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睹物思人（1）
“劉明生、李明，你們二位在宮中服侍太後多年，太後事先身體微恙時，爾等為何卻未查出來？”
楚奕看似平靜，而雙眸卻投射出冷冽之光，劉明生與李明聞言，雙雙跪趴在地上。
“微臣失職，微臣該死！”他二人渾身顫抖，齊聲道出此話。
楚奕雖然沒有大吼大叫，而此時的神色，卻比大吼大叫，還叫人害怕，還叫人捉摸不透，正應征了那句話，帝王心，海底針，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
楚奕冷冷瞟了他們一眼，視線卻挪向一旁立著的紅梅，紅梅自被楚奕叫到這養心殿來，一顆心便一直懸著，未能落下。
如今兩位太醫都如此，而她作為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婢，一直伺候太後左右，卻未有及時看出太後身體抱恙，若是追究其責任，她自然是難辭其咎。
故，還未等楚奕發話，她雙腿一軟，人便跪了下去，堅硬的地板，因著她的下跪，隻聽得噗通一聲。
紅梅一雙眼中，飽含熱淚，泫然欲泣，卻愣是沒有把眼淚流下來，做了多年的宮女也讓她懂得，在皇帝麵前，切記不能失了儀態。
楚奕華眸一掃，地上跪著的三位，皆把頭低的很低，根本就看不清三人此時的神態。
此時殿中極靜，靜到能夠聽到一根繡花針掉落在地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再出一口，因為怕出氣的聲音，打擾到了楚奕，從而讓他發火，最終受傷的仍是他們。
“今日朕叫眾位來，不是要治誰的罪，也不是想要責罰誰，朕隻是想提醒各位，你們伺候的不是一般人，都給朕打起十二分精神，這種事情，朕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楚奕道出此話，跪著的眾位聞言，皆在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項上人頭看來是暫時保住了，但仍不忘謹慎回道：
“遵旨！”
“退下吧！”他揮了揮手，眾人領命退下，當三人步出養心殿後，本是神色淡然的楚奕，眼神莫名黯了黯，雙目中，是掩飾不了的憂傷，還有許多難以言喻的情愫在裏麵。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眼神卻似乎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楚奕原本高大偉岸的身影，此時看上去卻是如此的單瘦與落寞，即便是龍袍加身，仍是無法遮掩掉他此時的孤寂。
區區一天而已，他竟然似瘦了一圈，從前他不理她，即便是路過她的永春宮門口，他亦是過而不入。
那時候，他雖然心心念念，想的是她，但是他知道，她仍是在他的身邊，仍是在永春宮中待著。
腦海中浮現她似嗔、似笑的容貌，一想到此，他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隻是此時，她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隻留下一張紙，他又如何還能如從前般不去記掛？
善妃，你在哪，我的夫人，你又在哪？
伸手撫住左胸，那顆心仍在兀自的跳動著，而那裏卻是莫名抽痛著，才一天而已，他便這般想她了。
“皇上…”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在窗口站了許久，夜幕降臨，灰蒙蒙的，天似乎又要下雨了。
夏末秋初，雨仍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就像在為此時的楚奕哀傷一般。李福全輕聲喚了一句，楚奕這才回過神來，轉身，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憔悴。
李福全望著楚奕變得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思襯了半天，終是忍不住說道：
“皇上，晚膳時間到了，您看…”楚奕淡淡掃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貴為一國之君，不能像從前一般任性了，啟唇道：
“傳膳吧！”李福全領命退下，片刻後，便由把各色菜端了上來。一幹宮婢立於一旁，李福全一一試過菜式，確定並無不妥之後，方由楚奕進食。
楚奕望著滿桌子的菜肴，卻並無食欲，但是又不好不吃，遂隨意吃了一些，便叫人給撤了。
他站了起來，隻道：
“朕想出去走走！”李福全正欲吩咐，楚奕又道：
“不要太多人，朕想清靜一下，你跟著就行！”李福全張了張嘴，本欲說些什麽，而楚奕卻已然轉身向門外走去，李福全見此，隻得把話統統吞了進去，而後緊隨而上。
楚奕毫無目的，就在禦花園中漫步，此時下著綿綿細雨，雨雖不大，可楚奕畢竟是真龍天子，眼見著，這麽淋下去，就算是小雨，也會淋出個病來。
跟隨了半天的李福全終是忍不住，喚道：
“皇上，夜深了，咱們還是回宮吧？”
李福全聲音雖小，但是在這如此安靜的夜裏，卻讓人聽得十分清楚。楚奕並未搭理，繼續往前走。
李福全見此，又不好多說，隻得硬著頭皮，舉著燈籠跟在楚奕的身後。燈籠中的光線，並不是很亮，隻能照亮前麵的路。
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楚奕竟然來到了永春宮的門口，走到門邊時，他步子一頓，靜立在門口。
如一根木樁般，靜靜的站著，明黃的衣擺被雨淋濕，睫毛上沾著細雨，迷蒙了他的眼，他心中快速湧過一抹異樣。
李福全跟隨在後，見楚奕駐足，他不由抬眸，借著燈籠的微光，他看到了永春宮三個大字。
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沒有說，楚奕頓了一會之後，徑直推門而入。
納蘭嫣然人雖不在了，可宮中的宮女以及太監卻仍在，此時楚奕突然進入，剛走進屋裏，一幹宮婢、太監都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之後，方想到要行禮。
紫燕與衛忠國忙走上前來，跪在地上。
“奴才（婢）參見皇上！”此話一出，一幹宮婢方反應過來，齊刷刷跪了一地。
“都起來吧！”楚奕揮了揮手，神色淡淡，而後也不管身後的宮婢、太監會如何做想，徑直走到納蘭嫣然平時就寢的屋裏。
他進去之後，把門關上，連李福全亦是隻能夠站在門外候著。一幹宮婢、太監麵麵相窺，最後都把視線挪向李福全。
李福全欲哭無淚，隻得靜立在一旁，打起十二分精神，靜靜聽著裏麵的一切。而楚奕走到裏間，往事如幻燈片一般，一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