛那首飾店麽？”夜走至她跟前，在一旁坐下。
納蘭嫣然講手中的魚食悉數撒掉之後，拍了拍掌心，方抬頭。
“自然記得，怎麽了？”
“今日我去老板那將發簪拿回來了！”夜邊說邊將錦盒打開，隻見那錦盒中，躺著一枚無論是樣式還是質地，都十分好的一枚發簪。
確實，從前被鑲了藍寶石時，那發簪也十分好看，華貴而精致，卻有些過於俗氣。
而如今這枚發簪，鑲著這顆在她看來，雖是贗品的夜明珠，卻仍舊這般脫俗、好看，奪人眼球，忍不住看一眼就真心喜歡。
她的表情，夜自然是全數落入了眼底，挑了眉望著她，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可喜歡它？”納蘭嫣然雙眼直直的盯著那發簪，忙不迭點頭。
“喜歡，真是好看，若是哪位姑娘戴著，定是會惹來她人的豔羨！”這話，她也是從心底裏發自感歎的講出來的實話。
夜抿唇笑了笑，自那錦盒中將發簪拿出來，而後直接插至納蘭嫣然發髻上，別於左側。
夜柔柔的目光望著納蘭嫣然，讚許的點了點頭。
“嗯，確實不錯，很配你！”這一舉動，無疑讓納蘭嫣然十分震驚，夜對她好，她自是明白，但是也不至於會如此吧，況，即便那夜明珠是贗品，卻也能夠以假亂真，這東西委實有些貴重。
她忙伸手去扯，手指卻被夜一把握住。
“別動，它很配你！”夜聲音雖然沉悶，卻是真實。
“可是，它太過貴重，我受之有愧，你當將它送與自己所喜歡的女子。”納蘭嫣然言畢，硬是要伸手將發簪取下。
而手卻被夜緊緊握住，夜眸中已聚冷冷的怒意，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區區發簪而已，我覺得它配你，便配你，你為何總是要與我唱反調？況，我何時說過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現在沒有，保不準以後會有啊，這東西…”
餘下的話，被夜那種冷冷的眼神悉數擋了回去。夜輕聲歎了一句，手指將發簪緊緊的別好，而後指尖順著她的發髻，拂向她的耳廓。
他眼神雖冷，卻透著一些難以言喻的複雜，而這種眼神，讓納蘭嫣然不忍再堅持將發簪取下。
因為，這種眼神太過熟悉，熟悉到，讓她心靈震撼，讓她不忍再如此抗拒他，唯有將手緩緩放下。
“夜，人要向前看！”她垂了頭，低低呢喃出聲，夜聞言手指微微一頓，而後嘴角上揚。
“這話，你是在跟你自己說麽？”
“嗬嗬，是跟你…”她頓了頓，眼神黯了黯，而那抹笑，看上去卻如此的讓人心疼，片刻後道：
“也是和我自己說！”
兩人都不再說完，而是靜靜的看著這池中自由遊動的紅鯉，那紅鯉遊得格外暢快，一堆堆的紅色，其實十分奪目。
池中紅鯉大小不一，卻都十分靈活，稍有些響動，便會快速撤離，就如剛才，她喂養它們時，它們會快速遊過來爭奪食物，可如今，她未再喂食，那些紅鯉，又都悉數離開。
動物尚且如此靈活，又何況是人？隻是人都有些執著，執著於那些不能得到，亦或是忘不掉的東西，於是乎，總會難以灑脫的放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才收回視線，望著納蘭嫣然絕美的側麵，啟唇：
“我很希望，你能夠記得自己今日所說，也很希望，你真能夠如自己所言那般向前看！”
言畢，他伸手將她發髻上的那一片樹葉拿下，而後丟入那碧清的池水之中，雖然隻是一個隨意的動作，卻也引來魚兒們的奪食，待知道並非是食物時，方爭相散開。
納蘭嫣然靜靜的望著池中的紅鯉，竟然扯了扯唇角，笑了。
“若人能如池中紅鯉一般自由自在，隻擔心吃了與否將自己喂飽，其餘之外不用再去多想，那該多好。”
似乎是在與自己說，又像是在跟夜說，夜手指頓了頓，最後還是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轉身離開。他的背影亦如單瘦，孤寂，納蘭嫣然靜靜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思百轉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