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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遇故人(2)

  雪一連下了幾日,淑貴妃自從楚悅逝去之後,整個人變得比從前還要安靜,隻是那一份平靜,讓人心裏越發的擔憂她,怕她下一刻就會倒下。


  納蘭嫣然既是臨盆在即,算算時日,朝華夫人應該也要生了。她今日趁著雪停,便讓衛忠國備了肩輦去了一趟永福宮。


  永福宮中,因為少了楚悅,變得冷冷清清,皚皚白雪覆蓋下,殿宇也顯得越發的孤立而清冷。


  這滿目的銀色,好像也是在提醒著大夥,此時的皇宮正處於這種悲痛與蒼涼的氣氛之中。


  淑貴妃仍是一如往常的坐在屋中,把所有門窗皆緊緊關住,不讓任何人進來,自己也不出去,不吃不喝!


  她平靜的坐著,眼睛癡癡的望著她平日裏閑暇時,為楚悅所做的新衣裳,手指一遍遍在衣裳上輕柔的撫摸著。


  臉上露出安詳之色,望著那衣裳上所繡的一隻小獸,她的神色漸漸舒緩,竟然似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從臉上浮起。


  就連此時納蘭嫣然推門而入,她亦是不知道,毫無反應的仍舊背對著坐著,輕撫著手中的衣裳。


  當納蘭嫣然走到屋裏時,就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深深的吸引住了。一位失去孩兒的母親,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體,人雖在,靈魂卻早已經不知了去向。


  從前那位周身總被光環圍繞,總給人溫柔微笑,即便身體不好,也總是給人向上動力的人,此時卻如此的萎靡不振,似要沒入這一片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她隻覺心莫名一緊,緩緩走向淑貴妃,而後在她的身旁蹲了下來,抬眸間,卻發覺淑貴妃根本就熟視無睹,把她當成了透明的空氣。


  仍是那副微笑的尊容,仍是一下一下的輕撫著手中的衣服,嘴裏似在念叨著什麽,可由於聲音太小,委實聽不大清楚。


  聽到楚悅去世的時候,她的心痛了,可她卻拚了命的忍住眼淚不往外肆意的洶湧。


  在看到楚悅的屍體時,當時的心情是無法用任何的言語去表達,可她卻強製自己鎮定,不要傷心,因為她要照顧淑貴妃,亦不能在楚奕的麵前如此。


  可是為何,在見到淑貴妃這幅摸樣時,她的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姐姐…”她低低的喚了一聲之後,終是忍不住的把淑貴妃摟入了懷裏。淑貴妃卻如一尊木偶一般,毫無反抗,讓其摟著。


  “姐姐,你不能這樣,悅兒雖然不在了,可你還年輕你還可以再與皇上生孩子啊!”


  淑貴妃仍是毫無反應,手裏仍舊拿著楚悅的衣裳,下巴磕在納蘭嫣然的肩膀上,眼睛卻看著遠方。


  她感受到懷中的淑貴妃毫無反應後,一把推開她,使勁搖晃著她瘦弱的身體,這時候她覺得,淑貴妃本就柔弱的身體,此時越發如此。


  好像隻需風一吹,就會立刻倒下一般。


  “姐姐,難道你不想揪出幕後的真正黑手,把真正的凶手繩之以法麽?”


  納蘭嫣然此話一出,淑貴妃的眼中亮光一閃,總算是有了反應,而後她緩緩抬頭,眼睛一點一點恢複活力。


  納蘭嫣然見她終於有了一絲的反應,不由繼續道:


  “妹妹查了,悅兒的死,雖然看似是安貴妃所為,雖然她也已經招供,但是卻處處有問題,連她自己承認時的供詞,亦是如此。所以,妹妹可以斷定,悅兒之死,可能沒表麵所見那般簡單!”


  “你的意思是,不是安貴妃所為,而是其他人!”淑貴妃緩緩啟唇,說出來的話,卻與往日任何時候都不同,其冷冽之意,仿若能讓她對麵的納蘭嫣然當場凍結。


  “正是!”


  “好了,本宮知道了,妹妹如今有孕在身,便先回去吧!”淑貴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接走到門口。


  納蘭嫣然對於她前後這麽大的反應,有些不解,遂立馬跟上,伸手拖住她的手臂,她猛然回身,眼中所射得寒冷之意,讓她不得不又再次把手縮了回去。


  “姐姐…”


  “妹妹如今有孕在身,以後若是無事,便不用來了,還有,悅兒已經入土為安,本宮希望妹妹,不要再去查探,以免惹禍上身,其餘的事情,交給本宮即可!”


  “可是姐姐…”


  “安倩兒是何種人,本宮豈會不知道,嗬嗬!”


  莫名的一句話,將納蘭嫣然嘴中的話給打斷了。是啊,淑貴妃如此玲瓏的心,既然她都看出來了,她又豈會不知道?


  隻是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不想出來而已,如今,她一語點破,讓她不得不正麵麵對此事,那麽接下來…


  平素那般溫柔的淑貴妃竟然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麵,前後變化之大,判若兩人,如不是從前認識,一定認為,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淑貴妃。


  從永福宮回來,她一直在深思著今日之事,前後左右,細細想了半晌,終是發覺,越想頭越大。


  此時天寒地凍,即便是坐在肩輦中,仍覺得寒風似能從四麵八方吹進來一般,她不由扯了扯衣裳,拿起一旁的毛毯將自己緊緊裹住。


  一陣微風吹來,掀起她的紗簾,遠遠地,她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銀白的長衫,穿在那人身上,猶顯得潔白,似要與這積雪融為一體。


  她微眯了眼睛,靜靜的看了半晌,那裏是永和宮的大門口,而那一抹銀白色亦是從那裏出來,而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此人竟然是先燕國帝君—璃淵。


  即便隻是一個遠遠的身影,即便隻是初略的看見一抹銀白色而已,她還是能在第一時間內,看出來此人就是她曾經的夫君—天命侯。


  隨著那身影越來越近,她的手指也越握越緊,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看見她,亦知道,此時的他,早已經不同於往日。


  為何即便是如此,她仍是覺得心跳的厲害,仍是打從心裏的對他畏懼,亦或是她本就對他有種一種奴性。源於那大婚之夜,他冷冷的眼神,以及毫無感情可言的一句話?


  當他走到肩輦身邊時,自然是知禮數的朝肩輦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他微垂著腦袋,五官並不看得大真切,卻也能大致看到他的臉,以及高挺的鼻梁。


  深邃的雙眸,因為他的站姿,看不大真切,卻也猜得到,那雙本該美麗的眼中,該是毫無波瀾。


  天命侯,順應天命麽?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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