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山（四）
【每日一槽：吹毛求疵的不計其數，自以為是的大有人在，所以你要珍惜的，是那些懂得聆聽的人，他們的建議，才有價值可言。】
傅罟聽後，略有所醒：“看來你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哈，早有預謀！”
“什麽叫早有預謀，這叫提前做好準備。”我駁道。
傅罟笑說：“怎麽不叫早有預謀，你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要被送進去接受審訊的吧？然後你就在審訊過程中，偷警徽，記住警察的模樣，對吧？”
“錯了。”我可不打算這麽容易就讓他猜中，多少都要反駁他，“在奏斯郡，記住一個人的模樣，那叫‘點相’，我是先點相，點中了相，再拿警徽的。”
“明明就是偷啊！說的那麽好聽幹嘛？”
“噓！你小聲點行不？”我緊張地四處看了看，生怕被人聽見，“我會還回去的！”
傅罟也跟著我四下巡望了一番，確定沒人後，又說：“那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會來保釋你的，你不怕我打亂你的計劃嗎？”
我解釋說：“你肯定會來，隻是來早來晚的問題，你來早了，我可能來不及點相，但是還有機會拿警徽，門衛看見警徽，多半都放行；你來晚了，我頂多就跟牢房裏的人交個朋友，無傷大雅。”
“那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你的計劃啊！省得出錯。”
“你這個人時間觀念很強，我如果告訴你，來保釋的準確時間，你肯定會提前來到門前等候，做好準備。審問我的那位警官，不是一般人，疑心很重，他如果發現你在門前溜達，肯定會產生懷疑。”
傅罟卻皺眉：“你怎麽知道那警官疑心重？你提前去踩過點？”
“肯定要提前做好功課···你能不能說好聽一點，什麽叫‘踩點’，那是做壞事的術語。”
傅罟很憋屈：“‘踩點’不算吧？難不成要跟你吟詩作對，裝成很文雅的樣子？”
他這麽一說，又讓我想起了僅一麵之緣的衛圩安，於是我便懟他：“一個坐牢的人說話都比你好聽！”
“喲！看來你還真在裏麵交了朋友啊！”
我有些尷尬，趕緊換題說：“你別管！反正你就是來晚了！”
傅罟的表情立刻顯得很蒙冤：“大哥我接到信息就第一時間來了呀！哎等等，你在裏麵怎麽發的信息？手機不是要拿出來保管嗎？”
“我提前在手機上設定了定時發送。”
“那就是你自己預算時間不準啊，怎麽能賴我？”
他這一句我沒反駁，開初是因為我把警局人多要排隊的時間都算進去了，結果發現這些時間用不上，卻換來了與衛圩安相識的機會。
傅罟見我不回，就開始得意起來了：“哎你有沒有覺得，我的聰明才智，加上你的未雨綢繆，我們兩個就組成了前所未有的最佳搭檔，有沒有？”
我笑弄他說：“你還聰明才智，算了吧你。”
“我怎麽不聰明才智，我發覺自己有做偵探的潛質！”
我想大部分人會在此時此刻說一句“你連自己的學生都還沒找到，有什麽聰明才智？”，但我不會說這種傷人的話，這就是我和傅罟成為朋友的原因。傅罟和我，都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相反，我仍然跟他開玩笑說：“我覺得你有做真空罐的材質。”
“哈哈~你這人！~”說著傅罟就舉起了拳頭要錘我，“你是說我裏麵空得連空氣都沒有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哈！”
“你個木滑輪！”
這麽打打鬧鬧著，我們來到了山腳，好不容易正經下來，傅罟又掏出他的小本子，似乎在查閱一些細節。
“翻到什麽線索了嗎？”我問。
傅罟捋了捋下巴，說：“根據我的調查，有絕大多數暴病者，都進入過山的裏頭，有···接近百分之73的人，坐過那個纜車···還有···”傅罟指了指山腰的纜車，又指了指遠處的噴泉，“有大約百分之30的暴病者，泡過那個溫泉。”然後合上小本子，“怎樣？從哪邊開始？纜車還是噴泉？”
我很佩服傅罟的調查，很少有人會做到這麽細致，是不是無用功另外說，但的確給我省下了很多時間。所以我打心裏還是覺得，傅罟的確有做偵探的潛質。
我回說：“反正都是要去一趟的，你有建議嗎？”
