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雷山小過，巴蜀除妖（13）
河伯王通身油綠，垂著粘液，反襯著內外眼皮下氣紅的兩眼。
被它已視作腹中餐的那人強悍，它也沒白費心去操控群妖，三五下跳縱，將阻了路的小河伯紛紛拍踢開去，盯緊前面的身影追趕。待發現對方竟還敢劫走獵物時，更是火冒三丈。
身後疾風襲背，戎胥牟忙縱力一躍，抓著露在洞口的山藤，擺盪上去。原來兩女也憑藉敏銳的耳力，聽到了他的方位，猜他要從這方水洞殺出，便將山藤順了過來。
戎胥牟如爬梯般上縱，竟發現河伯王也豎直蹦躥上來，不死不休的架勢。
無奈何只得將女童高高拋起，分腿中劈第二刀，『鷹落怒』，腿如翅，刀似喙，落勢若鷹撲，金氣混著怒氣，犀利凝聚於刀鋒。
與此同時，兩道輕盈身形，順山藤而下，並肩在側。
一刀，一劍，一刺，三人借下墜之勢，合力一擊，默契無比。
這裡有個武道的講究，三人的明暗之勁若是分散不一，哪怕前後差時微小，依然是三個銅骨大成的氣力，銅骨巔峰只需分時發力，便能輕鬆破去，前提是銅骨巔峰要領悟化勁。這也是銅骨巔峰之後的巫武，無懼群攻的道理。
顯然河伯王儘管智慧，卻不懂武道，摸索出暗勁還能靠日積月累，但掌握化勁這麼高深的武學，就難為它了。連世俗中的巫武傳承大多也缺少化勁部分，銅骨大成就是一生可及的巔峰了。
它滿是筋肉的粗臂，抱爪橫在頭頂，將上方三擊一時全擋下來。
刃臂相撞，發出刺耳之聲。
三人下落身形反震之下，戛然而止，好似懸停在了空中。反觀河伯王，合算起來，一剎那承受了六七鼎之壓，通地一聲，重重砸入水中。
須臾，它鑽出水面，仰頭死死盯著高處，尖戾嘶嚎。
些許震傷對於斷肢都能復原的它，個把時日就能回復，真正令它發狂的是被人侵了老巢，竟讓其安然逃了去，更掠走了獵物。
戎胥牟一刀斬出后，穩穩接住了女童。
三人順著山藤爬上了山崖，臉色都不大好看。
「啊～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鼎人玉忙用袖子去擦他嘴邊未乾的血跡。
戎胥牟抓下她的手，示意無大礙，肌膚相觸，倒讓四妹的臉微微一紅。
「剛剛咱們借下落之勢，又是聯手，才能將它擊退，我看純以氣力，它甚至超過了世俗的銅骨巔峰，正面殺它都難，何況是活捉！」古冊上沒有戰力的記載，她怎麼也料想不到一隻妖物居然這麼厲害。
戎胥牟也沒想到，它比媧神遺迹中那頭暴龍也毫不遜色，當時是大哥子受靠巫血獨力擊敗了暴龍，如今他雖有所進境，但更多是在鍊氣煉心之上，而不是體魄，正如天尊所講，鍊氣化神之境與銅骨境相比，巫武強於爭鬥，遠勝鍊氣。
「大不了就用那河伯頭領，這河伯王也不足百歲，藥效而已，還不至於差到要了我的命。」他安慰著面容焦慮的霄妘。
「可惜我不會師父秘傳的合擊陣道，剛剛的那一擊的時機地利，太難再有了！」鼎人玉嘆了口氣，「若是大哥在就好了……」
戎胥牟聞言心中一動，「合擊陣道，很可能有如周國『軒轅十方』的車陣之道一般，無非是化車為人，將明力暗力融合在一處。尤其是暗力，若無陣道，別說相合，甚至可能相互削弱。我如今掌握了『動中靜靈』一劍，三個人的合擊或許難了些，兩人間的合擊，靠我剎那間的洞悉與發力，也許能擬仿出來也說不定，還要細細思量一番……」
閎夭其實一直提心弔膽，生怕封兄弟自大冒失，落個有去無回的下場。此時見他安然無恙，僅僅面色不虞，雖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言語，想必是吃了虧，事有不遂，卻反而踏實了許多。確信眼前之人能從群妖口中活著回來，還能救人。
對了那個破衣爛衫，混身血髒的女娃是甚麼人，仔細看一看，「小花！是小花，封兄弟，你救了小花……她還活著嗎？有沒有看到小魚，差不多大的男孩？」
「她被傷得很重，但還有一絲氣息，只有霄姐才能救她，其餘的都死了，我也沒來得及細看，但有或沒有，都一樣了。」戎胥牟邊說邊將女孩交到對方的懷中，
啊，他剛生出些失望，卻又被自己清除，打起精神，望著懷中的幼女，擦了擦她肩膀上恐怖的抓傷，「能救下小花已經是萬幸了，沒被淹死乃至吃掉，蠶叢神祖保佑，閎祖保佑，更要感謝封兄弟！」說著躬身拜謝。
戎胥牟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小事，順手而為，只是那河伯王，有點超乎意料，力大妖眾，我們要回去從長計議一下，看看還能藉助甚麼力量。」
「我一早就安排人去聯絡各村了，封兄弟放心，至少能聚集些孔武有力的，幫你們牽制其餘河伯。」
「哎，它們在這水洞中，天然佔有地勢之利，我們人再多也難以施展，還要想法子引它上岸。對了，閎大哥，你知道這附近可有甚麼凶獸，身長六七尺，一身黑毛似猿，粗長的臉，赤白如鬼面，獠牙尖長？」他想起了看到的一具獸屍，頗似猿猱。
「你說的應該是山魈（xiao），那是我們這裡除河伯外的又一害，形貌猶如山鬼，好在較少吃人，不過若是見到嬰孩，也不會放過，更是時常攻擊各村的牲畜。雖不如這些河伯危險，但它們能遠離江岸，上得山，下得水，防不勝防，危害尤甚。聽說峨眉一帶的山魈多一些，我們凌雲這裡倒不多見。」
霄妘知道師弟不會無的放矢，「是不是有甚麼發現？」
「水洞里有那山魈的殘屍，我留意到它的獠牙上粘著青褐黏滑的碎肉殘留，不如意外，是河伯的，雙方有可能在相互獵食。閎大哥，勞煩你回去打聽打聽，看看山魈的巢穴在什麼地方……」
他們還在這邊商議著接下來的打算，閎村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