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很久以前,大夏王夏桀暴虐無道,欺壓四方諸侯伯,咱們的先祖大湯王在三千氏族的擁戴下,起兵伐滅了夏國,而後大商便被諸侯伯奉為這天下的主人,數一數……已有二十九代大王啦。」
雕樑畫棟的宮室內,五六歲女童卧在一貴婦的膝上,仰頭問道:「很久是多久啊,娘親?」
「是五百年那麼久啊!」貴婦寵愛地撫了撫女兒的頭。
女童不滿地撥開母親的手道:「五百年也沒多久嘛,父君說,咱們梅國也有五百年啦。」
「是啊,咱們梅國的初代國君也是大湯王的兒子,咱們梅國啊是大商的兄弟之國。」貴婦道。
「娘親,那是大王大,還是父君大啊?」女童問道。
貴婦莞爾道:「當然是大王大了,天下數百個方國的君伯,都要聽大王的。」
「我就知道,父君和大哥最怕大王了。」
「你才幾歲,又知道甚麼。」貴婦不禁笑道。
「人家就是知道,每次有大王的使者前來,父君和大哥都要準備好多好多牛、羊,還有奴隸。」
「哈哈,孤的小妤兒又在背後說父君的壞話~」此時一富態中年自宮外走入。
「參見君上,大君子。」貴婦盈盈下拜。
中年笑著抱起女童,身後跟著一錦衣青年男子,走路帶風卻沉著一張臉。
「父君~」女童對中年十分親近,卻隱隱畏懼那身後青年,「大~哥。」
錦衣青年橫了貴婦一眼冷道:「區區妾侍懂得甚麼,當年先祖大湯王也是在伊摯、薛仲虺一干大賢的輔佐下,勵精圖治,率領咱們子姓一族取代了夏禹的姒姓一族。商國從尚且不如我梅國的東南小邦,成為這五百年的天下共主,誰又敢小覷我梅國。何況殷商早已不是曾經的大商了。」
「伯曲!怎可說這等造次之言,我子姓一族尚且不能同心同德,如何能懾服天下的百姓諸國。百年前,幾代商王弟兄相爭,鬧得諸國不安,四土不寧,直到盤庚、武丁兩代大王中興,遷都營建殷地,大力整飭各族奢靡之風,將朝綱梳理得井井有條,重興農牧工兵,抵禦西戎東夷,征討不臣的方國城邦,這才大大震懾了四方諸國,有了這後來九代殷商的安寧……」富態中年自是梅國國君,這個年代,方國和宗族的首領稱伯。
「父君,這些話您在殷都說說便算了,這裡是咱的梅宮。」梅伯的話被大君子梅伯曲打斷。
「昏兒,莫忘了帝神教已在咱們梅國修建了祭場,明裡暗裡也不知收納了多少巫徒,你怎知這宮內小臣、奴婢中沒有他們的徒眾。」
梅伯曲神色一緊,左右環視,見確無人侍奉近前,才壓住聲音道:「父君倒是提醒了兒臣,這宮裡也該盤查盤查,帝神教近年來是越來越放肆了。」
梅伯不滿道:「你才想到么,帝神教十餘年前,便對暗地裡散播先大王武乙不敬帝神之說,而先大王又被天雷所擊而陟亡,更是讓人真偽難辨。之後,帝神教藉此事說服當今大王,在各國征土地,圈牧場,供奉帝神。四方侯伯早有怨言,就是商國王畿內的子姓十八氏家也多有不滿,但帝神教依舊如故,憑甚麼,看看這天下越來越多的祭場便知一二,但這也只是明裡的手段罷了。」
梅伯曲哼道:「托王當年剛繼位,便任命了帝神教的巫氏為左相尹,這十三年來日日卜問,還不是天災連連。要我說那貞卜神罰之事,都是那些巫士貞人胡言造作的,藉此干政謀私罷了。」
「好了,難道我子姓的諸位祖神也是胡言造作不成。作為一國祀子,不管你心思如何,言行都要恭敬諸神,再這般口無遮攔,祀子便換你弟弟們來做。」梅伯橫了長子一眼。
此時見父子言語不愉,貴婦忙勸道:「大君子,貞卜之事,自夏以來,便被世人崇信,自然有它的道理,眾人皆信,那不信的就成了異類,必被群起而攻,還是謹慎些才好。」
「你看看,玉妃雖是巫女出身,尚且看的通透,再說了,若世間沒有神靈,我的小妤兒出生之時,為何滿院蜂蝶,那可是咱們梅國最大的祥瑞。」說著梅伯用臉蹭了蹭懷裡的女童,惹得女童格格直笑。
大君子梅伯曲只覺渾身不爽利,便告了退,剛剛出宮便有下臣來報,原來是梅氏子弟多人被祭場的巫士打傷。
梅伯曲怒道:「傳我的令,將傷人的巫士抓起來,若遇阻撓就封了他們的祭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