“噴泉吧？”傅罟說，“現在封山，纜車停了，還得找辦法啟動纜車，噴泉省事。”
但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傅罟在安排上會略顯不足，我跟他說：“你這樣說，那我們就要先從纜車開始了。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警官，用你的身份叫這裏的工作人員把纜車啟動，應該不成問題。等晚了工作人員下班，再找人就麻煩了，再說，噴泉也不會跑。”
“可現在封山啊！哪來的工作人員？”
“找剛那門衛試試，他對你的態度蠻好的，應該會幫。”
好不容易找來門衛，說了一通，最後門衛抱著“出了事我可不負責嗬”的態度，同意啟動纜車。
來到山腰，我坐上了纜車，傅罟也準備上來，我把他攔住了，“你不用上來了。”
“為什麽？”傅罟一臉的問號。
我解釋說：“你要跟著來，萬一回去暴病了怎麽辦？我有犯由牌不會病，你在山下等我吧！”
傅罟推開我的手：“我來這裏調查很多次了，纜車噴泉山頂我都走過了，都沒得病，你放心好了！”
有他這話，我就放心多了，也不再阻攔他。
朋友這個詞，一直被誤解，你要時時為他的感情和安危著想，而不是老是要求對方要照顧你的感受，因為朋友這個詞，是相互的。如果隻存在單方麵，那隻能稱得上認識。
所以我和傅罟都有一種習慣，在談及或者介紹別人時，我們都習慣說“我認識有一個人”，而很少說“我有一個朋友”。所以在奏斯郡那時，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們說“我認識一個人”時，所指的是誰，而但凡我們說“我有一個朋友”時，他們總能猜到是在說誰。
傅罟在纜車上不停地用手機拍照，力求盡可能從多角度拍下山的全貌。
“這裏應該是風景區或者旅遊景點之類的吧？”我問。
“是。”傅罟邊拍照邊說，“這裏就是著名的‘司山’旅遊區。”
“你怎麽不早說？”
傅罟聳肩以示無奈：“你也沒問，我還以為你知道的。”
我回答：“我隻知道你們所說的病山，不知道這裏就是司山。估計也是傳得沸沸揚揚，這山才被封的吧？”
傅罟點點頭：“我猜也是。”
“司山的曆史背景你有沒有？”
傅罟說：“你發信息來那時，我正在查，沒留意個大概就出門了。”
“你是當地人，也不知道司山的曆史嗎？”
傅罟解釋：“在未傳出病山這個說法之前，司山的門票很貴的。因為單熙郡是水城，能遊玩的山本來就不多，再加上司山保留了大部分戰前的美麗風光，來觀賞的遊客更是多不勝數。我一沒錢二沒時間，哪有空注意風景區的曆史。”
我點頭回說：“門票貴說明司山多少會有點曆史背景，可以從這點入手。”
傅罟拍了兩張照，突發奇想地說：“在調查病山的時候，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什麽事？”
“我發現當初巨牆屹起的位置，基本都繞開了世界各地的名勝古跡，沒有破壞它們。例如我們上次一起調查的‘怨穴’，也是一個風景區，也沒有被巨牆頂翻。而恰恰我們調查的每個地方，這些出現禁術隱患的地方，都是名勝古跡，你說奇怪不？”
我點了點頭，傅罟說的話，給了我一些啟示。
傅罟又說：“而且，世界上最大的禁術隱患，就是巨牆迷宮，有種相互聯係的感覺有沒有？”
“也有可能是偶然。”
傅罟越說越起勁：“我在想，我們調查調查者著，到最後會不會連巨牆迷宮都能破解掉？”
我趕緊製止他的幻想：“你想多了，憑你和我的能力，破解巨牆迷宮簡直是癡人說夢。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破解巨牆迷宮，他們有的有團隊，有的是戰時英雄，有的是博士研究生，有的手頭上具備充足的資源。總之，比我們人多的有一大把，比我們聰明的有一大把，比我們有經驗的也一大把，什麽時候輪到我們？”
“可是···”
“你別可是了，就比如說現在，這病山，纜車都走了十幾分鍾了，還不到頭，山得多大？可能隻是其中一處小地方有問題呢？我們逐個排查，保守估計也得花上一兩個月，才能查出個大概。”
“可是···”
“你還可是，你不想想，要是換別人來，這個負責收集病人資料，那個負責查看司山曆史，再叫幾支巡邏隊來，帶上裝備，把山徹底搜一遍，再用衛星描圖，放幾個無人機飛他個幾圈，兩三下就找出問題所在啦！你別天真了好嗎？”
傅罟竟然還不服氣，還要說：“可是我想說，為什麽不見他們來？來的是我們？”