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火天大有，玄門修命（5）
之後弟子被逐個宣入殿閣，不僅戎胥牟，所有人都好奇，想知道兩位美得各有千秋的師姐要如何考查他們。
每個人都仔細聆聽著殿內的動靜，同是鍊氣之人，耳目雖不如戎胥牟這般有巫血在身，但較尋常巫武凡俗卻要強上許多，或多或少都能聽到些。
誇娥巨留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也不打擾這些聚精會神的師弟們。
最先進入的弟子是努吒爾，倒不認生，帶著稚音，亮著嗓門：「師姐，我要站在這奇怪的圓盤上嗎？」
「這不是圓盤，而是圓鏡，看你的長相象是西荒之人，聽說濕瓦師叔收了個西荒弟子，想必就是你了。你只需躺在這圓鏡上，回答師姐的問題即可。」
噹啷啷，銅矛被扔在了地上的聲響之後，「我躺好了，師姐。」
「你的本名是甚麼？」
「我叫怒吒爾，大丈夫行不更名姓。」
「你從哪裡來我昆崙山？」
「我來自皮西達德王國。」
「來我崑崙要做甚麼？」
「學武鍊氣，解救母親，還有報仇！」
「你的仇人是誰？」先前都是龍己與努吒爾的對答，這時霄妘忽然插言問道。
「瑪努切赫爾！」努吒爾語帶憤恨，嗓音洪亮，外面的人聽得真切。
雖不知道是甚麼人，但霄妘也沒有再問，顯得並不關心的樣子。
龍己接過師妹的問話：「可還有甚麼其他的仇敵嗎？」
努吒爾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想，「今日那黑袍屍人算不算？」
「咦！你認識那恐怖的吸血屍人嗎？你與他有甚麼仇？」
「好了師姐，這些可以日後再問，換下一個吧。」霄妘略有不耐道。
「也罷，這問題確實無關要緊，起來吧師弟，恭喜師弟過關了。」
「啊，這就完了？」沒能讓他在美貌的師姐面前顯露一下身手，努吒爾反而有些鬱郁不歡，嘟嘟囔囔著，「誇娥師兄還說查核得極嚴，也太簡單了吧，都不打一架么！」
龍己聞言噗嗤笑了出來，看他孩童心性，倒不見怪，只是將他轟趕了出去。
之後誇娥巨靈與幾名外村弟子相繼入殿查驗，半個時辰后，除了戎胥牟兄妹，僅剩一名青年。
然而正是這青年卻發生了意想不到之事。
就在他回答了第三個問題后，龍己師姐的口氣轉怒，含著威勢道：「你沒有說實話，再給你一次機會，來我崑崙究竟要做甚麼？」
「師姐冤枉，我還能做甚麼，當然是鍊氣學武……對，還有求長生不老！」
「不說實話，憑誰也救不了你！」
「是甚麼人派你上山？」霄妘厲聲喝問。
「啊，沒，真沒有啊，沒有人派我啊，是誇娥師兄認定我天份足夠，才引我入門啊！怎麼這麼熱，師姐，這是怎麼回事？」那青年聲音發顫，彰顯著內心的恐慌。
「你知不知道你身下的圓鏡是甚麼？」霄妘的聲音已如寒冰一般徹骨，外面的人頓時起了不好的預感。
「我怎麼起不來，好燙，師姐救命！」
龍己早已火冒三丈，嗓門都高了幾分：「哪個是你師姐，你且聽好了，此乃上古媧神留下的神器，名喚『照妖寶鑒』。躺坐在上面的人但分說謊，鏡周的黑石便會亮起，鏡溫也會升高，心中敵意越甚，慌恐越盛，黑石會越亮，鏡溫會如燒似煅，就算你是銅黃，也要化掉。」
「鏡面更會粘軟吸縛，怎麼逃脫得了，真當我崑崙是凡俗庸人好騙么！」霄妘冷哼一聲。
「啊，我真的沒有，燙，燙，啊……我受不了了……我說我說，是個女子為我灌頂鍊氣，讓我查探甚麼『封神』玉……快救我，求你們……還有還偶，熟……么……原……始……啊～」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儼然口齒含混，最後只聽得一聲慘號，便再無聲息，唯有燒柴似的微弱比撲之聲。
殿閣外有能耐聽得到的，個個驚疑，唯獨戎胥牟驚疑外，還多了幾分恐懼，一來他自身秘密極多，師尊還特意囑咐過不能輕易泄露；二來，『封神』玉三字，引起了他的憂懼，因為在他的心中天下最神異的玉，就是自己脖子下掛的玉璧。
會不會就是它？
為何叫『封神』？
與崑崙有甚麼干係？
似乎還有其他人籌謀於它？
他自從經歷了玉璧兩次莫名奇異的傳送，一次在蟜（jiao）山山洞，一次在有蘇的媧神遺迹。之後更隱隱猜測，十年前在岐山，自己被歹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寢帳劫出，會不會也是玉璧所為？只是聽娘親說，自己雖自幼戴玉，卻不是如今這塊玉璧。
誇娥師兄神情懊惱，走過來拍了拍他，「師弟，該你了，好在剩下你與人玉師妹，定然不會有問題，不然我這一趟不單單白辛苦，很可能過大於功。竟然真的有細作，他可是村落里土生之人啊……都怪寶鑒燒得太快，不然定要將他剝皮挫骨，多逼問些才好！甚麼原始，還是元始，元氣之始……努吒爾師弟，現在還覺得師兄在誆你嗎？」
戎胥牟步伐沉重，好似拖著銅索巨石，一級級邁上二十餘層的石階，心中卻希望石階越多越好。接著緩緩推開銅鑄的厚重殿門，沒有一鼎之力，是想也休想。
他慢步穿越殿門后的二十丈長廊，兩側是水池，有蓮花盛開，在昏暗的燈火下，白蓮之影婷婷玉立。
但他沒心思賞看池景，一步步走向前方的內殿，每一次抬腿都負著沉思。
來到內殿前，兩側大柱上各刻了四個字，他輕聲讀著。
「青葉一色，白蓮心苦……清白一心嗎？」
心中不免七上八下，惴惴不安。自己本算是無二心，但作為山中人卻不能算是身世清白。
怎麼才能不說謊，還能過關？
黎師並沒有提醒自己，難道是要考驗於自己嗎？這可比刺殺任務更兇險啊！
媧神神器？
世間真的有神器嗎？
世間真的有神靈嗎？
為甚麼自己的內心總是不願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